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美学的一个子类别,就是妆造,自然跟演员息息相关。
而摄影、灯光、道具甚至录音,也与演员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
跟演员的戏路类似,演员的风格同样各具特点,适配于不同的故事,不存在万能插件。
就算是前世号称“千面影帝”的梁家辉,翻车的案例照样不少,不是他演技不好形象不搭,而是他跟剧组不适配。
制片那边也需要赶紧定下卡司,因为直接关系到整体预算的拟定。
怕什么来什么,这天晚上,陈一鸣终于接到了王威的电话。
电话里王导的雀跃溢于言表,简直能顺着电话线直接具象化到陈一鸣眼前来,听得出他的心情非常好。
“陈老师,美术方案搞定啦,外景地我和老田老李也弄得差不多了,我们想在拆分镜之前跟你碰一下。”
陈一鸣自然听得懂他的言不由衷,很懂事地推辞。
“分镜你们看着办吧,你才是导演,该拍板的时候就该由你拍板,我信得过你。”
电话另一头的王威果然更高兴了。
“段一宁那边联系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一起见一见吧,对手戏演员总该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陈一鸣头大了,老段的幺蛾子他一直不知道怎么跟王威说,现在被顶在墙角里了。
如果打定主意不换王威的话,不外乎两种处理方法。
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换掉段一宁,改为潜力新人或是过气老将,也就是王威压得住阵的。
过去一段时间,陈一鸣一直在马夹袋里筛选靠谱的备胎。
奈何一无所获。
近些年华国三大表演学校招生都在往“二代+颜控”的二合一方向靠拢,演技出头的口子越来越窄,新生代演技派早已青黄不接,根本挑不出几个好苗子。
过气老将倒是有人选,就是囿于商业价值不太好说服资方,再说也不利于后续的系列化开发。
导演不换,老段不换,那就只能陈一鸣亲自下场和稀泥了。
开拍后的那一段磨合期,扎根剧组当润滑油,别让王威被老段和搭档“挤兑”成工具人。
这活儿不好干!
倒不是怕得罪人,以陈一鸣现在的圈内地位,跟任何一个“表演艺术家”都足以对等交流,只要是为了电影,没什么不能说的。
但是不得罪人不等于能让演员听话,导演的权威只靠监制力挺是立不起来的,最关键的还是导演自己的表现。
从林萧的反馈来看,王威对《非常嫌疑人》的理解与掌控显然还不够,他自己都还有着很多不确定的地方,又如何胸有成竹地面对演员的诸般诘问呢?
老段不是一个拿钱办事的打卡型演员,拍《1951》的时候,陈一鸣也是拍了一周多的时间,近乎苛刻地完成了第一段长镜头之后,才让老段的“冷眼旁观”告一段落。
这还要归功于演对手戏的刘东君分散老段的精力,有一个不省心的萌新徒弟,老段自然就少了跟陈一鸣的口舌。
《非常嫌疑人》里可没有刘东君这样的角色,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老油条,段一宁的大部分火力肯定都朝着导演去。
想想《木兰》里的张毅吧,那难缠劲儿王威可都亲眼目睹过。
段一宁迟迟不让步,顶得陈一鸣难受至极,甚至一度让他有了修改剧本的想法。
大不了就再给你老段找一个“萌新徒弟”,把老资格警察的人设改成菜鸟愣头青刑警,让你不带也得带。
这种人设搭配前世就有一个经典案例,安东尼-霍普金斯大爷的封神之作,《沉默的羔羊》。
双雄戏变成一主一辅的独角戏,老段可以尽情地挥洒演技,塑造出一个极富魅力的特殊事件对策专家。
天赋出众、经验匮乏的警界菜鸟初出茅庐就挨上当头一棒,反倒可以借机与观众拉近心理距离。
双方由此衍生的羁绊,以及警察的后续成长线,还有利于拍续集。
简直完美!
副作用则是电影基调一下子白了不少,原剧本的暗黑色彩被大幅冲淡,风格上多了一股子《猫鼠游戏》的味道。
想来段一宁肯定不会欢迎这种改动。
但谁让他固执己见呢!
陈一鸣决定稍晚时候就“威胁”他一下。
内心电光石火地做了决定,他在电话里对王威说道,“放心,万无一失!你等我消息。”
第288章 头大如斗
想到就做,陈一鸣当即给段一宁打电话,开门见山就是一句,“老段,有没有兴趣跟刘东君第二次合作?”
那头儿的段一宁明显有些懵逼,隔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东子跟警察人设不符吧,他的戏路我了解,演不出老谋深算内个味儿。”
陈一鸣见段一宁上套,于是继续往外拽地图,“人设可以改的嘛,编剧就是我,谁能比我更懂《非常嫌疑人》?你就说答不答应吧,小刘还没毕业,档期大大滴有。”
段一宁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陈一鸣按下免提放下电话,静静等待并不催促。
既然段一宁把包打听这个角色视为职业生涯的代表作,那他对每一个潜在的搭档都会有一番审慎的考量,此刻的“长考”恰恰说明,直觉上他对陈一鸣的提议并不排斥。
作为刘东君的师傅,老段对前者的上限再清楚不过,想必现在已经开始在脑海里推演可能的对戏实况了。
师徒俩在之前的《1951》里有过长时间朝夕相处的合作,如果二搭完全不需要磨合,因此这个人选的可行性似乎相当高。
但陈一鸣知道老段肯定不会甘心的,色调变浅会严重削弱角色的层次与感染力,以老段的水平不会分析不出来。
如此一来,段一宁就不得不左右为难了。
一头是徒弟,一头是自己,他会怎么选呢?
这就叫想开窗先拆房,听鲁大师的准没错。
良久,麦克风传出段一宁瓮声瓮气的声音,“一鸣,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我明白你的意思。”
顿了一顿之后,他才长出一口气继续说道,“演员的本分我会尽到,表演之外的事情,我不会再插手,我之前的建议,你都忘了吧。
王导那边,进组之后我会当面致歉,我保证不会干扰电影制作。”
陈一鸣傻了,你明白什么了啊!
“老段!”
话音未落就是一阵盲音,那头儿已经挂断了。
陈一鸣赶紧再回拨过去,好么,直接关机了。
至不至于啊!
我地图还没拽到头儿,刀把还没露出来,你怎么直接投了?
老段到底脑补出了什么东西啊,竟然180度原地漂移掉头,直接甩脱了某人的腰间盘。
陈一鸣只是想用改剧本“威胁”一下,让老段缓和一下态度别太较真儿,没想到效果拔群,直接把老段捶成伏地魔了。
想了想陈一鸣也只能听之任之,姑且相信段一宁的保证,赶紧让王威把选角名单搞出来。
排除段一宁主观意愿的前提下,剩余演员其实并不难找,毕竟都是人设比较鲜明的类型化角色。
陈一鸣把段一宁“放权”的决定通知了王威,然后自己也跟着放权,开始提前休假。
以陈一鸣的经验,演员接洽和签约起码一个半月,期间正好同步进行前期置景和空镜外拍,最早也要到五月份才能完成剧组搭建。
这段时间,刚好可以旅个游度个假。
然而计划不如变化快。
清明节过后,《木兰》以15.7亿的票房正式收官下映,刚刚好压过《潘多拉》一根头发丝,拿回了华国电影市场的票房冠军。
陈一鸣彻底无事一身轻,宅在家里打了几天游戏之后,正琢磨着到国外哪个犄角旮旯浪一圈。
结果电话铃声响起,接通之后祥瑞的声音传来。
“一鸣,我正式毕业啦!”
“哦,是吗?恭喜恭喜,没别的事我挂啦。”
“哎你等等,你这也太没诚意了,都不说帮我庆祝一下吗?”
“要庆祝也该是你老子庆祝吧,宝贝闺女终于可以回国,亿万家业总算后继有人。”
“谁要接班去卖鱼啊,我还要继续拍电影呢,拿奖,拿大奖,拿金棕榈奥斯卡!”
“啊是是是,我就不耽误继续做梦了。升学宴的事你找大壮,我会按时出席的,不过这个月不行,我不在魔都。”
“大壮就在我身边呢,不用这个月,就今天,暮霭茶室,你现在就过来吧。”
陈一鸣一听悔之不迭。
游戏误我,走晚了啊!
这回推无可推,陈一鸣只好收拾一下出门上街。
说起来这还是这个月第一次出门,阳光好刺眼!
推开门走进茶室“固定”的包房,发现来的人还不少!
靠窗的长条沙发上,大壮正比比划划地跟林萧说着什么,后者一脸不明觉厉的表情。
两头的单人沙发上,分别坐着古越河跟刘东君,正对着门口的小刘听得一脸专注,还时不时地点点头。
包房另一侧的大圆桌上,已经摆上了一圈凉菜。
隔着圆桌远端的外凸阳台里,坐着祥瑞和小美。
屋内众人看到陈一鸣纷纷看过来打招呼,陈一鸣这才发现,原来阳台里背对着房门的高背椅上,还有一个人。
“一鸣、柱子、陈导、陈总”,乱哄哄地叫什么的都有。
夹杂其间的,还有一个清脆的女声,“陈老师,好久不见。”
黑长直,天仙颜,牙花子,正是安西西。
咦?这妹子跟祥瑞已经这么熟了吗?
这个念头在陈一鸣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后他就顾不上再想了。
人到齐了正式开席,众人纷纷上桌,祥瑞一脸促狭地推着安西西坐到陈一鸣边上,完了还一脸求表扬地朝陈一鸣努着嘴。
后者给了她一个无声的“GUN”。
大壮站起来煞有介事地来了一段祝酒词,祝贺祥瑞顺利毕业拿到学位,顺带欢迎她正式加入铂爵的大家庭。
笑闹一番之后,总算动筷开吃。
陈一鸣很有绅士风度,进入私聊环节之后,主动跟安西西搭讪(划掉)搭话。
“这么巧,是来魔都拍戏吗?”
安西西演了《情书》一炮而红,近期火得一塌糊涂,暮霭茶室对面的商场外墙,打去年圣诞就挂上了她的超大平面广告。
什么叫光速飞升一线大花啊!
不说圈里的小花们,单是老齐她妹妹都眼红死了,一周三个电话催促大壮,让他联系陈一鸣写剧本。
大壮说齐公主愿意全资进组,陈一鸣不仅旱涝保收还白捡10%的收益分成。
要不是陈一鸣累得想死,肯定被这波金钱攻势砸躺下了。
圈子里盛传安西西的片约已经排到了2017年,不知道真假,反正人气爆棚没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