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星城市统一组织的一模之后，铁一中初中部火箭班跟培优班不少学生都已经跟心仪的高中签约了。说白了就是要求学生在中考后，直接锁定第一志愿。
还有些学生甚至已经在周末被通知参加过名校内部组织的考试。考试成绩出众的话，也会跟名校签约。
这样操作下来，只要中考成绩达标了，学校就会直接捞人，对于某些方面特别优秀的学生，哪怕中考分数跟学校的定下的分数档差了那么一点，学校也会包捞，或者承诺奖学金以及重点班的待遇。
铁一中高中部当然也经常会瞄准初中部的学生，让班主任去谈，寄希望于把次等优秀的初中生留下来。比如培优班成绩中流的那部分学生。
没办法，火箭班跟培优班的尖子生，学校也不是不想签，但家长那关都过不去。
毕竟那些学生的目标都是四大五小，再不济也要去上剩下的那几所A级高中，铁一中毕竟只是这些年一个清北都没出过的B类高中，根本不在选择之列。
其实所谓的中考签约没有任何法律效力，不管是学校还是学生，其实都可以毁约。无非是学校处于强势地位，如果考生中考发挥失常，可以推翻之前的承诺。
但对于多数学生跟学生家长而言，因为信息不对等，想着之前已经签约了，哪怕考了个极好的成绩，也会在填报志愿的时候，惯性的填写之前约定的志愿，这对于许多学校来说，就是纯赚了。
对于有些偏科比较严重的，或者有其他特长且的确很强的学生，一些名校也会通过一些特别的方式给捞进来，比如自招优惠。在星城，好高中的自主招生，中考成绩只占70%，学校的自主招生考核占30%。
当然那些不愁生源的名校对外签约也很谨慎，不是真的有特别厉害的特长，根本不会签那种包捞的合同。
这也是袁媛一直感慨乔喻被发现的时机刚刚好的原因。
如果是初二被发现了，乔喻生地中考但凡有个七十分以上，早就被各大名校盯上，根本没铁一中什么事了。
站在学校的角度，尤其是张铁军的角度，即便乔喻还没被名校盯上，也不能掉以轻心。
B类高中那么多，万一中考完，乔喻的情况传出去，被其他死不要脸的学校挖了咋办？
前些年每到高考季，关于抢优秀生源类的舆论话题，往往都被清、北两家高校垄断了。毕竟这两家高校在华夏自带明星色彩，但其实除了清、北外，其他学校一样抢的很凶。
从小学五、六年级开始，那些表现足够优秀的学生，就早早被一些辖区内知名初中盯上了。这也是身为校长张铁军一直不太相信，现行这种优等生就是KPI的教育体系下，还会有未被发掘天才学生的原因。
只能说乔喻是真的把自己藏的太深了！
……
“看完了吗？怎么样，还能接受吧？”张铁军笑呵呵的说道。
乔喻自然是见过校长，入学的时候，内部迎新典礼上，这位大叔就在主席台上讲过话。总结一下就是勉励大家抓紧初中这三年好好学习，祝愿大家成才那些老生常谈的内容，没太大新意。
偶尔也会在周一升旗仪式的时候出现。
不过绝大多数时候，这位校长大叔都是不苟言笑的样子，今天这样和蔼到眼睛都快笑没了的样子，乔喻还真是第一次见。
“看完了，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乔喻很礼貌的回答了句。
合同上给出的条件的确不错，虽然没什么物质上的奖励，但整个高中期间学杂费全免，学校还定期给予一定补助，已经是诚意满满了。
当然这种B类公办高中学费本来就没多少，每学期只要八百块。但如果再加上他参加奥赛拿到金牌，以及进国家集训队跟去参加国际奥赛的奖励就不一样了。
算下来有四十万，都写进这份协议里了。只不过这四十万，是需要乔喻去争取的，最终能拿多少，得看他的发挥。
“你觉得没问题就行，如果有问题的话，也可以让兰老师给你解释。另外，我们也充分考虑了你的家庭情况，就不麻烦你妈妈来学校了，等会让兰老师陪你回家一趟，跟你妈妈解释这份协议，然后你跟她一起签个字就行了。”
张铁军依然是乐呵呵的模样。
“嗯？那个……需要这么正式吗？这种协议真的有约束力？”乔喻颇为诧异的问了句。
张校长的笑容渐渐敛去，旁边的兰杰则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咳咳，乔喻，你为什么会觉得协议没有约束力？你是不是听谁说过什么？”张校长忍不住问道。
乔喻摇了摇头，想了想，还是给出了解释：“统计学中经常出现一个词叫经验法则，这玩意没有严格的数学公式，但通过经验判断大概率是正确的。
关于中考老师跟我们强调过很多次，如果录取分数线不达标，没可能调档。所以理论上，如果我分数实在不够分数线，学校很难通过别的方法录取我。
换句话说这份协议对学校的约束力其实不大。根据一般的权责对等原则，那对我的约束力应该也没有多大，对吧？”
张铁军看了眼对面一脸无辜的兰杰，脑袋有些疼了。
还好兰杰立刻哭笑不得的开口了：“不是，乔喻，这份协议很重要。如果你觉得学校不能完成承诺，回头盖章了，会给你保留一份！你想想如果你真能在全国数学竞赛中获得好成绩，学校不兑现承诺也怕你公布出来不是？
所以这份协议对学校肯定是有约束力的。至于没有一定录取的条款，那是因为根据你的二模成绩，我们完全不需要担心你的分数能否过线。而且目前学校自主招生的范围仅限于美术类……”
乔喻点了了点头，然后看了眼兰杰：“哦，这样啊，那就一起去我家趟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两位大人真不太看得出来，这小家伙的真实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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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莫名的感伤
“今天不用带饭？”
跟着乔喻直接走进小区，老好人诧异的问了句，他今天打算请乔喻跟妈妈吃饭来着。
“我妈从今天起要亲自下厨，给我做饭。”乔喻答了句。
“嗯，这……也挺好的。”兰杰答了句。
乔喻回过头看了眼兰杰，认真的说道：“我妈其实如果认真做一件事，都能做好。但你想的没错，她身体的确有些问题，所以无法适应社会，但她是正常的。”
兰杰很想说这句话是病句，正常跟身体的确有些问题，以及无法适应社会不该划上等号，但看到乔喻认真的样子，他选择了闭嘴。
哪怕是老师，跟太聪明的孩子打交道也会有压力。
……
“咦，兰老师又来了，快请进？吃了吗？”
兰杰被热情的迎进家门后，明显感觉到今天的乔曦不太一样，没了那股酒味，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些，随后他突然感觉到客厅似乎大了些，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之前堆在客厅里的那些酒没了，阳台上那些瓶瓶罐罐也没了。
这是以后都不喝了？
“还没吃，不过不用管我。今天这次来我是受咱们张校长的委托，来跟你签一份关于乔喻中考后的报考合同。张校长还在办公室里等着我回去复命呢。”兰杰走进门，开门见山的说道。
来乔喻家总有种莫名的紧张感，他不想多呆。
“嗯？”乔曦的目光看向乔喻。
“我已经签过了，但我没成年，所以还需要监护人签个字。”乔喻言简意赅的说道。
“哦，笔呢？”乔曦冲着乔喻问道。
旁边的兰杰立刻从兜里抽出一只钢笔递了过去，顺口说道：“我这儿有，不过，你不用先看看这份协议的吗？”
乔曦接过兰杰递来的笔，直接翻到协议的最后一页，在监护人那一栏开始签字，嘴里轻声说着：“没事，乔喻认可就行了，他上初中的时候我们就说好了，他的事情他做主。这三份都要签对吧？”
“对。”
兰杰心里准备了一堆的说辞，都用不上了，他甚至都觉得这次多余走进人家家门。
因为就在他愣神的功夫，乔曦已经签完字，把一叠协议又递给了他。
这让他感觉自己都不像一位老师，而是在扮演上门收快递的。
“真不一起吃顿饭？我炒了两个菜呢。”乔曦挽留了句。
“不用了，不用了，等乔喻出了成绩到时候一定来叩扰，先走了。再见。”兰杰忙不迭的退出了乔家的大门。
……
乔曦茫然的看着已经被关上的房门，有些狐疑的看向乔喻，委屈的问道：“这个老好人怎么有点奇怪？他是怕我吗？我丑到见不得人了？”
乔喻淡定的答道：“恰好相反，大概因为你太漂亮了。老好人一般没什么见识，看到漂亮同龄异性就觉得尴尬。”
“哦？”乔曦想了想，觉得儿子说得对，随后像是被提示了，瞪大了眼睛问道：“所以你也一样？嗯，可可的确是挺漂亮的，你是不是也挺怕她的？”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我怕她？”乔喻终于还是破防了：“我单纯是怕早恋而已，早恋是可耻的！再说跟赚钱比起来，爱情有那么重要嘛？没钱，爱个麻花情哦！”
乔曦保持着淡然的态度，即便儿子显得有些对她不太尊敬，也只是漫不经心的应道：“对对对，你说的对。好了，好了，去洗手吃饭吧！这么激动干嘛？
早恋的确是不对的，不过我也没说早恋呀？就是问你怕不怕她？算了算了，我今天炒的菜没糊哦，一分钟一个闹钟的确挺有效的。”
哎，青春期还有主见的小孩子，真是让人头疼啊，还是一点点小的时候看着最乖巧可爱。
……
兰杰有一点没说谎，校长的确还在办公室里等着他。
虽然张铁军平时的确挺忙的，但对于铁一中来说，目前任何事情，都没有把乔喻留在铁一中重要。
他甚至专门把这次乔喻二模考试的卷子都要来了一份，仔细看了一遍，更让他有了惊奇的发现。
语文、数学的卷子，写的一笔字简直不堪入目，一看就不是很认真答题的样子。他甚至认为语文只扣了三分的卷面分，都有待商榷。这警醒的不够，起码应该扣个五分！
但等到他翻到英语，物化跟历史、道德与法治的卷子，又是另一种感受了。那字迹看得舒服了许多，就好像突然用了排版软件一样。
这是语文扣了卷面分，老师通知之后，才开始终于认真答题了？
换句话说，语文跟数学两门主科根本没有认真答题，就能拿两个近乎满分。而且还是在二模考题还要远比中考往年中考题难度更高的情况下。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兰杰说试不出乔喻的上限在哪，大概率不是一句戏言。
要知道乔喻毕竟是在十三班混了一整年，这个班的教学质量，张铁军的心里门清，给班主任的任务根本就没要求有任何教学成果，只要能把这个班安排得服服帖帖，别闹出什么乱子影响到学校，就能受到嘉奖。
这种情况下，还能考出这种分数，足以说明这孩子的自学能力强到可怕。甚至不止是自学能力，说不定还能自己分析出教材的重点跟考点。
张铁军也是从教师升到现在校长的位置，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十九岁刚刚中师毕业就被分配到了一所学校教书，到现在已经三十多年了。
能升到现在的位置，靠的就是嗅觉很敏锐。
从华夏开始筹备加入WTO开始，张铁军就觉得未来当老师学历必然会很重要，趁着周围的同事都还没反应过来，考了教育类的在职研究生，一路读到博士。
果然两千年之后之后，各个学校对于学历的要求越来越高，尤其是管理岗位，一般都优先提拔学历更高的。等他的同事们意识到文凭的好处时，他已经拿到了博士学位。
就这样张铁军慢慢在原学校一路升到了主管教学的副校长位置，前些年又被调到了铁一中当上了一把手。
半点不夸张的说，如此漫长的教育生涯里，他还是第一次碰到如此会玩的学生，能把所有任课老师都瞒过去，这孩子是真用心了。
第49章 就喜欢吹捧
兰杰把签好的协议带回到校长办公室时，也才下午六点多钟，正是学校最热闹的时候。一路上看着那些朝气蓬勃的少年，让他的心情都愉悦了许多。
当然也可能是签约顺利的原因。
他对乔喻的信心是真的很足。都还没有经过专门的特训，都能保质保量的解决各类型的奥赛题目，他不敢想经过一段时间的针对性训练之后，这小家伙的竞赛能力能达到什么程度。
之所以一直还没有动作，一方面是等二模成绩出来，另一方面则是他还在为乔喻准备大批量能拓宽数学思维的各种针对性题型。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针对其他孩子做奥数训练，他还要操心那些孩子的数学水平，深怕给出的题目一直太难，会打击到他们的自信以及对数学的兴趣。但乔喻他就没有这种担忧。
所以对于乔喻选择留在铁一中，他要比校长更为喜悦，也更为纯粹。
毕竟校长是出于政绩的角度思考，而兰杰单纯出于老师的角度。
……
兰杰走进办公室，便将一式三份的协议递给了张校长，用带着一丝兴奋的语气说道：“协议签了。”
张校长接过协议，看了眼，笑着说道：“兰老师，辛苦了。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回头我跟老师强调一下，中考完后，别的学生无所谓，乔喻必须来学校填报志愿。你这段时间也多做做乔喻同学的思想工作。”
“放心吧，张校长。乔喻这个孩子据我的观察还是很守信的。”兰杰说了句。
其实心里有些打鼓。主要还是怕那些民办高中的生探，打听到乔喻的情况，拿钱砸人。好在近些年星城教育部门是三令五申不允许直接通过金钱交换的方式挖优等生，这也让兰杰少了些担忧。
否则像往年上级部门没出具体规范之前，有些学校一掷千金挖优质考生，怒砸几十万，他觉得乔喻大概率受不了这种诱惑。至于那些所谓的名校，兰杰反而不太担心。
一来，名校大都是要脸的，一般做不出直接砸钱的事情；二来，乔喻生、地中考的分数已经几乎绝了够上A类高中分数线的可能。在还没有足够的成绩证明自己之前，不太可能被那些名校重视。
“嗯，那就挺好！你放心，学校也肯定会守信的。只要乔喻能拿出成绩，约定的奖励一分都不会少。对了，刚刚他说那个统计学什么经验法则是个什么情况？”张铁军好奇的问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