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上辈子,世人都说股民不理性,喜欢追涨杀跌,没想到这个年代的股民还要更加不理性。
去年五月份,管理层决定暂停国债期货,明明对股市是重大利好,但随着市场情绪的衰退,各路资金都在疯狂杀跌,到了今年二月,大盘指数居然创下了新低。
就连祁同伟满仓的老窖酿酒,明明已经在上升通道之中,照样扛不住低迷的市场环境,从30元跌到了28元,持仓金额也行二百四十多万,跌到了二百二十万。
但这点损失,祁同伟压根没有在意,因为他知道,真正的机会即将到了。
这一回,他放弃了老窖酿酒。
而是以19元每股的价格,买进了一百万的西部彩电,剩下的一百二十万,又以每股五元出头的价格,全部买入了南方科技。
回去后,他第一时间把电话打给叶飞,让他准备钱,过年前必须到位。
没想到叶飞磨磨蹭蹭的,直到春节休市前两天,才把钱准备好。
他一共拿来四万五千块钱,其中两万块,是上次住院时,祁同伟分他的一半慰问金,另有一万五是他家的积蓄,剩下的一万,则是找亲戚借的。
祁同伟接过钱后,面带不满的说道:“你小子又不穷,怎么这点钱也磨磨蹭蹭的。”
但叶飞却回复了他一个惊人的消息:“祁哥,乡里的基金会可能快没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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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农村基金会的问题
祁同伟听说基金会可能没钱了,一脸的不以为然,道:
“我前段时间还帮高家村到基金会贷款了二十万,他们拿钱爽快的很,怎么可能没钱,这种事情你不要乱说,别到时候人家告你扰乱金融秩序。”
“祁哥,我没乱说,这事可能性非常大。”
“你的理由呢?”
“我手上这个钱就是理由啊,一开始我让我爸去取,一毛钱也没取出来,基金会让他第二天去,结果又没取到钱。
没办法,我只好自己亲自去了,人家是看在我是村主任的份上,才让我取的,而且每天只能取一万,这些钱我取了五天呢。”
听了这话,祁同伟顿时警觉起来,又问道:“这究竟是个例,还是普遍情况。”
“要是个别例子,我就不告诉你了,村里已经有好几个人说,一次最多只能取几百,上千块就不让取了。”叶飞回道。
“行,我知道了,没两天就过年了,现在我就是回乡里,也找不到管事的人,这事要等年后再说,你记住,千万不要到处乱传。”
祁同伟现在也不能确定基金会到底有没有问题,但即便是没有问题,也不能在群众中扩散开来。
否则的话,万一引起大面积挤兑,莫说基金会了,就算是正规银行,也没有几家能顶的住。
毕竟他们收了储户的存款后,是要往外贷款的,光凭那点准备金,恐怕远远不够。
……
96年春节,是祁同伟两辈子以来,过的最热闹的一个年。
腊月二十九,他正式放假,拖着一车紫溪和高家村送的土特产回到石塘村,家里已经挤满了人。
除夕夜,吃了年夜饭后,串门的人络绎不绝。
大年初一,按照本地习俗,是不能串门和出远门的,祁同伟带着祁长贵夫妇去县城转了转,街上空空荡荡,店铺全部关门,于是回家狠狠的睡了一觉,享受难得的清闲。
大年初二,前来拜年的人又把家里挤满了,有石塘村的,有紫溪的,有高家村的,还有红山乡的一部分工作人员。
但他们都没能见到祁同伟,因为祁同伟天不亮,就带着一后备箱土特产出发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他到了汉东省南部的一个小县城,到王子衿家拜年。
家里一共四口人,父亲王学斌,母亲孙美芳,都是中学老师,下面还有一个正在念高三的妹妹,名叫王子佩,今年十七岁,总体来说,这在县城算是个中等偏上的家庭。
王学斌夫妇早就耳闻祁同伟的优秀,甚至还跟着买股票赚了一些钱,非常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可真当见到了祁同伟的真人,两口子的笑容又显得多少有点僵。
这小伙子长的也太帅了,而且那么有本事,我家子衿能守得住他吗?
倒是正值豆蔻的王子佩,没有那么复杂的心思,看见祁同伟之后,瞬间化身小迷妹,姐夫姐夫的叫个不停,而且像个跟屁虫一样,几乎寸步不离,生怕他跑了似的。
晚上,祁同伟就住在王子衿家,由于两人还没有结婚,在娘家是不能同居的,所以他只能和王学斌住一个房间。
王学斌身为中学老师,自认学识不俗,便主动和祁同伟谈天说地,没想到才过了一会,就被祁同伟丰富的知识储备和独到的见解所折服,老老实实的当他的听众。
最后,祁同伟实在困的不行,闭上眼呼呼大睡,而王学斌却心情沉重的盯着天花板,彻夜未眠。
初三早上,祁同伟带着王子衿重新出发,要去岩台给刘和光拜年,王子佩死皮赖脸的非要跟着去,谁都拗不过她,干脆全家出动,把普桑坐的满满当当。
初四,祁同伟把王子衿一家人丢在岩台,自己独自前往京州,第一站当然是高育良家。这回终于没有再扑空,而且还见到了正在读高中的高芳芳。
但不知为何,她和以前有了明显的变化,爱打扮了,似乎对祁同伟不太友好,眼神里带着一丝敌意。
从高育良家出来,祁同伟又和吴天德、徐海峰和洪大发等老板见了一面,互相问候了一番。
至于梁璐和陈岩石,现在已经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
初五初六两天,祁同伟回到金山,往李达康、易学习、尹国平、王大陆等县领导那里转了转,他既不送钱,也不送烟酒,一律送二十斤茶油和两罐茶叶。
他们如果喜欢,那是自己的一份心意,要是不喜欢,爱扔不扔。
大年初七,假期正式结束,所有单位都开始上班。
祁同伟回到红山乡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分管财政的副乡长刘彬,和乡基金会的负责人,了解基金会的情况。
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基金会全称农村合作基金会,是特定时期的历史产物,其性质为集体经济组织,无法和农村信用社这样的国有金融机构相提并论,倒是和后来的村镇银行有些类似,但也不完全一样。
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到九十年代初,受包产到户影响,农村经济活动日趋繁荣,但农行和信用证主要以吸取农民存款为主,却把大多数贷款发往城市,导致农业资金缺口极大。
于是,民间借贷和高利贷大面积出现,泛滥成风。
为了制止这一乱象,农村基金会应运而生,并且得到了各级政府的政策支持。
汉东省的农村基金会业务开展的较早,八十年代末期,各个县区就相继成立了农村基金会总会,所有乡镇和部分富裕的村子也成立了乡镇基金会和村基金会。
由于农村基金会的存款利息更高,贷款手续更简单,一度发展的如火如荼,甚至有取代农行和信用社的势头。
实事求是地讲,农村基金会对农村个体经济和乡镇企业的繁荣,是做出了巨大贡献的。
但与此同时,基金会自身的问题也很严重,由于缺乏金融机构监管,内部管理十分混乱,贷款操作极不规范。
最最关键的,还是风控意识太差,并且存在着非常严重的贪腐现象。
第119章 追收违规贷款
不仅农民和乡镇企业可以到基金会贷款,就连一些城里的私营企业和个体户,也能到基金会贷款,有人甚至拿着一份抵押物,同时到好几家乡镇基金会贷款,完全背离了基金会成立的初衷。
当然,真正压倒基金会的还是公家。
进入九十年代,先是乡镇企业开始衰落,需要大量的资金输血,银行和信用社贷不到款,只能找基金会。到了九四年分税制改革实行后,县乡两级政府出现财政危机,连干部和教师的工资都要到基金会贷款,才能发放。
这两笔数目巨大的开支,迅速压缩了基金会的流动资金。
截止到九六年初,红山乡基金会一共有未偿还贷款三千五百余万元,其中乡政府和乡办企业的贷款高达两千一百万,私人、个体户和私营企业的贷款大约有一千两百万,实际贷给农民用于农业生产的资金,却只有区区两百多万,还不到总贷款的十分之一。
考虑到乡财政的实际情况,那两千一百万的贷款和每年将近三百万元的利息,短期内是基本不可能偿还的,因此基金会的坏账呆账比已经高的惊人。
一旦后续存款跟不上,或者出现储户挤兑的现象,基金会立马就可以关门倒闭了。
了解到这些情况后,祁同伟立刻和郑华军汇报,并且把正在外地追三角债的孙连城也叫回来,三人一起开了个小会。
郑华军的意思是,基金会这种情况不是红山乡只有,全县都一样,真正出了问题,也会有上级政府兜底,没必要大惊小怪。
孙连城也以为,既然基金会目前还能运转,就顺其自然,如果我们贸然行动,反而有可能造成群众恐慌,导致危机提前爆发。
祁同伟却不敢苟同两人的想法,做为一个穿越者,他非常清楚,一旦出现兑付违约,会引起怎样的多米诺骨牌效应,哪怕是一家万亿级公司,倾覆也就是眨眼的事情。
“郑书记、孙乡长,问题已经出现了,光逃避是没有用的,基金会这个泡沫摆在那里,我们自己去捅破,还有挽回的余地,万一发生自然爆破,那就难以收拾了,甚至可能发生群体性事件和流血冲突。”
“同伟,我们知道你是好心,但这事真的没法办,就是把我们乡政府卖了,也还不起那两千多万啊。”
“那些实在还不起的钱,放在一边,先把还的起的钱要回来。”
“哪些是要的回来的钱?”
祁同伟翻开笔记本,说道:
“乡政府和乡办企业的贷款肯定是还不起,农户贷款数目小影响大,也万万不能动,能追的当然是那些私人、个体户和私营企业的贷款。
我仔细查了查,这些贷款共有1240万,其中多达825万,贷款手续是有明显问题的,有的虚构抵押物,有的用公家的财产做抵押,甚至有县里的几家私营企业,把厂房设备抵押给了好几个乡的基金会。
目前我们乡基金会里还有一百八十多万储备现金,如果能把这些手续有问题的钱全部追回来,加起来就是一千万。
储户都是这样的,既害怕取不出钱,又不舍得高额利息,只要前期能正常兑付,稳定住取款储户的情绪,后面的人就不会跟着起哄,甚至前面取了钱的人,还可能把钱再存回来。”
“可问题在于,违规发放的贷款,要么是干部,要么是关系户,这些钱最难追。”孙连城提醒道。
“那没办法,再难追也得追。而且你们想想,乡政府和乡办企业,是迫于无奈才贷的款,上级领导也会体谅。
出了问题之后,他们追究什么?只会追究那些违规行为,我们不去把钱追回来,到时候他们就要追究我们的责任。”
“这倒是实话,关键在于我们怎么追,同伟你是不是有主意了?”
“我的意见很简单。”祁同伟喝了口茶,继续说道:
“凡是涉及公职人员和村干部的,必须马上归还,否则一律撤职查办,乡里能办的乡里办,乡里办不动的,请县委来办。
所谓的关系户贷款,其中藏着很严重的腐败,让经手人亲自去讨要,要不回来的话,就顺藤摸瓜往下查,追究所有人的法律责任。
私营企业和个体户,愿意归还贷款最好,如果不愿意,也追究他们的法律责任,尤其是那些拿着厂房设备四处抵押的,贷了那么多款,无论如何也会有些家底,我们先下手为强,把钱要回来的机会更大。”
三人经过一番商议,达成了共识,并进行了具体分工:
郑华军负责催收私人贷款。
孙连城负责催收个体户的贷款。
祁同伟则承担起了最重的任务,他要把私营企业的违规贷款追回来。
金山县有八家私营企业在红山乡基金会贷了款,而且全是违规贷款,其中六家涉及重复抵押,另外两家虚构抵押物,总额共计六百二十万。
本着专打精锐的原则,祁同伟来到了违规贷款多达三百八十万的永泰路桥公司,决定把这块最硬的骨头先啃下来。
永泰公司的老板叫赵永泰,五十多岁,曾经是个社会大哥,因为打架坐过几次牢,八十年代中期,他最后一次出狱后,突然开了窍。
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从县交通局借了三十万,买了全县第一台装载机,俗称铲车。
靠着这台铲车,他活跃在县里大大小小的工地上,很快就还清了欠款,并且赚了不少钱。
然后,他成立永泰路桥公司,招揽了上百员工,其中大多数都是刑满释放人员和社会混混,采取非常手段,大肆承包金山和周边县市的土石方工程,三年前通车的金山至岩台柏油公路,他就是主要承建方之一。
说白了,此人就是最早一批转型成功的黑道大哥。
之前祁同伟只听说过他的名字,得见真人之后,多少觉得有些意外。
赵永泰既不同于华强那样的传统黑道大哥,满脸横肉,脖子挂着大金链,也不像启强那样的洗白大佬,文质彬彬,一副成功企业家的模样。
只见他身着唐装,脚踩布鞋,左手把玩着两个核桃,右手拿着龙头拐杖,和旧社会的乡绅倒有几分相似。
办公室的摆设也颇具传统风格,实木地板、红木沙发,大树桩制成的茶台,墙上挂着字画,角落里放着瓷瓶,显得异常奢华。
第120章 和转型黑道大哥谈判
祁同伟之前不认识赵永泰,但赵永泰却早就认识他,见他登门造访,立马起身迎接。
“祁乡长,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您果然是一表人才,来来,快请坐。”
祁同伟刚坐下,就有一位身材相貌都属上乘的美女进门,蹲在茶台边上沏起了功夫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