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后面,易瑞安找不到了。
在稳定的前提下,相关部门“协调”让翔昆给钱也可以,毕竟这个钱上一级的分包公司朝天公司说已经给了他们,而且有相应的证据。
但问题是翔昆公司现在穷的叮当响,马上就要关门了,根本拿不出这些钱。
公司的另一个股东雷朋声称公司业务都是易瑞安这个法人在负责,他根本不知道欠薪的事。
那就卡住了,里面的法律关系有点复杂,就算是劳动监察部门也不可能强迫说让那个雷朋把这钱出了,只能建议走法律途径来解决。
唐方镜都想摇头,在他看来,涉及到劳动方面的法律关系,能简单点就尽量简单点,结果呢,各种分包不说,又是个人名义雇佣,又是有限责任公司。
别说农民工了,就算大学生都搞不清楚里面的弯弯绕,完了到最后干了活拿不到钱,维权又没有门路。
走法律途径要是再碰到个不讲究的律师,建议他们仲裁或者起诉找易瑞安,结果官司赢了,律师拿了律师费,工钱依旧要不到……
还不能说律师错了,人家没错,执行不下来那是法院的事。
像他这样的大牛,自然可以理清楚里面的法律关系,但是你要知道,这一层又一层的复杂法律关系,本身就是维权中最大的阻碍。
算了,路要一步一步走。
“怎么样,问清楚了吧?”马瑶这边刚刚给另一个案子做了登记,随即问道。
“问清楚了,确实麻烦,不过麻烦也要做,仲裁申请我这边得先改一改,另外呢就是我要向仲裁委申请,调取劳动监察那边查到的证据。”
也就是证明朝天建筑公司将相关的工程分包给了翔昆,以及相应的费用也支付给了翔昆的证据。
工友们能拿到的证据并不多,关键的证据就是易瑞安和他们之间的聊天记录以及转账记录。
拖欠了六个月的工钱,但干了有九个月,前面三个月的钱都给了,而且是易瑞安直接转账的。
只能说,规定是规定,现实是现实,什么公司账户私人账户的,人家根本不管这些。
且不说违规分包这些事,那是相关部门的活儿,他这边要的就是工钱。
他先准备确定几个工友和翔昆公司的劳动关系!
是的没错,劳动关系,别说什么工地都是劳务关系,也别说六十岁已经退休不能算劳动关系,他唐方镜要是没这点本事,趁早寿命到头噶了就行。
具体案例一定要具体分析,这是老唐在教学生的时候经常说的,拘泥于笼统性规定的律师,绝对成不了气候。
劳动关系的话,那工钱可就是双倍了。
果然,在重新看到了申请书后,马瑶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道:“唐律师,这个应该是劳务关系吧,翔昆和另一个建筑公司之间应该也是劳务分包合同……”
“这个你不用管,我比你更希望这个事快点搞完。”唐方镜笑道。
第一步先建立和翔昆之间的关系,第二步,把翔昆的债务和股东联系到一起,易瑞安消失与否都不重要,雷朋说他不知道,咋可能呢。
等待的时间永远是最让唐方镜心痛的,不过可能这个案件比较特殊,在提交申请几天后,仲裁庭便联系他,说是要让他和那个雷朋谈谈,看看能不能调解这个事。
虽然并不觉得所谓调解能有什么结果,但唐方镜还是打算去,他想看看那个雷朋到底是个什么人。
第二天上午,唐方镜准时到了仲裁庭,仲裁员是个中年大叔,见到唐方镜来了便招呼着让他坐下。
而唐方镜也终于见到了翔昆公司的另一位股东,雷朋。
看着就很社会的样子,脖子上露出了一片片的纹身,走到街上会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真的不怪他老唐以貌取人,对方的样子真的和他想象中一模一样。
然而刚刚坐下来还没等开口呢,对面的雷朋便道:“你就是那个什么唐方镜啊,还仲裁,我都说了我不知道,这事和我没关系,怎么还没完了非得找我是吧?”
第六十四章 我很赶时间的
听到这话,唐方镜一怔,下意识地看向了旁边的仲裁员。
仲裁员开口道:“雷总,你先不要激动,是不是和你有关系,那都得看具体情况,唐律师也是……”
然而,仲裁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雷朋打断了。
“我激动什么了,谁激动了啊,什么律师不律师的,事情都是姓易的做的,现在他捞了钱玩消失,我背锅?什么玩意啊。”
“就为了这个事,去年都已经问过我几次了,现在又来,烦不烦啊,玛德……”
雷朋在那里骂骂咧咧的,仲裁员脸色严肃道:“雷朋,你好好说话,不要动不动就骂人,现在虽然不是开庭,但你这个态度可不对啊!”
仲裁庭虽然不如法庭,但也不是说你想骂人就骂人的。
雷朋眼神扫了扫对面的唐方镜,他根本就没把对面的年轻人放在眼里,律师咋了,以前公司请的律师不给他敬酒,想骂就骂!
“我态度有什么问题啊,莫名其妙的这像是审犯人一样弄我,这个姓唐的不是要告吗,随便他告,人又不是我招的,谁招的让他找谁去。”
仲裁员皱着眉头,这还谈什么,雷朋一点都不配合,正准备再说点什么话呢,就看到一直保持着职业笑容的唐方镜开口了。
“雷总,五工友,都是家里的顶梁柱,这个钱要是拿不回来,事情肯定没完的,您说和您没关系,那您就当帮帮我们,把知道的事说一说……”
一秒记住https://m.51kenshu.com
不知道为什么,雷朋一看到对方那张好像什么都无所谓的脸就觉得反感,他雷朋在京州也是名号也是响当当的。
“听不懂人话是吧?我说了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我说几次啊?”雷朋站起来喊道。
唐方镜闻言看向了旁边的仲裁员:“这就没法谈,同志那我先走了。”
说完直接起身离开,没有再说一句话。
和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扯半天都是话赶话。
身后,雷朋愣住了,这什么情况,说走就走了?
老唐没去管这些,他现在要做的还有一点,申请劳动仲裁委员会,对翔昆公司的财务情况进行调查。
这个没辙,劳动仲裁委是不能开什么律师调查令的,所以只能申请让人家去查。
事实与理由也很清楚,朝天公司已经给了钱,按照法律规定,这个钱内至少有一部分是罗段成几人的工钱。
那就得查清楚,这个钱究竟是不是易瑞安取走的。
雷朋不是说他根本不知道,都是易瑞安的问题嘛,那简单,把易瑞安找出来就行了。
至于说他们这边找不到,没关系啊,公安机关,警察同志肯定能找到他,又不是故意隐匿的通缉犯。
又是老唐一贯的作风,如果从民事法律方面没办法解决或者说解决起来很费事,很麻烦,那就转刑事。
申请书递交了之后,老唐掐着时间,等李老二下班了,拨通电话过去。
“喂李师傅,对我是那个唐律师,这会儿有空没,哦我问你几个问题啊,你儿子的病很严重是不是啊?”
“行,那去年到现在一直没给你发工资已经影响到你儿子的治疗了对吧,哦明天我带你去医院,咱们看看能不能开一份诊断证明出来。”
另一边,尽管李老二并不知道那位唐律师为什么让开这证明,但他现在和罗段成一样,什么都听唐方镜的。
唐律师是绝对不可能害他们……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推进中,得益于国家现在对于农民工讨薪的重视,人社部专门出台了“速裁庭”的规定,农民工讨薪进行仲裁,必须得快。
…………
光明区张西村,有名的拆迁村,村里现在基本上都是拆迁富豪,而雷朋就在张西村小区内有着一套独栋别墅。
“什么?劳动仲裁委要来查公司的帐了,他们凭什么查账啊,行了我现在就过去!”
雷朋出门开车直奔公司,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表面上看着他很风光,有公司有别墅还有豪车,但实际上呢,他早就开始赌博了。
赌博这个事,任你有万贯家财都能输的一干二净。
所以公司现在其实就是空架子,只是雇了一个人看着门,维持着他所谓的“体面”。
现在听到要查账顿时慌了,但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觉得要是被其他人知道自己的情况“丢面子”。
这种人就属于把面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
哪怕输的就剩个房子和车了,也得做出不在意的样子。
然而,到了门口还想说几句呢,却根本拦不住。
“雷朋,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要阻挠我们的执法,如果你再这样我们就报警了,请你配合我们!”
没有办法,别看吹得欢,这年头相关部门真的要做事,你是拦不住的。
法律途径的意义就在于,做什么都有法可依,现在利害关系人提交了申请,还有相关证据,那仲裁委就可以依法调查。
雷朋的脸色发黑,但却没有办法,算了,查就查吧,反正公司现在没钱。
他作为公司股东,自然是知道有限责任公司的意义,你随便告,最后都是公司承担,而公司又没钱。
强制执行你也得有钱才能执行啊,他只是个股东,和他有什么关系。
至于说别的,他不认为一个律师会那么上心,以前那些律师就说过,打完官司人家就没事了,谁还管什么执行啊。
无所谓……
时间一晃来到了一周后,调解不成,光明区仲裁委终于要开庭审理了。
唐方镜自然到的很早,他在这段时间里又跑了很多地方,包括罗段成之前待的工地,找了和罗段成之前一起干活的工友。
翔昆公司肯定不是只招了五个人,实际上应该有二十多个,只不过慢慢的不发工钱,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他们五个傻乎乎的幻想着会给。
找其他工友就是要得到更多的证据,证明双方存在着事实劳动关系。
结果唐方镜到了地方一看,只有仲裁员一个人。
“什么情况,翔昆公司这是没人来吗?”老唐很是好奇道。
旁边的仲裁员苦笑道:“打电话了,雷朋说我们爱怎么样怎么样。”
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老唐瞬间开心了,有的被告以为自己不去就能咋样,实际上你不出庭损害的是你自己的权利。
本来双方应该是你来我往的,结果你这来都不来……
不管这些了,老唐化身无情的念稿机器。
而仲裁庭那边也把调查结果给了唐方镜,调查显示,在朝天公司将相关报酬打到翔昆公司账户上后三天,钱就被易瑞安取走了。
案件证据清楚,而且对方没来,也没举证,自然要承担举证不能的责任。
仲裁庭当庭做出裁决,确认翔昆公司和罗段成五人之间存在劳动关系,翔昆公司在裁决生效后向罗段成等五人支付双倍劳动报酬。
拿到裁决书,唐方镜终于放下心来,转身直奔派出所。
为了不支付劳动报酬,恶意转移资金,以至于出现了李老二儿子得不到有效治疗的严重后果,这已经在事实上构成了“拒不支付劳动报酬罪”。
真以为他唐方镜会老老实实地申请强制执行然后再搞什么破产慢慢等嘛,他很赶时间的!
第六十五章 这真是来报警的?
人民路派出所,同样距离越府小区很近。
唐方镜其实和这里没有打过交道,之前要么是刑事自诉,要么直接去分局的经侦报案,派出所还真没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