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作为《夜行》的编剧,他是不用来现场的。
可就是担心自己之后可能被骂得狗血淋头,不敢出门。
所以他今天才特意过来看看情况。
“没问题的。”
白石淳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
这种泰山崩而色不变的表情,让大津三喜斋也有点无语。
不行了。
他是真弄不明白白石淳为什么对北澄实这么有自信。
难不成是觉得北澄实长了两个脑子?能进行双线程处理?
不过算了
对方毕竟是白石淳,去年的年度最佳导演。
他所相信的演员,说不定在哭戏方面有什么特别的天赋呢?
想到这里。
大津三喜斋将目光转向另一侧的北澄实。
想看看北澄实那边情绪酝酿得怎么样了。
然后
然后他就沉默了。
整个人都有点站不稳地往前面踉跄了一下。
因为在他的注视当中。
北澄实别说酝酿情绪了。
对方甚至还与身边的工作人员嘻嘻哈哈,有说有笑的。
不是?你在干什么?
大津三喜斋呆住。
在业界里。
就算是天赋极好的演员想要在镜头面前哭出来。
在情绪方面至少也得酝酿个两三分钟。
就连另一边在拍摄组一直都在偷懒的北山理惠这个时候都已经‘假哭’一次,疏通了一下泪腺。
可北澄实呢?
别说假哭了,他这会儿甚至还在笑。
要知道接下来的镜头可是很快的。
只是简单地交代一下环境,大概几秒钟就会将镜头挪移到北澄实脸上了。
难不成北澄实是觉得自己从入镜开始,几秒钟内就能哭出来?
十秒钟就能哭出来的子役?
嗯.
大津三喜斋尝试想象了一下。
然后
现在换演员还来得及吗?
他真的很想问一句白石淳。
可只是想想都知道应该是来不及了。
《夜行》一集的拍摄时间也就四五天。
现在开拍根本找不到第二个子役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
大津三喜斋只觉得脑子有点恍惚,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完了。
这确实完了。
这一集要是在富士台上放送。
那作为编剧的他不得首当其冲?被无数原作读者指着鼻子骂?
可不被骂又能怎么办呢?
指望着北澄实在几秒钟内调整好情绪,然后哭出来?
大津三喜斋叹了口气,他这会儿已经认命了。
只不过与已经认命的他不一样。
另一边的北山理惠又假哭好几次,将泪腺‘疏通’好了后。
这才看向面前的北澄实。
她对于刚刚白石淳对她说的话还是比较在意的。
毕竟白石淳人虽然不怎么样。
但在演员演技这方面确实相当认真的。
对方也算得上是第一个知道自己水平的人。
可是
不拿出全力,就跟不上北澄实的节奏?
是在说她可能接不住北澄实的戏?
这未免也太夸张了。
说句不好听的。
从出道到现在,她还没遇见那种能让她接不住戏的子役。
她的三分力基本就是其他子役全力以赴的水平。
这也是白石淳把立花步实踢走,都没有一脚踹走她的重要原因。
结果白石淳说自己接不住北澄实的戏?
虽然一直都保持着节能主义的作风。
可北山理惠毕竟就只是个孩子,最基本的好胜心还是有的。
她深吸一口气。
刚才那副毫无干劲的神情收敛,表情也稍微严肃起来。
她倒想要看看,要怎么样,她才能接不住北澄实的戏。
场记打板。
摄像机开始顺延着轨道滑行。
这个镜头主要讲述的是年幼的桐原宪司为了找寻自己喜欢的玩伴西园美穗。
从通风口管道爬行至一个狭小的、废弃的房间当中。
在那里,他发现了自己的父亲以及一丝不挂、面若死灰的西园美穗。
在与父亲的争论过程中,回想起与西园美穗相处的一幕幕场景。
年幼的桐原宪司眼泪落下,失去理智,用手中的裁纸剪刀失手将父亲杀害的故事。
这其中就有几幕最关键的哭戏镜头。
道具组布置的背景十分到位。
阴暗废弃的大厦房间。
随处摆放的油漆桶与脚手架。
灰白的塑料布就好像西园美穗浑浊的内心,铺满了整个地面。
这氛围感确实很好。
饶是北山理惠都不由得在心里面夸奖一句白石淳的拍摄组的确很有水平。
在工作人员的示意下。
北山理惠开始动手脱衣服当然不是真脱,只是做一下脱衣服的动作再给一个地面上衣物滑落的镜头。
这样一来观众们就有一种西园美穗正在脱衣服的感觉。
伴随着衣物一件一件从身体上滑落。
北山理惠原本活泼俏丽的脸孔开始变得黯淡。
有神的双眸也慢慢地失去了应有的色彩。
年幼的女孩子遇见这种事情,大概会哭叫、喊闹吧?
可西园美穗却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
被母亲哀求,半强迫着卖春的她只是一具尸体。
一具活着的行尸走肉。
她的脸孔毫无生气。
只是目光呆滞地,一件一件将衣物从身上剥离。
以此来迎合面前男人龌龊的欲望。
拍摄的灯光闪烁着。
恶的影子也随之交织.
“这个女子役的演技很不错啊。”
大津三喜斋两眼一亮。
北山理惠的表现出乎了他的意料。
明明没有一句台词。
通篇都保持沉默。
却仿佛真将他拉入了《夜行》的世界。
事实上,北山理惠对自己的表现也很满意。
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瑕疵,就将《夜行》中的西园美穗给还原了出来。
那么反过来看北澄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