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极富穿透力的声音,不仅门外的贺雨桐听得心惊肉跳,就连二楼的王子衿、陈舒婷,以及警车上的项党育,也纷纷被惊醒,前来看个究竟。
不知道多少下之后,惨叫终于停止,因为周世宝已经彻底痛晕了过去,至于“太”字下面那一点,大概率也从双黄蛋碎成了一滩液体,不可能再有实际功能了。
“雨桐,你进来吧。”祁同伟打开大门。
门外除了贺雨桐之外,又多了几个人,只见项党育堵着楼梯口,不让王子衿和陈舒婷等人下楼靠近会议室。
“同伟,你没事吧?”王子衿的语气里带着深深地担忧。
祁同伟走过去,“我没事,审犯人呢,你老老实实回房间睡觉去,天亮前不准下来。”
把王子衿送回房间后,祁同伟又对项党育道:“项所,你不睡了?”
“睡个屁,你整那么大动静,让人还怎么睡?”
“好吧,我下次一定注意。”
“你可拉倒吧,还下次。”项党育走进了会议室,看着面目全非的周世宝,不由皱了皱眉,气呼呼的道:
“你这小子,和你说了要注意分寸,结果当成了耳边风,把人折腾成这样,我还是一起审吧,省的你搞出人命来。”
谁知他刚坐下,就看见祁同伟把一盆冷水泼在周世宝头上。
顿时忍不住吼道:“你又想干嘛?”
“我没想干嘛,他晕着我们怎么审,必须先给他弄醒啊。”
“那也有其他办法啊,干嘛非要泼冷水,他都伤成这样了。”
“我看电视剧里审犯人,都是这么干的。”祁同伟一脸的无辜。
范党育顿时无语,只能默默地叹了口气。
还真别说,一盆冷水下去立马见效,周世宝幽幽的醒转过来,立马又痛的咧嘴呲牙,忍不住嚎了几声。
“别喊了,我这里有止痛药。”项党育从口袋里拿出几盒止痛药,又倒了杯水,给周世宝服下。
他年轻时当过刑警,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后背受了重伤,虽然治好了,但依然留下了后遗症,一旦发作,就会痛的直不起腰,所以身上常备着止痛药。
周世宝吃了药后,疼痛缓解了不少,看见祁同伟站在自己旁边,不由又露出了恐惧的神情。
他虽然生性残忍,出手狠毒,但只是针对别人而已,实际上,他的内心还住着一个胆小鬼,如果把同样的手段也用在他身上,根本扛不住几个回合。
除了周世宝之外,这样的人还有很多,比如说当年的鬼子,烧杀抢掠无所不为,够凶残了吧,可一旦打输了,很多人宁可破腹自杀,也不敢直面可能遭遇的同等报复。
刚才祁同伟跟活阎王一样,招招断子绝孙,令周世宝一想起来,就觉得毛骨悚然,痛不欲生。
“领导,你可别再打我了,我全招。”
“那好,现在说说那个被你打死的美兰吧。”祁同伟回到了座位上。
“这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美兰和玉萍一样,也是从城里拐来的,长的细皮嫩肉,很漂亮。但她不像玉萍那样老实,被卖到山上后,不到几天就跑了,抓回来,没几天又接着跑,几个月的时间,就跑了七八次。
最后一次,我当时心情不好,也不知怎么滴,没控制好力气,不小心把她给弄断气了。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可人死了没办法,只能把她埋到后山的竹林里去了。”
“好一个人死了没办法,说的还挺轻巧,真不愧是个畜牲。”祁同伟瞬间暴怒,又要上去将他痛扁一顿。
第69章 项所,你想不想当副局长
可祁同伟还没来得及近身,却已经有人先动手了。
范党育扔出了一个茶杯,准确无误的砸在周世宝的头上。
祁同伟顿时一愣,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令他惊呆了。
只见项党育起身上前,抡起砂锅大的拳头,对准周世宝的腹部重重一击。
这一拳出手极重,直接把周世宝刚吃下去的止疼药给打吐了出来。
然后他手脚并用,左右开弓,疯狂的对周世宝展开攻击,嘴里还不停骂道:
“你个畜牲,狗杂种……”
“狗日的,禽兽不如……”
“老子要是不弄死你,就对不起人民警察这个称号……”
此时的项党育,和祁同伟之前认识的他,完全是判若两人。
“项所,项所你冷静点,这样弄怕是要真出人命。”祁同伟赶紧拉住他。
周世宝也吓坏了,口中喊道:“祁领导,救命啊,他已经疯了。”
“不准叫。”项党育给他补上一巴掌,转头对祁同伟道:
“这种畜牲罪大恶极,百分百是死刑,放在古代应该凌迟,一颗子弹太便宜他了,不先给他吃点苦头,难解我心头之恨。”
若是换在平时,祁同伟可能会调侃项党育几句,现在却说不出口,因为他觉得项党育这人真的不错。
有些人总喜欢谈论一个观点:
法治社会,应该文明执法,尊重犯罪分子的人权,不能滥用私刑。
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可他们又忽略了一个现实存在的问题。
有些犯罪分子,比如说周世宝这样的,穷凶极恶,压根就不算个人。
既然不是人,还和他讲什么人权?
更何况,执法人员也有喜怒哀乐,也会义愤。
假如只会死背法律条款,那和冷冰冰的机器又有什么区别,能指望他们最大限度的去维护公平正义吗?
怎么可能?
祁同伟劝住了项党育,又打开周世宝右手的手铐,让他在笔录上签了个字,然后一起铐到左手边。
这样的姿势,可以让周世宝早点缓过劲来,缩着身子眯一下。
过了一会,项党育冷静下来了,打了个电话,又对祁同伟说道:
“小祁,刑警队已经出发了,估计一个小时后到,觉是睡不成了,眼看天就要亮,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迎着凉爽的晨风,两人走在村里鹅软石小路上,路边的溪水淅沥作响,空气中不时传来野花香和牛屎味,这是最正宗的乡土气息。
“小祁,我上次到紫溪,还是二月份,那时候你还没有过来当驻村干部。”
“嗯,我是三月中旬过来的,差不多有两个半月了。”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刚到红山派出所的时候,紫溪就是这副样子,将近二十年过去了,几乎一点进步都没有,倒是一天天破败下去。
没想到你一来,短短两个多月,就让村里换了模样,搞了这么大的茶园,村委会焕然一新,还有不少破屋子都维修过了,紫溪的村民遇到你,真是他们的造化。”
祁同伟坦然的接受了项党育的夸奖,但他并没有自满,而是踌躇满志的指着不远处河流说道:
“那些都不算什么,最关键的还是这座桥,等路修通了,紫溪村的局面才能真正打开,村民们才能真正走向富裕。”
“确实,有了路,才真正有了希望,这座桥停工两年,一直没有复工,本以为要等到猴年马月,还是你厉害,搬动李县长出面,硬生生把工程重新启动了。
你年轻,敢打敢拼,学历又高,前途不可限量,但这里平台太低,会耽误未来的发展。
我听说你能和省里的领导说上话,还救过市委书记秘书的命,干嘛不活动活动,直接调到上面的大单位去?”
祁同伟心想:
我和省领导能说的上个屁,不过是为了得到乡里的支持,忽悠人的。
至于高义,之前还想走走关系,和王子衿好了之后,也不想了。
嘴上却说道:“项所,不瞒你说,这些我都想过,但是凡事总要讲个机缘,升迁调动的事情,不是我想就可以的。
还不如先踏踏实实为老百姓干点实事,也算是个成长的过程。”
“这倒是实话,官场上确实要讲机缘,有的人,明明工作不突出,却莫名其妙的上去了,而有些人,勤勤恳恳大半辈子,依然是原地踏步,都是命。”
项党育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些灰心和颓废,给人以一种身临其境,有感而发的感觉。
祁同伟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不由心里一动。
很显然,项党育口中那个勤勤恳恳却原地踏步的人,说的就是他自己,那么问题来了,谁是莫名其妙升上去的人?
以项党育的身份,接触不到太多政府领导,十有八九应该是系统内部的人,莫非他指的是吴金虎?
便试探性的问道:“我记得上次胡笑伟陷害叶飞的时候,你提到了吴金虎,你们年纪也差不太多,是不是同事很多年了?”
“为什么突然问到这个?”项党育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往心里去。
“我和吴金虎同一年参加工作,直接进的县局刑警队,后来又一前一后当了刑警队的副队长,我还比他要早几个月。
再后来,我出任务的时候受了伤,不适合继续当刑警了,就调到了红山乡当副所长和所长,一干就是十八年。
吴金虎倒是官运亨通,一路往上爬,当上了县局局长。”
“这么多年了,你就没想过动一动。”
“没什么可动的,我就是个劳碌命,在红山已经习惯了,也有了一定的感情,换到其他乡镇就是瞎折腾,还不如在这里干到退休。”
“假如能调回县局去呢?”
“县局?”项党育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光彩,但很快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能去县局当然好,工作条件和生活环境也舒适一些,关键是调不过去。
派出所虽然是个股级单位,但我资格比较老,和城关镇派出所长一样,都是副科,县局总共才几个副科岗位?
刑警队长我干不了,副局长竞争激烈,我年纪大没优势,最多只能争取一下副政委,那是个混日子的位置,我还不如留在红山干点实际工作。”
“项所,你今年具体几岁了?”
“我建国那年生的,今年四十六,已经老了。”
“四十六岁哪里老了,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你想不想当副局长?想的话,我去帮你活动活动。”
第70章 我没有刑讯逼供,是见义勇为
“你帮我去活动活动?”项党育猛地一惊,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对啊,以你的工作能力,当个派出所长太屈才了,应该去更重要的岗位上发光发热。
你也说了,我救过市委书记秘书的命,回头我去找找他,让他帮你想想办法。”
“这……那……我……你……”
项党育本来对升官已经不抱希望,现在突然又看了一丝曙光,一时间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
祁同伟莞尔一笑:“我的项所,别这啊那啊,你啊我啊的了,先就这么定了。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你先回去吃个早饭,等刑警队的人过来。我要把女朋友送到乡里去去,她得赶回县委上班。”
祁同伟主动提出帮项党育调动工作,虽然有些突然,但并非临时起意。
这两个多月以来,祁同伟和项党育已经打过好几次交道,叶飞被陷害一次,工程款被抢一次,再就是这次解救被拐妇女。
在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项党育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正直,责任心强,办事稳重,思考问题全面,最重要的是,心里真正装着老百姓。
像吴金虎那样德不配位的人,都能当公安局长,项党育这样优秀的同志反而得不到重用,简直就是犯罪。
而且祁同伟并不会去帮项党育争取副局长的位置,普通的公安局副局长也是副科级别,属于平级调动,没多大意思。
他的真实打算,是想办法拿下吴金虎那个警界败类,然后直接把项党育送到局长的宝座上。
就算办不到,至少也得升到正科,当个政委或者常务副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