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仁面上看不出任何的不好意思和尴尬，他看了看叶天，说：“老何，这小子值得你这么信任吗？咱们这么私密的事，他能听？不会说出去吧？”
叶天本来是坐着的，听到赵仁这么说，就站起身，说：“那我走？”
何同拉了他一下，说：“你就坐着吧。”
正好赵德山的电话打了过来，叶天刚刚给他发过去的照片，他应该是看到了。
叶天指了指手机，说：“不好意思，我得接个电话，你们聊。”说完，没再等何同说什么，就走出了办公室。
“赵叔，还没睡？”叶天站在二楼的栏杆处，看着底下市场恢复了热闹的场景。
赵德山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说道：“你在哪啊？听着外面挺热闹啊，年轻人就是精力充沛啊，小秦跟你在一起吗？哦，对了，你刚刚给我拍的那个照片上的人是不是西北大学的曹教授啊，你和他在一起吗？”
“赵叔，别这么激动，我一个个给你回答。首先，秦珏没跟我在一起，她还在国外。我跟同爷一块出来的，现在在咸阳城里的一个古玩夜市，刚刚那位也是秦岭的大佬吗？”
赵德山是知道叶天的，他的天赋肯定早就被大佬们盯上了，能跟同爷走到一起，也是可以预见的。
不过叶天这个人，很清醒，无论跟谁走得近，都不可能当别人的陪衬。
赵德山说：“你大概是想问秦岭大佬群里为什么没有曹教授这样的人吧？他跟咱们群里的那些不是一类人，人家就只是正儿八经在大学里教学的老师，我那几年在西北混的时候，也在古玩市场遇见过他几次，要不然我也不认识他。
你在那边，有什么收获吗？”
要说收获，那可就大了，比如叶天得来的那副真迹字画，又比如，他知道了这里有一条隐秘的造假产业链。但是这些，都不适合在这里通过电话告诉赵德山。
“嗯，算有吧，等我闲了跟你细说。赵叔，你来过这里吗？咸阳城。”
从叶天所在的位置，可以看到底下市场里的所有摊位。原来那个摆放着铜器的摊位空了出来，叶天才发现那一块原本只是个过道，根本不占位置，开始的时候倒是没有发现。
叶天干脆把电话挂了，换成了视频通话，给赵德山看底下的场景。
赵德山说：“是这里啊，我去过。不过你这位置着实不错啊，可以看到整个市场。要是拿个高倍望远镜，我觉得都可以看到任何一件物品了。你提前也没知会我啊，要不然我也跟着你去了。我跟你说，这个地方的古玩市场可有意思了，有些东西在其他地方你未必能见到。”
“是吗？我怎么转了一圈，没看到什么在其他市场没见过的东西啊？”叶天说。
赵德山呵呵一笑，说道：“我悄默声跟你说啊，这地方的人作假的功夫了得。”
叶天发现赵德山说这话的时候笑的隐秘，原来他早就知道。
从做字画的老头，到用宋代制作铜器的乡下人，这些肯定不是偶然。
叶天这才明白了赵德山的话。
叶天的把视频转到了自己这边，对赵德山说：“赵叔，我可从没听您说过这儿的事啊。”
“哈哈，你也没问啊，你不是在那个群里吗，群里的老刘，就是文物局的刘主任，他老家就是咸阳城的，这些事啊，他可比我熟。当年还出过一个以假乱真的闹剧呢。”
“什么闹剧啊？”叶天的好奇心被激发了。
赵德山回忆了一下，说：“得有7，8年了吧，当年老刘在省文物局还没站稳脚跟，他到处收集古董，当时就去了他们本地的一个村子，在那里收来了几个相当逼真的旧瓷器和官窑。老刘看的像是真品，后来就带回了省文物局，让几个专家给鉴定了，结果鉴定出来还是觉得是真品，还在文物局展览来着。”
“所以，其实是假货？”叶天问。
“对啊。”
“那是怎么发现的呢？”
赵德山继续说：“文物局每年都会组织讨论会，各地文物局会相互讨论，这事之后隔了两年吧，在陕省文物局就有一次交流会，各省的专家都去了，后来就拿出了其中一件官窑，就有两个人提出了异议，觉得这官窑有点问题。这才慢慢揭晓，老刘后来因为这个事啊，一直压着没往上升，要不然他造成了一把手了。”
叶天没想到这个地方造假早就有历史了。
“后来因为这个事，当地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还有些隐蔽的造假还在持续，能做到让专家都认错的地步，那也是相当的厉害了。”赵德山也感慨，“你知道他们光造假这个成本都很高的吗？从原材料到制作工艺，可以说真品无异，我觉得就差在这个时间上了吧。有时候，古董的价值真的是，呵呵，我觉得也挺悬乎的。”
挂了和赵德山的视频电话，何同也从办公室出来了，因为今天出的差错，原本计划要叶天和赵仁的更深一步的交谈也搁浅了。
赵仁不参与假货的制作，但是他什么都知道，还从中抽取高额的分成。
何同是很不屑于干这些事的，他在里头说了赵仁半天，觉得赵仁也不过是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的。
何同也无奈，两个人就是合作关系，远到不了谁去听谁的地步。
何同和叶天回到酒店的时候，小风一直等着他们，终于见到人回来了，小风见叶天背着一个画筒，他大伯何同却两手空空，心里有些异样。
但也没敢说什么。
何同还是检查检查他们之前在袁家村得来的东西，小风一直在旁边看着，感觉经历过这次，他大伯可能对他已经没有信任了。
东西齐全，也很完整。
何同也出来两天了，家里催得急，还有高校的几节课需要他去上。
此次出行，没有得到预期的结果，尤其是在赵仁这里摔了跟头，何同心里很不爽，总感觉在叶天面前丢了点面子。
他也得回去想想辙，找补找补。
他对叶天说：“我们明天就回去了，你回京吗？”
叶天摇摇头，指了指那个头骨：“我要想把这个带着，靠自己怕是上了飞机，也上不了火车，呵呵，我等老李他们来接我。”
转过天来，一大早，叶天还在酒店睡觉，就被楼下热闹的声音吵醒了。
他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扒到窗台上往下看，就看到楼底下停着几辆黑色商务车，还有几辆警车相伴，别的人他不认识，但是周局他是见过的，还有同来的王孝庆和李仁中。
叶天赶紧起床，胡乱洗了把脸，飞也似地跑下了楼。
酒店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早上在酒店吃早饭的人们也都被吸引了过来，但是不少警察把着两边，不让靠近，这些人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讨论着是不是这个酒店出了什么“大事”。
叶天只给李仁中发了酒店位置，并没有告诉他房间号，这些人就在大厅里等着，李仁中刚要给叶天打电话，就见他已经下来了。
李仁中指着叶天：“他，就是他，诶，叶...”
话都没说完，几个警察上前就把叶天压住了，直接双手背后，90度弯腰。
叶天：？几个意思？
李仁中慌忙说：“别呀，把他放开啊。”
王孝庆带着周局也来了，见这些当地的警察也不问青红皂白就把叶天绑了，赶紧说：“放开，放开，他不是坏人！”
压着叶天的两个人都是人高马大，粗粗壮壮的，听了京城来人的话，这才松了手，叶天感觉俩胳膊都快被掰断了，当下就想：
可千万别犯事啊，要是落到这些个警察手里，没好果子吃。
李仁中已经上前，查看叶天的胳膊有没有问题。
叶天揉了几下，说：“没事。老李啊，你们怎么也不给我打电话啊，叫他们...叫我好有个心理准备啊，是吧。”
“我给你打了啊，你电话关机。”李仁中说。
“哦，我忘了昨晚上手机用到没电，充上电就睡觉去了。走吧，东西在我房间。”
叶天带着李仁中，王孝庆，周局，还有从京城文物局来的另外三个人去了自己住的房间。
进去，就把那个头骨和牙齿的化石拿了出来。
几个人均是一惊。
周局说：“小叶，这是你在哪里找到的？”
“一个村民捡的，然后我跟他那买过来的。”叶天不想说的很细致，人家老农户在深山里安安静静的生活了几十年，总不能因为他一句话，给人家惹上什么麻烦吧，这东西又不是那老农户挖的。
周局倒也没再细问，请跟他来的几位专家当场开始研究鉴定。
李仁中和王孝庆没去凑热闹，看叶天鼓囊囊的背包，问他：“还有战利品？”
叶天神秘一笑，跟他俩使了使眼色。
两个老头一下子就明白了，纷纷笑而不语。
***
在一众警察的护送下，叶天抱着那个盒子上了黑色的商务车。
一直护送出了咸阳，上了高速，警察的车才呼啸的离去。
坐在车里，叶天问李仁中：“老李，你够可以的啊，直接找来了这么好的护送方式。想不到啊，你都退休几年了，还这么有面儿。”
“哈哈，哪是我有面儿啊，是你发的东西太让人震惊了！周局说了，他要是不来，这东西但凡透露出去一点，早被其他的文物局抢疯了。等回去，你就看着吧，你又立一功。”
王孝庆作为文物局的代表，和他们坐在一辆车里，他自从接到李仁中的电话，就马不停蹄的往上汇报。
原本这个周局是去国外交一次交流的，结果因为这个事，临时改了行程，也跟着过来了。
王孝庆说：“你知道吗？这头骨等回去再做几次鉴定，要是能确定下来是，研究意义可就大了。只是现在还不确定是谁的头骨。还有那个牙齿化石，价值极大，叶天儿，你这回又冒头了，我看周局都想把你纳入麾下了。老李只说你无意间得的这些个东西，他都没细说，你是不是连他也没告诉啊，闹了半天，你是在山里找的。真是没想到，没想到啊。”
叶天想的是：原来那头骨，他们什么都没看出来啊，只看出来了年代挺久远...
王孝庆又问：“叶天儿，关于那个头骨，你知道点什么消息吗？毕竟这东西，是你弄来的。”
叶天怕说了，给这俩老头弄精神了，也就没说实话，不过他说了传言：“你们知道那个袁家村吗？据说他周围有真正的秦始皇家的陵墓。”
王孝庆眉头一皱，想到了什么：“都说秦家狡兔三窟，曾经建立了不止一座陵墓，现在发现的都未必是他的真身，真正的陵墓隐藏在秦岭大山之中，所以，你说这个干嘛？难不成你的意思是那头骨是老秦家祖坟里的？”
“我可没说，我就是随便一猜。这个得你们回去做鉴定。不过今儿来的那几位看样子资历很深吧？比你俩还深？”
李仁中微笑着说：“我都退了休了，自然是比不上现在正当年的这些个人才了，老王嘛，他是想退下来，不冒进了。”
两个都是老奸巨猾的，越是这个时候，越知道要给后辈让路了，所以就带个头，往前冲，搞鉴定的事，俩人谁都不上了。
这车里除了他们仨，就是一个开车的司机，本身就是在文物局开车的，知道利弊，嘴很严，人家在后面说什么，他都不搭话。
但是叶天也还是觉得有外人在，不好详说，只说：“咱也好久没聚了，等回去了，把这些事落听了，咱们一块搓一顿，我给你们讲讲我在这个地方遇见的有意思的事儿。”其实叶天想说的是，给他们看看自己得来的那几个宝贝，但是话到嘴边就变了味，不想让司机听了去。
第二百八十八章 外面变天了，掐丝珐琅鸟笼已经翻了好几倍了
司机是个老手，车子开的很快，但也很稳当。
中午的时候，他们找了个服务区，简单的吃了顿饭，小小的休息了一个小时，就又上路了。
天刚一擦黑，车子就开进了京城。
后半段，叶天随着车子的颠簸睡了一路，别说，在车上睡觉还真的是踏实，就像小时候坐摇篮一样，怪不得小孩子都喜欢在车上睡觉。
迷迷糊糊被手机的铃声把他吵醒了。
他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把旁边睡着的李仁中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李仁中的眼镜都歪到一旁去了。
显然也是被惊醒的。
司机往后视镜看了一眼，说：“几位老师，咱们也醒醒吧，已经进四环了，很快就到了。”
这司机也是厉害，就中午在休息站仔细了一会儿，一下午都没带歇气的，一路杀了回来。
叶天也是佩服的不行。
手机上显示来电的人是秦珏。
叶天算了算时间，现在他们这边是晚上7点，秦珏所处的摩洛格应该是中午，吃午饭的时间。
小情侣有段时间没见了，甚是想念。
可是现在这个空间说话，似乎不太方便。
叶天按断了电话，给她回了个消息：
“还在车上，等到地方了，给你回过去。”
那边只回了笑脸，没有多余的话。叶天还以为她不高兴了，拿着手机踌躇了好一阵。
李仁中也清醒过来了，他问叶天：“是你电话响吧，我做梦都听到了。怎么没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