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照棠刚决定选择智字运,就见眼前烟雾散开,只留下智字运的箴言,开始进行释签:【庚申年,庚辰月,壬戌日,午时三刻出发,驱车前往九龙启德机场,签运显灵,胜券在手。】
【请在两日内完成酬神!】
烟雾散开,一切恢复正常,四周无人发现异样。
正好轮到尹照棠上香,他上前恭恭敬敬把香火插进炉内,再拜了三拜。刚刚释签结束,没有看到欺瞒神明,天打雷劈,五雷轰顶的威胁。
惊讶之余,心里更敬重三分。
若是真的显灵,信它又何妨,若是真走大运,自该多做善事。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人世间上真有“报应”,岂会怕无人行善?
尹兆棠规规矩矩的退回队列当中站好,等兄弟们全部给关二爷敬完香,社团的二路元帅高佬森便手持一个竹筒,站在神坛前抖了几下,盒饭着兄弟们的面把竹筒放到关二爷的神像脚下。
“天地为证,日月为凭,五祖面前,关帝脚下。”
“按照先前敬香的顺序抽取竹签,签底有朱漆红印者中签,五万块安家费,事成社团还有重谢。”
“坐馆同我们一干老骨头都看着,真心希望能看到社团有新人出头,开始抽签吧。”
第一排打头那个四九仔穿着白色汗衫,二十多岁,后背有一条刀疤。只见他大步上前,出声喊道:“敬忠义,将军澳堂口,陈东伟!”
再伸手从竹筒里抽出一支签,当众举起,交给神坛旁的高佬森查看。
“敬忠义,铜锣湾,马达辉!”
“敬忠义,油麻地堂口,雷耀祖!”
“敬忠义,观塘,尹照棠.”
暗室内,氛围越来越压抑,许多人站在队列都已满头大汗,在神坛前抽签的动作也越来越凝重,速度越来越慢。
有些人抽中生签,松了口气,有些人抽中生签,却暗暗叹息。
江湖上,大多数人都不愿意为几万块钱把命搭进去,但有很多人确实急需用钱,或者怀有野心,想借为社团办事的机会上位。
尹照棠知道盲目的野心,只会葬送未来,但每个时代的后生仔们,总容易跌进人为编制的童话梦,只不过人在江湖的古惑仔们做的是“大佬梦”。
一些没抽中签的人,脸上竟真的有些遗憾。
直到有个年轻稚嫩,个子矮小的肥仔身体战栗,满脸惊恐地举起手里的竹签,声音发抖的喊道:“铜锣湾,肥,肥仔明”
高佬森见状蹙起眉头,一脸不爽的骂道:“干他娘,谁推荐一块叉烧来做事!”
猫叔左手杵着龙头棍,右手轻轻拍了高佬森两下肩膀,示意他不要再多嘴。
“中签者留下,余者退出香堂。”
尹照棠听见猫叔不徐不疾的语气,转身跟其他兄弟一起退出香堂。二路元帅高佬森最后一个出来,双手把香堂的门再关上。
正坐在中堂几张八仙桌前喝茶的字号大底们,有人他们走出香堂,第一反应便是用目光寻找哪一张面孔消失了。
敬忠义一千多人,大底有一百多个,扣掉老一辈退休的,没混出头的和正在苦窑进修的,各地区的骨干中坚也就二十多人。
每人推荐一个的马仔,谁比较能干其实都互有耳闻,谁消失了也很快能找得出来。
吉祥叔见到尹照棠时眼神有些失望,屁股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招手道:“阿棠,过来坐下一起饮茶。”
蒋豪叼着香烟,站在一根梁柱下,眼神惊喜的走向大佬:“棠哥,没事吧?”
“运气好。”
尹照棠拍了拍蒋豪的肩头,来到吉祥面前却换了一个表情:“吉祥叔,唔好意思,没有争到机会。”
吉祥心思鬼精,又怎么会看不出尹照棠不加掩饰的庆幸,摇摇头怅然道:“三分天注定,老天爷不给机会,想出头太难。”
“阿棠,来,饮茶。”他亲自倒一杯热茶。
老摩、菜市勇几个大底冷眼旁观吉祥做戏扮演亲大佬,有人当面发出冷笑。尹照棠顺着笑声瞪了回去,一副莽撞冲动的神情。
菜市勇也不觉得受到冒犯,笑了笑,啧声道:“傻仔一个,光懂水,不懂做人,没出息!”
“挑,你话乜?”蒋豪可受不了有人嘲笑大佬,举手指向他道:“红棍真是有够巴闭,可以耻笑同门?”
“阿豪!”
尹照棠扭头叫住小弟,向菜市勇点头致歉:“对唔住,勇哥,小弟不懂做人,见笑。”
“没关系,同你们一辈子也见不到几面。”菜市勇甩甩手,继续喝茶,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吉祥眼神闪烁,看向前方的高佬森,见高佬森作出一个轻轻摇头的动作,便知道是坐馆猫叔盯的紧,抽生死签上做不了手脚。
推尹照棠出去难了,短期内可一不可二,否则会适得其反,引来手下的怀疑。
未想到,离开祠堂前,尹照棠却主动说道:“阿叔,我不想再被人看不起,打算做点事情。”
第6章 交通意外
“你一个做小的,不够资格做事,等社团给机会啦。”吉祥站在白色的丰田皇冠车前,抿了口烟,半眯着眼睛打量着尹照棠,似乎在猜测尹照棠的打算。
尹照棠却帮他打开门,低声道:“阿叔,铜锣湾派一个圆滚滚的肥仔来,怎么有实力把事情办好?泰国仔可是警方的污点证人,住在安全屋足足一个月。”
“明天到机场绝对有差人跟着,与其指望着肥仔明,不如我来动手。”
“机会可以是别人给的,也可以是自己挣的呀!”
刚刚肥仔明的来历已经传开,铜锣湾的四九仔,父亲就是敬忠义的老四九,做梦都想着立功上位,是靠塞钱给铜锣湾草鞋趴车威才获得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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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抽中生死签前,跟同门信誓旦旦的说要豁出命拼,一抽中生死签,马上跟死了爹一样,吓的浑身哆嗦,双腿发软,一条十足的废柴来着。
据说高佬森已经打电话把趴车威骂了一顿,明天,趴车威要带肥仔明亲上,社团的生死签可绝非儿戏。
吉祥止步在车门前,注视良久,收回目光,深吸上一口烟,眼神欣赏的道:“我钟意你的血气,年轻人就是要敢打敢拼,肥仔明肯定搞不定泰国仔,趴车威也难。但社团已经开过香堂,不可能再开第二次,天天祖师爷和关帝,吊,谁他妈那么闲。”
“所以,事情一旦办砸了,就再也找不到泰国仔,敬忠义的招牌颜面扫地,拿出去吓不住人,脸上都不光彩。将来你想正行,没人怕的!”
“要是能私下把泰国仔做掉,阿叔我亲自替你请功,一定叫社团给钱,给人,帮你在江湖上打出名声,打地盘!”
“放胆做,别给阿叔丢脸。”
吉祥最后交代一句,坐上皇冠车后排,手指搭在门框边沿轻轻敲着,过了数秒才吩咐阿超开车。
峰回路转,计划又回到正轨,让阿棠去枪手。
但抽中生死签和私下单干,当中的区别可不小。
一个有胆量私自去干掉警方证人的古惑仔,心里该揣着多大的野心啊!
以前怎么没发现?
阿棠真是有点不一样了。
吉祥闭上双目假寐起来,心里没有多开心,缭绕起一丝淡淡的担忧。
蒋豪等到那辆皇冠车开走,一开口便是咒骂:“干他娘,丰田皇冠旅行车,我在汽车杂志上见过,进口价五十多万港币!真是当我们眼睛瞎,敢A钱,还真他妈敢花!”
尹照棠轻笑:“有乜不敢?”
“当大佬的,吃定小的,江湖上大鱼吃小鱼,一层踩着一层。要想不被人吃,只能往上爬。”
“一步步爬到最高!”
蒋豪重重点头,深表认同,但带着疑惑问道:“大佬,突然要沾手泰国仔的事,是不是有其它打算.”
尹照棠揽住他的肩膀,指着前面的路口:“先叫一辆的士,回家洗澡睡觉,明天的事明天聊,到时候就知道了。”
他总不好跟兄弟说,关二爷保佑自己,明天有机会悄悄做掉泰国仔吧?
翌日。
清晨。
尹照棠在广东道福星大厦租了一间六百的单位,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十二楼,有阳台,带电梯。
一个人住,偶尔有兄弟借宿,在油麻地住的很舒服。
和往常一样换好衣服,拿上摩托车钥匙,抱着头盔便打开家门,来到大厦的地下车库时,几个跨着摩托车的人影便已等候在那。
蒋豪,阿乐,蛋挞,左手,每人手中抱着一个摩托车头盔,正坐在摩托车上,笑脸吟吟的望向他。
“棠哥。”
“棠哥。”
尹照棠跟他们举手击拳,打过招呼,明知故问的道:“一大早全起来兜风啊,走,尖东海边转一圈,再请你们到四海酒楼饮早茶。”
蒋豪拧了一下油门,轰隆声作为回应:“走啊,棠哥。”
“今日,兄弟们陪你玩到底。”
五辆摩托车清一色都是本田,好歹是混进九龙的观塘仔,开不上丰田,至少得有一辆本田。
以前尹照棠经常跟他们一起飙车,最近忙着搞免费杂志,已经很少跟兄弟们一起兜风。
但挎上车的那一刻,五人的方向依旧一致。
时间还早,本来尹照棠出门本来是想去有楼凤的单位逛一逛,新一期的《91寻欢阁》想做点改变,比如说对楼凤进行评分推荐。
在不直接伤害到马栏利益的前提下,多把生意引向单干的凤姐,他便可以直接拿到返水。
虽然凤姐开工也是由社团管理,但是凤姐只需要每个月给社团交保护费,不需要每一单都给社团抽水。
如果能单线跟凤姐们联系,直接就能踢开吉祥跟臭口强。
先前怕他们搞事,现在怕个鸟!
但现在只能把事情放一放,否则过几天将上要传:敬忠义的阿棠在为社团办事,还专门要去找楼凤按摩放松放松。
逛了一圈海滨公路,把车停在维多利亚码头,五人抽着香烟,吹着海风,眺望着繁忙的港口,和一海之隔的摩天大楼。
那里是中环,是湾仔,是天堂,是地狱。
只停留一支烟的时间,尹照棠便带他们来到九龙城最知名的四海酒楼,吃饱喝足,午时三刻,也就正午十一点四十分,准时骑车出发,驶向启德机场。
上午吉祥用call机呼他,传消息来,说是泰国仔的飞机会在一点二十分起飞,看来“智字运”的时间是有的放矢。
阿乐几人把车牌摘掉,默默骑车跟着大佬,没有多嘴。
因为他们知道大佬要帮忙一定会出声
二十分钟后。
启德道与土瓜湾道交叉路口。
尹照棠车速不快,根据信号灯通行,正常行驶,突然听见前方有枪声,看到人群变得混乱,连忙拉下刹车。
“嘭!”
马路边,一个染着黄毛,打了耳钉,戴着手铐的泰国仔,莽撞地冲出街道,左移右闪,躲过两辆轿车,最终却被藏在车流中被一辆摩托车猛地撞飞。
意外!
这绝对是交通意外!
尹照棠感到车头一晃,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去,便立即把车刹停在地上。
蒋志豪连忙把他推进人群,大声喊道:“棠哥,走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