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没走下半层,楼下的位置又有枪口弹出,激烈的开火:“哒哒哒,哒哒哒!”
前后夹击,上下围攻。
舞王单手抓枪,另一手撑在楼梯护栏上,轻松翻过护栏,直直摔在一个违章搭建的水果摊位雨棚顶上。
这座大厦楼梯是旋转式的外梯,随时都可以跳楼逃生。本来是肥猫选址的时候,便是看中它出口多,临近荃湾码头,接货跑路都很方便,堪称是思虑周全。未曾料到,现在倒是方便了舞王带人跳楼跑路。
砰!
雨棚的彩虹色塑料膜承受住压力,舞王顺势滑下棚顶,翻滚着落在地上,动作游刃有余。而后几个马仔紧接着跳下,但几人一起跳下来,重量却让支撑雨棚的竹竿折断,失去雨棚的缓冲卸力,轰隆一声,几人卷着塑料膜砸在地上,发出惨叫哀嚎声。
四楼的高度未必会让人摔死,但一定会伤筋断骨,内出血。但也不用那几个马交仔考虑,二楼的大圈帮老兵调转枪口,对着地面雨棚就是一梭子,嘟嘟嘟,嘟嘟嘟。
惨叫哀嚎的马交仔们立即没了声息,血肉炸的到处都是。
舞王从嚣张到震惊再到满脸都是恐惧,一个人抓着枪,惊魂失措的冲向那部银色罗尔斯罗依斯,单手拉开驾驶座。
“砰!”
大圈帮的王志军端起枪,以肩抵住木托,用标准的射击姿势开始点射,第一枪就将驾驶座的车玻璃打爆。
舞王吓的脸色煞白,脸颊被玻璃刮的鲜血淋漓都没有知觉,身体哆嗦的弯下腰,连滚带爬围着豪车转了一圈,才靠着车门坐在地上,抱着枪双腿发软,浑身开始哆嗦,鼻子一抽一抽,眼泪鼻涕都不自觉的开始往下流。
几个大圈仔刚搞定残余的马交仔,举着枪来到班长身边。正见着班长王志军竖着大拇指,咬着一小截快烧秃的烟头,眯起眼睛在专心致志的校正弹道,干着活儿,还骂着粗口:“干他娘,昨天是哪个王八蛋擦枪,碰歪了我调校好的准星。”
“放跑了货,全部收拾东西回老家养猪!”
阿king蹲在民居天台上,比大圈仔们更早发现机动部队的冲锋车。大佬蛋挞把他派来给大圈仔们带路,便是希望能够拿到第一手消息!
但大圈仔们也不客气,有一个人多用一个,丢给他一个对讲机和一个民用望远镜,就让他做一个外围观察员。
有人汇报点位,监视情况,行动一切顺利。
可在看到舞王跳下楼梯后,阿king内心忍不住陷入挣扎,干掉舞王并非是他的事。可警察又马上要到场,大圈仔们似乎不一定能成,下去干掉舞王就能为棠哥立下大功!
但刚刚大厦里五分钟多一点的交火,却多达两三百发子弹,枪声如此之近。一点都没有激起阿king心里的野心,反而把他先前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击碎。
这种小规模的交火,在大圈帮们看起来只是一点小场面,距离真实的战争差太远,算不上惨烈,但足够把一个来自观塘的烂仔吓得魂不守舍。他只是个烂仔,钟意在波球场打人,钟意在电影院卖黄牛票,钟意同仇家在大街上晒马,要露脸,要出位的烂仔!
他只是一个烂仔啊!枪声一响,恨不得原地消失,回家喝奶的烂仔!
明知警察到场就救走舞王又点样?
“照蛋挞哥的话讲,舞王活下来,棠哥就会死。”
“可棠哥死不死,关我屁事啊!我帮棠哥砍人,棠哥让我守场子,谁也不欠谁的,义气,义气哪里有小命重要!”
“出来混要懂得跑!”
阿king有一套在江湖的生存哲学,信奉义气有用的时候用义气,子弹有用的时候用子弹,绝不会拿义气去碰子弹!
可他现在偏偏死抓着枪,瞪着眼睛,挪不动腿。
因为棠哥给他独居在花园大厦里的奶奶送过粮油,送过牛奶。
上个月一次,这个月一次,算起来已经两次。
没人知道那是他奶奶。
连港府都没给大厦里的老人送过粮油。
社团大佬,太平绅士,各路富商们更不会在徒置大厦里做慈善。
儿童福利院,贵族小学,教会中学都是更好的秀场。
徒置大厦里的人没有价值。
但棠哥会!
棠哥记得我们!
阿king找尽借口都找不到逃走的理由,他欠棠哥的。
最后,他咬着牙,神色狰狞的提起双管猎枪,爬梯子下楼,嘴里念念有词:“去他妈的义气,操他娘的义气,义义义,老子最讨厌他妈的有人讲义气!”
“还你了,干!”
砰!
阿king抓着枪冲到罗尔斯罗依斯跟前,举起枪口,扣下扳机,浑身一抖,赏了舞王一个脑袋开花。
枪响宛如霹雳惊雷。
王志军放下大拇指,鼻腔长叹口气,怒其不争的骂着同伙:“妈的,尾款没啦!”
第83章 花棍的生
“班长,尾款先不要提,那些港岛公安来啦。”一名大圈仔焦急的道。
“撤!”王志军举着枪后退两步,带着兄弟们匆忙下楼,来到一辆银色掀背版本的奥迪C2跟前,各自拉开一扇门钻了进去。
奥迪掀背车线条设计的极富美感,四轮在地上留下一圈胎痕,用一个十分漂亮的漂移甩尾来掉头,停在罗尔斯罗依斯旁的阿king面前。
“兄弟,别发傻了,上车呀!”大圈帮兄弟推开右后车门,坐在车内朝他用力招手。端着枪还在发呆的阿king在叫声中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钻进车里,直接坐在浑身臭汗味的陈爱国腿上。
陈爱国把车门拉上,挪了挪腿,配合阿king在后排中间坐下,并不嫌弃跟他挤一挤。但坐后排左边的张莞生却夺走了阿king的枪,把枪口对准车底,检查完没有弹药,再将猎枪拆散成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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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把土造货的手艺也太差劲,下次有麻烦,到重庆大厦来找我。”张莞生在口袋了里出一个塑胶袋,小心翼翼的摊开来,把零件装进去好打上结交给阿king。
“多谢。”阿king接过塑胶袋,额头布满豆大的汗珠,正一滴一滴往腿上掉。
王志军在驾驶位开着车,眼神扫向车内后视镜,还不忘开着玩笑:“兄弟,拿个杯子接汗,晚上洗澡水都有啦。”
“第一次做事?”
阿king身上的初哥样想装都装不出来,一个人是不是熟门熟路,身经百战,看翘起来的动作都能知道。
“那挺厉害的!”王志军见到PTU的警车跟来上,很有闲情逸致地点上支烟,先降下车窗,再单手扶着方向盘,把整盒烟丢向后座。嘴里的夸赞一点都不虚伪,语气十分真诚。车上战友们捡起烟盒,熟练的分了一圈烟,剩下的半盒烟很自然地消失不见。
陈爱国等人都纷纷点头:“是很不错。”
“第一次干人,没吐出来就算勇啦。”
张莞生道:“而且你是一个人,一个人上战场,跟一个班,一个排是不一样。”
“这次回去能升职吧?”
陈爱国感兴趣的道:“听说你们港岛古惑仔呀,替公司干掉重要人物都能升职。舞王在太子道的地盘好像挺大,你也算立大功了,有没有表彰?”
他们丝毫不介意阿king抢了舞王的人头,尽管那代表谈好的尾款要飞了,但是上了战争都是战友,第一目标是完成行动任务,其他的都是细枝末节。
阿king摇摇头,很识趣的道:“堂口还有好几个大佬都没有扎职,怎么可能轮得到我?”
陈爱国面露惊讶:“那得分钱吧!”
“你这一枪值二十五万,到时候拿少了,别怪我没通气呀。”
阿king苦笑道:“为社团做事是应该的,不能按你们的价格来算。”
“扑你阿母,你一个月赚多少津贴啊!”
“这么为社团考虑。”
陈爱国大骂道:“真金白银不想要,讲什么鬼的忠义,关二爷可是拿来供的,不是拿来学的,小心将来后悔呀!”
阿king陷入沉思,觉得有理,思来想去,算了十几秒钟,出声说道:“管理弥敦道的戏院,一个月卖黄牛票,扣掉黄牛仔和交给社团的。”
“每个月勉勉强强算一万三千块,听说有卖座影院的时候能多赚一倍,但是目前还没碰到过。”
车内突然间陷入沉默。
“一万三千块港币一个月在东莞买一栋楼”张莞生念念有词,似乎有些震撼。
虽然,他们干一单也能分到几万块,但出来卖命,刀头舔血,一个月还不一定能开一单。
这义气该讲!
“其实有时候呢,多为组织考虑,为公司做事是好的。”陈爱国道。
“那个,阿.啊!king哥是吧!”
“贵公司还收不收人?”
张莞生拍拍胸脯,仗义的道:“我每年都有拜关公,游神都要烧香,掷圣杯掷的特别顺手。”
“可以为社团出生入死,只求.”
王志军实在是听不下去,重重咳嗽两声,吹着烟道:“吊毛!有点骨气,我们已经是大圈帮的人了,怎么能想着过档?”
张莞生咧咧嘴说道:“省港一家亲,五十年前不分家。”
“没有烧香来着,算什么过档!”
大圈帮非是洪门弟子,只因省内的洪门早已转移。剩下的在全国大剿匪当中被清洗干净。
来港谋生的大圈帮们,人员构成也与早期的洪门不同,所以才会自成一派,不再采用传统的洪门制度。
少了神秘主义和层层剥削的封建制度,更像是吃大锅饭,传帮带的“来港生产队”。
虽然实际生产中有龙头的职位,但名义上大家都是平等的,观念没有那么封建。
真要过档也就只需跟带他们来港岛的“杀手达”打一个招呼就行。
王志军还是要面子的,骂了张莞生一句:“没出息。”
把车开到铜锣湾的潮义酒家门口,在阿king下车之前,王志军却将一个写着传呼机号码的纸条递给阿king:“小king,以后有事直接打我电话,一起发财!”
“发财!”阿king收起纸条,跟王志军几人笑着电话,旋即下车走进酒楼大门,匆忙报上入堂时传授的英雄诗,张口便是要求见阿公。
守门弟子阿波闻言不敢怠慢,双手抱拳,大拇指朝上,脸色肃然地让开门,请道:“原来是旺角堂双花红棍神仙棠的弟兄,请进!”
“阿公与叔父们正在楼上饮茶。”
阿king抱拳还礼,把塑胶袋放在柜台上,张口双臂由同门搜身,确定身上干净,迈过门槛进了潮义酒家。
一楼的大堂里正坐着两桌身穿黑色棉衣短打,内里搭着白色汗衫的社团兄弟,见到他进门都投来目光,微微颔首。
这阿king第一次走进社团坨地,面见阿公,正在打牌的兄弟见他左顾右盼,一看就是新人,笑着开口道:“见阿公左边楼梯。”
“多谢兄弟!”
王志军目送阿king的身影进入酒楼,便踩下油门驱车离开,以他见过不少社团古惑仔的老辣眼光来看。
一个充其量是小头目的四九仔,每个月都能分到一万多块钱。神仙棠可真是一个大水喉来着,将来的生意怕是有得做。
今天,少收一笔尾款未尝不是件好事。
“阿公!”
“敬忠义,旺角堂弟子,双花红棍神仙棠门生阿king请见!”他行在楼梯口前被两人挡住,再度双手抱拳,中气十足的朗声报上名号。
有些读者说一天两张更新的时间隔太远,阿茶想着改一改时间,以后都改为凌晨更?
第84章 旺角人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