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亮平并不懂这个道理,他越是想不明白,却越要拼命去想,到最后,终于把自己给弄迷糊了。
迷迷糊糊中,侯亮平做出了一个非常“英明”的决定:
高育良这个人靠不住,他还有很大一部分关怀,是放在祁同伟身上的,根本不会全力帮自己,自己如果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将永远也无法超越祁同伟。
因此,不能把希望寄托在高育良一个人身上,自己必须学会骑驴找马……
第176章 林城黑恶势力
骑驴找马这种事,说着容易,做起来则极难。
侯亮平最大的优势,无非就是两样:一是学习好,二是长的帅。
这和当初的祁同伟是一模一样的。
因此,他们俩在学校里都受到了高干子弟的青睐,侯亮平追上钟小艾,祁同伟被梁璐死追。
但那有一个关键的前提,当时钟小艾还是学生,相对还比较幼稚,而梁璐刚刚被渣男伤害,心态严重失衡。
如果放在正常情况下,恐怕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毕竟成长环境完全不一样,一旦让高干子弟回到家人身边,或者进入社会,就会快速的成熟起来。
到了那个时候,她们的婚姻会首选政治联姻,至少也得门当户对,而不是凤凰男。
侯亮平没能在校园里和钟小艾修成正果,错过了最佳的跨越阶级机会,可能也是唯一一次机会。
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大学里的天之骄子,而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基层干部,又去哪找这可遇不可求的机缘呢?
冷静下来之后,侯亮平觉得不能操之过急。
还是先把祁同伟和刘彬哄好,争取解决掉副科级再说。
然后借着看望吴惠芬和高芳芳的名义,多往汉东大学跑跑,看看能否在捡个漏。
……
世界是由黑与白组成的,白天黑夜不断循环,分界十分明显,而到了太极图里,又变成黑中有白,白中有黑。
人们向往光明,想尽一切办法,试图消灭黑暗,可总在不经意中,黑暗又会卷土重来。
祁同伟把乌石村的石煤厂收回之后,每年要给林城水泥厂提供三十万吨石煤,除去逢年过节的时间,每天基本上要拉九百吨过去。
当初舒永平送煤的时候,请的是林城那边的后八轮自卸车,每车装五十吨,每吨十五元,司机跑一趟可以拿到七百五的运费。
祁同伟觉得这样不行,车辆超载过于严重,不但容易压坏路面,跑起来也不安全,便提出,让他们每车只装三十吨,多跑几趟就是了。
货车司机们也同意了,但要求运费不变,每车还是七百五,好说歹说,也只让了一百块,最少要六百五一车。
要知道石煤每吨才卖四十二,如果按照这个运费标准,整体成本就接近了每吨三十,乡里赚不了多少钱。
祁同伟自然没有答应,而是回了趟石塘村,找到祁志勇和李红兵,让他们把村里的货车召集起来,组建一个车队,帮乌石村拉石煤。
拉石煤虽然脏点,车耗也大,但利润很高。
乌石村到林城市才九十公里路,每天可以跑两个来回,一趟四百五,一天就是九百,除去油费等开支之外,净赚六百没问题,只要一年时间,就可以买台新车了。
祁志勇和李红兵自然是求之不得,过完年后,立马在村里召集了十几台货车,由李红兵带队,开始了运煤工作。
刚开始两个月还挺顺利,可好景不长,麻烦还是找上门来了。
四月底的一天,祁同伟接到了李红兵的电话,他的声音有些焦急:“同伟,我们的拉煤车摊上事了。”
“村长,你不要着急,有什么事慢慢说。”
“有一帮林城人把我们的拉煤车拦了,说我们车超载,压坏了他们的路,要我们赔钱。”
“扯淡,之前拉煤的老板,每车拉五十吨,还不是照样跑,我们才拉三十吨,超个屁的载。”
“他们故意找茬的嘛,我听附近的村民说了,他们就是之前拉煤的那批人。”
祁同伟心想,这帮货车司机丢了生意,心里不舒服,所以想搞破坏,不过这也正常,人家的地面上,多少应该给一点。
便问道:“他们说要多少?”
“每车一百。”
“啥?”祁同伟大吃一惊,“每车一百?”
按照他的想法,每台车给个十块钱应该差不多了,就当是交过路费。
但每车一百,也太过分了,相当于把运输成本提高到了十八块多一吨,这是无法接受的,再说了,凭啥要接受他们的敲诈。
“村长,别理他们,一分钱都不要给,路是国家的,任何人都没有资格私自收费。”
祁同伟压根没把这帮货车司机放在眼里,结果没过几天,李红兵的电话又打来了,而且这次的语气更为焦急。
“同伟,出事了,我们的拉煤车被人砸了一辆,开车的祁卫兵还挨了打。”
“啥?不可能吧,那帮林城的司机敢打人砸车?”
“这回不是那帮司机了,换了一帮本地的流氓地痞,而且还放了话,如果不给钱,每天砸一台车。”
“岂有此理。”祁同伟气的拍了桌子,“严打刚结束还不到两年,又冒出一批无法无天的东西,真是不知死活。村长,你先打电话报警,我就不信没人管的了他们。”
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运煤车又被砸了,这次砸了不是一台,而是三台,玻璃全部敲碎,油箱用锥子扎破,开车的司机也被揍得满脸是血。
那帮地痞流氓临走前,领头的南哥还放了狠话:
竟然敢报警,告诉你们,这里不是金山,是林城,没有我们搞不定的事,以后每车两百,要是不给的话,别想把一斤石煤拉进林城。
祁同伟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帮人不是普通的地痞流氓,而是黑势力团伙,大概率还有地方官员做保护伞,否则不敢这么猖狂。
如果不想办法摆平他们,以后就别想再送石煤了。
他去找了项党育,让项党育联系林城市静海县的公安。
结果对方回复,他们那边治安好的很,没有什么叫南哥的流氓团伙,至于砸车的,只是几个小混混罢了,目前已经跑掉了,正在抓。
这个结果不算太令人意外,项党育毕竟只是个刚上任不久的县公安局局长,只在岩台市有些面子,并没有能力把手伸到林城那边,那边的同行也不会和他说实话。
祁同伟发现,自己认识的官员全是本地的,包括高义王大陆他们,根基也都在岩台,都很难影响到林城那边的领导。
总不能为了这么一点事,去麻烦刘和光吧,那也太小题大做了。
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先找一找林城水泥厂的副厂长舒永安。
此人肯定有一些门路,否则他弟弟也运不了大半年的石煤。
第177章 去对方地盘谈判
舒永安和祁同伟见面后,却打起了哈哈。
“祁书记,我好歹也是个国企领导,怎么会跟这些流氓地痞认识,这忙我真帮不了。”
祁同伟心想,少来这套,体制内就是你们这些国企领导,最不把党纪国法当回事,也最容易和黑恶势力搭上线。
“舒厂长,我的意思是,找找公安局的同志,请他们出面调解一下。”
“这恐怕也有点难,我的级别,还搭不上市公安局的领导,市区的派出所所长倒是认识几个,但你们拉煤车的出事地点在静安县,他们也管不着啊。”
“那你帮我打听一下,这帮人的来路总可以吧,我自己找他们去谈。”
“那我倒可以试试,你等我的消息。”
第二天下午,舒永安就把电话打来了。
“祁书记,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那个南哥约你在静安的银泉酒店见面。”
“你到不到?”
“我家里还有点事,就不过来了,再说,我只管买煤,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还是你们自己解决比较好。”
祁同伟放下电话后,骂了一句老狐狸。
这货百分百认识南哥,说不定运煤车被拦路敲诈的事情,这货也在背后使绊子了。
听说祁同伟要去见黑恶势力头目,暖水乡和石塘村的人都紧张了起来,纷纷上前阻拦。
李红兵更是语无伦次道:“同伟,你是我们全村人的希望,可不能以身犯险。”
见祁同伟去意已决,大家又纷纷自告奋勇,要求陪着他一起去。
祁同伟呵呵一笑,告诉大家:你们放心吧,我从来不干没把握的事情,这次过去,不管事情能不能解决,一定会毫发无损的回来。
紧接着,他给项党育打了个电话,让他迅速安排两个特警过来,要其貌不扬的,看起来不扎眼,但身手一定得厉害,最好配手枪。
结果项党育亲自开车把人带过来,叮嘱道:“你们一定要保护好祁书记的安全,这是政治任务,如果他有事,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然后他又把祁同伟拉到一边,悄悄掏出一把五四手枪。
“同伟,我已经给静海方面打了招呼,如果那个南哥真有保护伞,应该已经得到指令,不会把你怎么样,就怕他是野生的黑恶势力,场面可能会失控。
这是我的配枪,子弹是满的,现在借给你,能不用最好不用,万一出了什么事,保命要紧。
还有,我会带人悄悄跟过去,等着你的电话,一有风吹草动,立马杀进酒店。”
祁同伟非常很感动,没有辜负对方的好意,把枪收下了。
虽然项党育能当上公安局长,全都是靠自己帮忙运作的,但借枪和跨界执法,对警察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他真是把自己当亲人了。
快到晚饭时间,祁同伟的车出现在了静安县银泉酒店楼下,他刚一下车,就知道自己的准备是多余的。
银泉酒店位于县城中心地带,派出所就在不远处,目测才一百来米,没有哪个黑恶势力,会傻到在这种地方动武。
守在酒店门口等他的南哥,也完全不像刀口舔血的大哥,三十多岁,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只孤身一人,身边一个小弟都没有。
“哎呀,祁书记,大驾光临,欢迎欢迎,我叫陈江南,是静安县江南建材公司的经理,很高兴认识你。”南哥主动上来握手。
祁同伟象征性的和他握了握,便一起进入了包厢。
酒是五粮液,菜自然也是极好的,全是各种山珍海味,摆了满满一大桌,四个人根本吃不完。
陈江南一个劲的给祁同伟敬酒,丝毫不提保护费的事情。
他不提,祁同伟自然也不会提,只顾着大口大口的吃菜,而两个特警因为有任务在身,显得非常警惕,滴酒不沾,菜也没怎么动。
酒过三巡之后,陈江南终于开始谈正事了,但他根本不谈保护费,而是拿出了几沓钞票放在祁同伟面前。
“祁书记,之前的事情可能有点误会,我给你赔个不是,还望你不要和我们一般见识。
这里是五万块钱,就当是赔偿你们的车辆损失和司机医药费,我向你保证,以后你们暖水乡的运煤车,在静安县一定是畅通无阻,绝对不敢再有人找你们的麻烦。”
这是闹得哪一出?
祁同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仔细一想,又大致明白了一些。
自己好歹是个乡党委书记,而且能让县公安局长项党育去问话,静安的警方肯定心里有数,甚至还在最近这段时间里,打听了自己的事迹和关系网,知道自己不好惹。
既然他们是保护伞,一定会要求陈江南退出、并平息此事,以免惹火上身。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不是保护伞,也一定会警告陈江南,不要给静安抹黑。
“陈老板,什么意思,我大老远跑过来,可是专程跟你谈保护费的,你这个样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祁书记,你真的误会了,我是正经生意人,怎么会做收保护费这种事,之前是我听信小人谗言,做了蠢事,还望你不要见怪。”
“哦?”祁同伟不置可否地问道:“那具体是怎么回事?”
陈江南用力想了想后,回道:
“是这样的,我是做建材生意的,这行以体力活为主,所以手下的员工都是粗人,没有什么文化,做事也比较冲动,但他们真不是坏人,更不是什么地痞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