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这小子拿了自己的青铜灯,竟然要走?
何同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于是叶天又说了一遍:“同爷,我和李老师要去找一个朋友,这次就不再多打扰了。”
何同这才回过味来:“不是,你们要见什么朋友啊?也在厦市吗?我可以派车给你们,李老师,老李啊,要不你自己…?”
叶天也不想太驳何同的面子,便说:“同爷,我和李老师这一次来本来就是有公务要办的,因为您的邀请,我们就把公事往后推了推,您看,我们很给您面子了吧?”
何同:“啊?这…既然如此,那你们公事办完,再联系?”
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是站在园子里的。何同的侄子小风因为昨晚的事一直没敢往跟前凑,此刻看着往日不可一世的人称“同爷”的大伯竟然这么客气的邀请叶天,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其他的亲戚也有些挂脸,看向叶天的脸色也不太好。
秦珏在旁边看着这些人,觉得有些可笑,他们都是何同的亲戚,难不成还怕叶天抢了他们的血缘关系不成?
更何况叶天根本不需要这些。
就比如当初在陕省,明明秦老爷子和赵德山也把叶天带入了秦岭那个小圈子,可叶天在任何地方都没有提过这个事情。
那对他来说就是多认识了几个人而已。
所以就算何同顺利的把叶天带入了西南,叶天也不会怎么样的。
叶天对何同说:“同爷,我们应该还要在这边待几天,会有时间再聚的。这一次非常感谢您的盛情款待,尤其感谢您送给我的这个。”
叶天拎了拎手里的盒子,笑着看向了何同。
何同只是点了下头,但是其他人看到叶天说出“送”这个字的时候,全都盯着他手里的那个盒子。
还有人在议论着:“他说是咱们老大送给他的?老大那个博物馆里的东西可都是价值连城的,为什么要送给他啊?”
“大伯想拉拢这小子,他不就给大伯带了几块破木头来嘛,就因为这个就看中他了?”
“小风哥,舅舅不是在去京城的时候就认识他了吗?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事啊?”
小风生气地说:“说起这个我就生气,每次大伯出门都不带我。他那个助理明明好个外人,大伯竟然宁愿相信外人也不相信我。”
小风越说越生气,旁边的其他人怕他在客人面前丢了面子,赶紧把他拉走了。
何同是个多少精明的人啊,底下那些人会怎么议论,他自然一清二楚,他冷眼看了一眼小风,吓得小风赶紧闭嘴了。
****
从何同家出来后,李仁中就放开了些。
他对叶天说:“这个何同,把几代之间的亲戚都集中到一起,以他马首是瞻,还住了这么大一片园子,真的是想当个土皇帝。他在这边的势力盘根错节,叶天啊,你要真的听了他的话,跟他走的太近,恐怕会腹背受敌啊。你没看他那些亲戚看你的眼神啊,恨不得把你吃了,你可没有那么多的助力。”
何同已经这么有钱了,但是还想把叶天拉拢进来,借助他的眼力,把自己的势力做的更大。
李仁中仍旧记得何同在说起其他更大的个人收藏馆时的你那个眼光,既有羡慕也有野心。
叶天说道:“老李啊,那你就是想多了,我根本没有想融入哪个势力范围的心思。不过我对他那个收藏馆倒是很感兴趣,做这一行要是能做到他那个份上,也算是成就感满满了吧。我以前一直都想有一个自己的收藏馆,奈何实力达不到,可是看到何同的那些东西的时候,我突然就觉得或许我再努努力,多费些工夫收集些好东西,或许有朝一日,我也可以开一个自己的收藏馆,不,博物馆,到时候我就免费开放,让喜欢古董,喜欢古代文化的人都能在我的博物馆里看到很多外面见不到的宝贝,那也很棒,不是吗?”
听到这里,秦珏带着很是欣赏的眼光看向了叶天。
李仁中也点了点头,说道:“哎,我刚从文物局退休出来的时候,也经历过一段很迷茫的时间,按理说退休了可以安享晚年了,可是我在家闲了一个月我就闲不住了。说实话,不怕你笑话,我也曾经有过像你刚才那样的想法。”
李仁中说到这里,又笑着摇了摇头。
秦珏问他:“李老师,您曾经是文物局的专家,退休了想做自己的收藏馆,这件事也理所当然吧,您为什么要笑自己呢?”
李仁中说道:“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那会儿,是很容易找到真东西的,那个时候如果我没在文物局工作,而是像何同一样在民间收宝贝,这个愿望实现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现在?呵呵,能捡到大漏的机会已经微乎其微了。”说到这里,他又看向了叶天,说道:“你是个例外,近十年,我都可见过像你这么有本事的。”
被人当面夸,叶天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早就习以为常了,只不过秦珏看他的眼神,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们的车子停在了一个叫青礁村的村口处。
这个青礁村是闽省的一个千年古村落,这是一个历史文化底蕴非常浓厚的地方,有不少穿越千年的古迹,比如慈济宫、七星井、古榕树、万应庙、飞信石...等等。
这样的一个村子,既古老又神秘。
李仁中说:“那位持宝人就住在这个村子。看到他住的地方,就很能理解了,能带着那样的宝贝,不愧是出在千年的古村。”
三个人边说边往村子里走着...
厦市是旅游热点城市,五月份正是气温适宜的时候,不少人会选择在这个时间段到厦市出游,而游遍了城市风光的人们,也会找一些偏僻一点的景点,比如这些古老的具有特色的村落。
此刻,在这个村子里的游人就不少,他们一路走一路拍着什么。
秦珏也被这些建筑吸引着。
她说:“这些民居好有特色啊,‘大夫第’、‘学仔埕’...,没想到这里竟然有这么古老的地方,叶天,咱们怎么前两天没找到?这个地方真是太有意思了,对了你们俩是要去找什么人对吧?我就不凑热闹了,我最喜欢这种原汁原味的古老建筑了,我要拍个够。”
叶天被秦珏的举动逗笑了,他说道:“那行,咱们电话联系吧。”
叶天这边的话还没落音,人家秦珏就已经跑去拍照了。
李仁中笑着说:“叶天,你这个女朋友很有意思啊。她和那个秦老爷子可一点都不像,我是说性格。那个秦老爷子,说实话,我只远远地见过一次,很难接近的样子。听说也是西北一霸?”
叶天辩驳道:“那您是道听途说了,您可以说同爷是西南一霸,但是秦老爷子的性子却温和的多,而且很低调。他家的生活水平也就是中等往上,他的藏品说实话,可能连同爷的一半都没有,听说他还捐赠了很多给文物局。”
李仁中听到这里,说:“你都见过家长了啊?呵呵,叶天,你这动作够快的啊。”
“没,还没,就是去年咱们一块去陕省参加拍卖会的时候,赵德山赵叔带我去找的秦老爷子,那个时候我第一次认识秦珏,没什么见家长一说。”
李仁中哈哈大笑:“看你们年轻人谈对象也挺有意思的,哈哈。”
两个人的面前正好是刚刚秦珏说的“大夫第”。这个大夫第建于清朝同治年间,充分体现了闽南建筑的传统艺术。墙体采用红砖砌大壁,被称为“封砖壁”,转角处则以砖叠砌,被称为“搭勾砌”。
还有它的砖雕技艺,闽南的砖雕绝大多数属于“窑后雕”。先在砖坯上雕刻,再入窑烧制,称“窑前雕”。在已烧好的砖上雕刻,称“窑后雕”。窑前雕的线条较为流畅生动,花纹可以有深浅变化。窑后雕的线条较硬直,边缘有锯齿状的剥落,画面平整、线条浅显。
相传“大夫第”为颜珍伟所建,后划归其长子居住,在其长子金榜题名、被皇帝亲封为“大夫”后,住所正式更名为“大夫第”。
像这种红砖的建筑的风格,整个村落里随处可见,屋顶配燕尾、马鞍,装饰以吉祥图案,墙体、梁柱、门窗等多辅以木石的透雕、漏雕、圆雕、浮雕图饰和精美绝伦的砖雕、木雕等特色工艺。
叶天看到这些建筑的时候,也不觉得感叹:“古人的审美真的很棒,这些建筑本身就是艺术品啊。”
李仁中说:“谁说不是呢,难怪你那个做设计的女朋友会喜欢这些建筑,我看到了也很是喜欢啊。”
两个人走到了一处祠堂前,祠堂上面高挂着一个牌子,写着“崇恩堂”。
叶天说:“老李,这里是个宗祠?”
李仁中点点头,说:“咱们北方人不太注重这些,但是在南方这里,家族就是一个集体。祠堂文化对他们来说是很神圣的,一直到现在他们结婚、生子、升学等等遇到大事的时候还是会到祠堂去祭拜祖先的。南方人的家族凝聚力可比咱们北方强太多了,人家做生意都是整个家族一起,生意做的也大,看何同就能对比出来了,他自己起势了,连带着把整个家族的亲戚全都聚到了一起。而咱们北方人却单打独斗,做大做强就难得多啊。单从这一点上来讲,我挺佩服他们的。”
叶天也想到了自己家唯一的一个姑姑,自从嫁到津市后,很少回京,上一次见到的时候,还处处拿话挤兑过他。
他这个姑姑就像很多人的亲戚一样,生怕你过得比他好,随时都在比较。
如果一个家族的人心都在一起的话,真的更容易做成事吧。
两个人各自感叹着,就在这时,一个中年人朝他们走了过来,他见到李仁中的时候,非常兴奋的喊道:“李老师?您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接你们啊,我还想着你们应该要到了呢。”
来人正是当初去鉴定中心的持宝人颜元一。
本身他就是在电视上认识的李仁中,当初到京城去鉴宝也是冲着李仁中去的,所以在李仁中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非常热情的答应了李仁中要来拜访的事,为此还做了很多准备。
今天一大早他就在村子里转悠着,还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这李专家到哪了,结果还怕打扰了,结果就在祠堂门口碰到了。
颜元一伸手接过李仁中的包,说:“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李仁中笑着介绍:“我们那才到没一会儿。叶天,这位就是那个持宝人,叫颜元一,元一,这是我同事叶天,也是我们鉴定中心的鉴定师。”
颜元一人还挺开朗,笑着跟叶天打招呼:“哎呀,您真是年轻有为啊,这么年轻就当了鉴定师,一定是天才吧。”他还想帮叶天拎着他手里的盒子,被叶天拒绝了。
叶天说:“颜大哥,我自己拿吧。”
颜元一也不强求,对他们说:“咱们先去我家吧,喝点茶。歇歇脚,要是想逛,等会我带你们逛。我们村现在也是旅游景点了,每年来这里的游客啊特别的多,现在还算人少的时候。到了假期,到处都是人,我们村几乎家家都要出来营业呢。哦,就刚刚那个祠堂也是一个景点,是我们颜家的,现在都成了旅游打卡地了,呵呵。就你们两位吗?没有带家属来吗?”
叶天回:“哦,我女朋友喜欢你们这里的古建筑,现在估计在哪拍照呢。”
李仁中却说:“我就自己。”
“呵呵,好啊,我们家啊还开着民宿,给你们准备两处屋子,你们在这儿啊好好地玩几天。”颜元一看上去非常热情,也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当初在鉴定中心,人家专家给了结果,都不用那些老头老太太问,自己就到处说了,他倒是也不怕别人惦记他的宝贝。
颜元一的家也是闽南建筑风格,红砖龙脊。
院子挺大,自己家人住一个院子,隔壁还有一个院子做成了民宿。
颜元一领着李仁中和叶天二人往自己家的院子走去,边走边说:“李老师,上次让您鉴定的那个玉兽面纹其实是我们祠堂里的东西,不属于我自己,我们家族还有不少好东西,您这次来啊,一定帮我们看一看,家里的几个老人都等着您呢。”
听到这,叶天不禁好奇地问:“你们这里不是有很知名的古董专家吗?你怎么还千里迢迢跑去京城鉴宝?这一路也不安生啊。”
颜元一等把两人带进了屋子,才小声的说:“那是祠堂里的东西,我可不敢拿给别人去看,看中了非要买走,我不就成了颜家的罪人了嘛。”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不被人信任的年轻鉴宝人?
这做买卖讲究的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哪还有强买强卖的道理?
听到颜元一这么说,李仁中不解的问:“这东西在你手里,如果你不想卖,难不成买家还能强买了去?”
颜元一叹了口气,说:“你们是不了解我们这里的情况,前几年到村子里来收古董的人很多,基本挨家挨户的去找,还高价收。村子里好些家李都被找过,后来我们村长就重视起这个事来了,以宗祠的名义,要求各家不要卖掉家里的老物件,这才消停了些。
即便是这样,那些收古董的还是时不时的找上门来,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真的太烦人了。
最后,村长想了个办法,就是把那些看起来值钱的东西都放到祠堂。
我们这边的人还是很重视祠堂的,这才保留了下来一些。”
颜元一说到这里,又摇了摇头:“我们这边是有古董专家,但是独霸一方,真要说这东西被他们看见,那就没休没止了。”
颜元一把他俩带到了门厅,他老婆忙前忙后的给客人倒水。
颜元一的老婆是隔壁村子嫁过来的,看上去是个很和蔼的中年人。
叶天一直客气的说:“嫂子您别忙了,我们自己来就行。”
那女人见叶天这么一个帅气的人你跟她说话很客气,还有点不好意思了,说了一句什么,叶天也没听懂。
颜元一说:“我老婆普通话说得不好,你们别介意啊,她这辈子都没出过这几个村子,呵呵。来,别客气,喝点我们本地的茶,之后我带你们去祠堂。”
叶天边喝茶边想着刚才颜元一说的收古董的事。
这下乡收古董早二十年是非常流行的,那时候古董行业还没有现在这么发达,就是真东西也卖不上什么价儿。
那时候玩古董的都是以前的贵族后代,或者喜欢历史文化的人。
但现在,老家手里真正的好东西已经太少太少了,竟然还有大规模收古董的?
可这地方的一霸不就是同爷吗?难道同爷是个强买古董的人?
叶天想到何同对他说话时温和的态度,和颜元一口中的人完全不一样,于是便问:“颜大哥,你说到你们村子来收古董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颜元一说:“都是市里来的,我也不认识,可能市里这些东西有人买吧。”对于这个话题,他似乎对那些来收古董的人很是不满,说了几句就转移了话题,问道:“对了,两位专家,如果我们祠堂要是想高价卖古董,去哪里卖比较合适?是不是拿到你们的鉴定书就可以了?”
李仁中有些疑问:“你刚刚不是说有人会高价收这些东西吗?你卖给他们不就行了吗?”
颜元一摇摇头:“您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我压根就不想让那些人知道我这里有古董。我老婆他们村子就在我们隔壁,有一年她的一个叔叔从家里淘出来一卷画轴。正好那段时间,那些收古董的在各村找货,就把那幅画三万块钱买走了。三万块钱对于像我们这样的村民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了。
我老婆的叔叔就把那画卖了,过了一年吧,他去京城旅游,去了一趟博物馆,看到了那里的字画,有一个和他画里是同一个作者。那叔叔当时还问了旁边的人,他的画值多少钱,结果人家告诉他至少要几百万,当时那个亲戚就在博物馆心脏病发作了,幸亏好心人给送去了医院,才捡回一条命。
哎!这个事,我们附近的人都知道了,打从那之后,大家才团结起来。所以啊,我根本不相信这些人,一个个都太精明了。”
叶天听完,心想:这种事其实也怨不得那些收古董的人,做生意打的就是一个信息差,要不然他们怎么赚钱,怎么赚大钱呢?
小坐了一会儿,颜元一打了几个电话,脸色有些沉重,有些抱歉的对李仁中和叶天说:“出了点事情,祠堂里有人闹事,我得过去看看。李老师,真是不好意思啊。”
李仁中站起身,说:“没事,你们宗祠的事,我俩现在去不合适,你去忙你的,我和叶天在村子里再转一转。”
叶天听到李仁中这么说,也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