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过,越小的地方人越坏。
有人又说穷山恶水出刁民……
尽管有些过分,但究其原因便是小地方难免眼界狭窄。
狭窄的眼界,只允许他们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这一亩三分地都守不住,那在村子里便极没面子,会被人戳着脊梁骨笑话死。
张胜从回忆之中出来,顺着记忆,一步步朝着叔叔家的方位走去。
叔叔张桂的屋子在村最东边,靠村马路的十字口。
那是村里的黄金地段。
张胜记得记忆中的自己离开前,还只有二层平房,但回来的时候,他却看到了二层平房变成了小洋楼,外面还贴了瓷砖。
沿途……
村里人有人认出了张胜,但多半都在后面指指点点,并没有跟他们打招呼。
自从父母搞了传销之后,整个村里人看张胜一家就跟看瘟神一样避之不及,隔壁更是经常关着门,生怕父亲过去借钱。
到叔叔张桂家近了,张胜听到了一阵搓麻将的声音。
农闲时,叔叔总会跟村委会一帮人搓着麻将,印象中,叔叔张桂家里总是云雾缭绕,时不时地听到一阵阵爆粗口的骂声。
张胜并没有第一时间走进张桂家。
而是朝着自己旁边老房子看了一眼。
老房子是二层水泥房,外面并没有刷外墙漆,红砖一块块露得分外显眼。
稍稍走近了,张胜还能看到讨债的跑过来泼过来的油漆痕迹。
正门依旧是木门,但透
过窗户,张胜发现里面被隔了一间又一间。
他拿着准备好的钥匙,去开门,却发现钥匙已经开不了门了。
锁已经被换了。
张胜看了一下锁。
这种锁依旧老旧,张胜使点手段,很容易就能打开门。
但张胜并没有选择这么做。
属于他继承的房子,似乎被叔叔张桂给租出去了。
透着窗户,看着角落里,自己离开前放的一大叠书,此时此刻消失得一干二净。
记忆中……
背井离乡前的张胜反复跟叔叔张桂中,这些书不能卖,希望留着。
但似乎……
他们没听进去,或者,放到了二楼?
张胜感觉自己心中突然有些乱,不像之前那么平静,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微微地涌上了心头,故地重游,似乎感受着那么一丝的悲凉感。
张胜压下了这种情绪。
继续提着牛奶,朝着隔壁叔叔张桂家走去。
…………………………
麻将。
这是张桂的最爱。
张桂在青合村里算是比较有威望的人。
跟村长、村支书关系都分外要好,一旦上头有修路造桥的油水,他们都会找张桂来做。
张桂磨磨蹭蹭地带着一批后生跑着干活,活干得不错,又廉价……
久而久之,就落下了一笔钱。
这笔钱让张桂小日子过得分外滋润。
洋房盖了后,便琢磨着再买辆车……
九点钟。
张桂叼着根烟,胡了一车麻将大杀四方以后,乐呵呵地转身去洗手间。
打开门的时候……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露着笑容站在他面前。
“叔!”
他看到这个人以后一愣,随后下意识地皱着眉头:“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说让你这五年内,都不要回来吗?”
他左右看了一眼,眉头越皱越深了,看着张胜的牛奶以后,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你现在赶紧走,趁着讨债的没过来……不然,他们会打断的腿……这些天他们天天过来要债,我帮你应付着……”
张胜看着张桂。
他至始至终都保持着平静。
记忆中,讨债的也都有……
每天都会来。
有的来踹门,有的来泼油漆,有的大半夜的骂娘……
那一段时间……
张胜周末都不敢回家,只能躲在学校宿舍里。
离开燕京的时候……
曾经的那个张胜看着张桂拦着那些讨债的,那些讨债的扬言要打断他的腿,看起来很凶。
对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来说,那一幕简直是场挥之不去的噩梦。
但现在的张胜却觉得那那些人,简直是一场拙劣到极致的表演。
“叔,讨债的跟你关系这么好,都跟你打麻将了?这段时间,你经营得不错嘛!”
张胜并没有看里面打麻将的是什么人。
他只是听到了声响。
他笑了起来。
“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叫跟我打麻将!”张桂听到这的时候,瞬间脸色便阴沉了下来:“张胜,你现在赶紧走,真的,等会那边人来,我就劝不动了……”
张桂看着张胜,作势着将张胜往外推。
张胜并没有退,而是将牛奶放在了地上。
“我大老远过来,我总要喝杯茶吧?叔,这箱牛奶给你……”
“你现在还喝什么茶?哪有心思喝茶!你知道吗?前几天,隔壁的强子,欠了点网贷,被追债的上门打得现在都还在医院里躺着……”
“叔……我的房子被你租出去了?”
张桂依旧在用各种话恐吓着张胜。
张胜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只是盯着张桂。
“你这是什么意思!”张桂听着张胜的话,看着张胜的模样,他顿时生了火气。
“房子写给你之前,你说……我什么时候过来住都可以,现在,我回来打算住两天……”
“你疯了!你现在什么状况你不知道吗,你还回来住,你是嫌我这路不够乱吗?”
张桂本来还保持着几句长辈的模样。
但当张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张桂瞬间便炸毛了!
他瞪大了眼睛!
就在这个时候……
张桂的里屋里,走出了几个人……
张胜盯着这几个人,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第178章 债!
三年前。
前身张胜回家住了一晚上。
那一晚。
门被踹开。
锅碗瓢盆,能砸得都被砸了。
甚至连灶头都被铁锤砸了一个缺口。
母亲在哭……
父亲冲了上去阻拦,反被一脚踹到了灶头下。
张胜被惊醒,看着倒在地上的父亲,张胜怒吼着冲了过去。
但却没什么用。
他被压在了地上。
他听到了戏谑的笑声,和一大堆肮脏的辱骂声。
但具体是什么……
或许是因为骂得太难听,又或许是那段记忆实在是不算咋好,前身反而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横肉,嘴角有一道很深的刀疤男人。
那个男人,曾经混过社会,他的弟弟,是张胜小学的同学,向来都是横行霸道,后来初中没读,跟他哥一起混社会去了。
他只记得,那一天,父亲在前身张胜面前丢进了颜面……
本来成绩非常好的前身,也因为那一场惊吓,瞬间便没了读书的心思。
成绩上拔尖的上游一直在倒退,甚至退到了垫底,退到了角落……
本身便话不多的前身开始渐渐变得自卑,甚至开始拥有了一些自闭的倾向。
他的人生!
毁了……
………………………………
“老张,妈的,什么情况,你掉茅坑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