……
两人一人一句。
不过短短两分钟,叶文君那边才轻声道:“我要去还手机了。”
“噼里啪啦!”
最后一颗烟花升空,在一阵响声中散开,无数焰火悄然熄灭,这一片天空又重归于黯。顾远闻着烟花箱子里冒出的浓浓硝烟味,望着天地尽头此起彼伏升空的焰火,深吸一口气:
“叶文君。”
“嗯?”
“也祝你新年快乐。”
……
挂了电话,顾远忽然烦躁起来,一脚把烟花箱子踹飞,跑回了院子。
袁荭女士正在厨房烧夜宵。
农村都有守岁的习惯,尤其是六洲,因为这边的风俗不允许大年初一走亲戚,去谁家,就意味着对方家里有人去世。大冬天的守一夜,总归还是有些难熬,所以这个点还得再吃一顿。
见到顾远进屋,袁荭连忙招呼:“儿子,过来吃碗挂面。”
“不吃了。”
“你爸和你小叔,明天去洋子家吃席,你去不去?”
“不去,我现在去睡觉,明天我要睡到十二点,谁都不要喊我!”
说完,已经转身上了楼。
老太太九几年盖的房子,兄弟姊妹五人都出了力,所以房间很多。
顾远进了屋,‘咔嚓’一声把门反锁。
……
天堂寨。
农家小院。
叶文君懦懦的来到了正在放烟花的大伯面前,将手机还了回去,“大伯,手机…我打完电话了。”
“怎么不多说几句?”叶大伯笑眯眯的问道。
自从弟媳离家,弟弟去世,他就格外的稀罕这个侄女。
可是。
自家也难过。
他只能尽最大能力去照顾这个侄女。
叶文君红着脸没有搭话,片刻后才小声道:“大伯,我准备回家了。”
“大过年的回去干嘛?正月间就在这了,房间都收拾好了,到时候你和表
姐睡一个屋子。”叶大伯道。见到叶文君缓缓摇头,他拧了拧眉,问道:
“是不是你婶娘让你回去的?我去找她……”
以往自家媳妇,总说叶文君白吃白喝。
但这次可不是。
不说她提过来的野兔、刺猬,就是之前顾远送的烟酒、羽绒服的钱,都够叶文君吃几个月了。
哪能这么对待自家侄女,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没有,婶娘没有说,她还给了我不少糖。”
叶文君赶紧出声,拉住生气的叶大伯,“我只是想回家……等年初二之后,我再过来。”
叶大伯闻言一滞。
是啊。
大伯家再好,那也只是大伯家。
叹了口气,他这才点了点头,“好吧,那我送你回去。”
将叶文君送到家门口,因为忌讳,他并没有进屋,而是在门口叮嘱:“你初二一定要过来……”
“好的。”
目送大伯离开,叶文君这才进了屋。
支起火堆。
她这才发现,早上的烧的开水早就凉了。
接着,又起了灶火,烧了一锅热水洗漱。等忙完后,这才有些疲惫不堪的靠在床头,搂起了床边的胖大星,望着屋中的火堆,忍不住发了会呆,然后又忽然笑了一声。
她之所以想回来。
并不是因为觉得在大伯家不舒服,而是单纯的想要睡在自己的床上。
即便是过去这么久,想起那几日的事情,她仍旧觉得和顾远同床的那几天,无疑是自己人生中最大胆的一段时间。
“我怎么能那么做……”
叶文君只觉得脸烧的通红,羞的捂住了脸。
不过。
她却不后悔。
“好香啊。”
趴在顾远之前睡的地方,叶文君闭上眼睛。
孤单了那么多年。
两度目送亲人离世,她本以为自己早已经习惯了寂寞,但直至此时,她才发现,真正的寂寞实在是太难熬了。
爬了一会,她只觉得一股疲惫涌上心头。
大年三十,她也是先清理了家里,然后又去的大伯家,帮忙做了年夜饭。忙碌了一整天,她也累的不行,不但连眼睛都睁不开,甚至连脑袋都转不动了。
不过。
就在迷迷糊糊的,她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抱起。
接着。
好像有人替自己掖好了被角,然后又悄悄的躺在了自己身边。
“好暖和。”
叶文君忍不住心想。
翌日。
叶文君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这才发觉竟然出了太阳。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户,萦绕着空气中的灰尘落在地上,竟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发现自己仍旧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她忍不住回想起昨夜那股朦胧的感受:
“那是梦吗?”
下意识的伸手摸向身侧的床铺,指尖触及之处残留着一股温度。
一时间,叶文君忍不住有些愕然。
……
六洲。
老家。
袁荭女士奋力的拍打着房门。
直至片刻后,顾远才打开门,“干
什么?”
一听这话,袁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干什么,都十一点半了,你还不起来?吃午饭了!你昨晚干什么去了,夜里十二点就睡了,中午十二点还不起来?”
“没起来的又不是我一个。”
顾远嘟囔了一句。
小叔和婶娘,每年年初一,都得睡到下午两三点,也不知道他们是故意偷懒不干活,赖床不起来。
还是就是天生能睡。
“你能和他们比吗?他们是神仙。”袁荭女士知道顾远意有所指,压低声音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顾远道,“我也是神仙。”
“你是神仙,也得给我起来吃饭!”
……
初一禁足。
直至初二,直到嫁出去的姑姑回娘家,老家才开始热闹起来。几个姑姑见面就给了压岁钱,其中过程自然经过一番拉扯。
顾远自然是想收的,恨不得把自己的口袋撑大点,让姑姑们把钱直接塞进去,但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使不得,使不得,我都高三了,不能再收压岁钱了。”
“等你结婚了,自然就不给了。”
顾远看向自家老娘。
袁荭女士也觉得,拉扯了一番,气氛已经烘托到位了,于是发号命令道:“既然给你,你就收着吧……”
顾远装作难以违抗的样子,“好吧,好吧。”
于是。
钱就到手了。
不过,对于稍微小一点的孩子来说,就算是装进兜里的压岁钱也不属于自己。小表弟顾海还没把钱捂热,婶娘就直接掏了过来,“妈帮你保管,等你上大学再还给你。”
“不嘛,大锅钱都自己装着,我也要自己装着。”顾海哭闹个不停。
婶娘道,“谁说的,他也把钱交给他妈了。”
顾远是懂拆台的,故意把兜里的压岁钱掏出来。其实也没有多少,也就那么几百块钱,直接当着这娘俩的面数出了几万块钱的架势。
顾海见了,自然又是哭闹不休。
最后没办法,只能给顾海留下一百块耍一耍。没过片刻,这一百块钱就不知道丢到哪去了,自然又挨了一顿揍。
“寒假作业还没写完啊?”
顾远走进屋里,发现候亮趴在那,吭哧吭哧的写着作业。
“大锅,帮我检查作业。”
候亮赶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