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晓道：“除非‘昨晚’你们一群警察在医院病房里还能被他干掉，否则这条就可以否了。”
“嗯，你的判断大致正确，‘时间回溯’大抵应该与我无关，因为根据规章制度，在送疑似嫌疑人去医院的时候，他身上装的东西我们都会提前清理出来，所以他身上不可能存在类似炸弹跟刀枪之类的东西。”
董泽宇解释完之后就打开放下笔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所以后来你就觉得是小蝶车祸身亡才导致你‘时间回溯’的？”
“对，这是我‘今天’早上复盘的时候才想到的。”
庄晓沉默片刻才继续往下说，“因为这次‘时间回溯’的节点晚了一分钟，前几次都是‘明天’凌晨0点32分，可这次是0点33分。
“然后我回忆了一下这一天有什么变化，最后得出结论就是咱俩见到了小蝶，然后聊了快一分钟，所以我觉得节点就是她的车祸身亡，最后我得到结论，‘时间回溯’会回到小蝶身亡12个小时之前，而回溯发生会在她身亡5小时后。”
说完他回头问舒蝶，“小蝶，如果今天我请假的话，你会怎么做？”
舒蝶想了想，“我本来就是来考察公司的，所以就像晓哥说的一样会查财务状况，但我的目的本来就不是这个，所以如果聂总真要找人带我逛公司跟代工厂的话我会想跟着去，但是下午应该会提前走。
“今天如果他刻意引导不让我查公司状况的话，我大概真的不会在意。”
“这就是了！”庄晓肯定了自己的推测，“跟我推测的一样！”
庄晓说完却见董泽宇没什么反应。
“太师，难道我的推测有什么疏漏？”
“疏漏倒是没有，逻辑挺严谨，而且可以做到逻辑自洽。”
董泽宇笑笑，“但庄哥你不觉得太严谨了吗？这又不是游戏电影或者小说，一定能卡的那么严丝合缝。”
他抬手指了指舒蝶，“就小蝶说的到了下午她‘应该会提前走’，这个时间怕是小蝶自己都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那你们老板又怎么能确定她什么时间会走？”
庄晓顿时醒悟，于是陷入思考，眉头越皱越紧。
舒蝶见状不忿，“可我本就没什么事做，我想到是给晓哥一个惊喜，所以第二天再见他也一样，那如果聂总热情留我的话我碍于情面也不会提前走的。
“对了！晓哥不是说他们公司群里说了要给我开欢迎会嘛！聂总可能就以此为理由把我留下来呢？”
董泽宇没说话，庄晓却微微叹气，“是我想的太复杂了。”
见舒蝶还要替他出头，庄晓摆摆手，“跟太师没关系，他的意思我明白。”
董泽宇又点了根烟，“不不不，其实庄哥你考虑的很周全，只是你突然遇到这种事没太多反应时间罢了。况且你不是我们这行的，这隔行如隔山嘛，你看现在你不就反应过来了？”
舒蝶还是不明白，“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董泽宇见状解释道：“这是我在警校的时候老师讲过的课题，简单来说，一个案件设计的越周密，那么其中可能发生的意外状况也越多。”
“以前网上流传的所谓‘完美犯罪’就是指一个外地来的人，在没有监控的地方临时起意随机杀人然后离开。”庄晓也跟着解释，“因为步骤少，而且没有动机，所以难查。”
“那是网上的人不懂，其实能查的线索很多。”
董泽宇乐了，“这里没监控，周围也会有监控，而且杀人之后处理尸体也很麻烦，况且我们还有终极杀招大范围排查。别说火车站了，就案发地区都能给你翻个底朝天，把几天内该地区所有人的行踪都能摸的一清二楚。”
舒蝶恍然大悟，“所以晓哥推测的没问题，但反而因为太逻辑自洽才不可能？”
“对，就像你说的，你可能不会走，但也可能会走，难道你们公司老板还能强留你？你会留下来是因为你懂事，可如果你是个不懂事的刁蛮任性大小姐呢？你就是要走，他能怎么样？”
董泽宇在烟灰缸里弹弹烟灰，“而且还有更重要的问题，就是如果庄哥这推理是对的，那这背后的阴谋就太可怕了。”
舒蝶又不懂了，“为什么？”
庄晓深吸一口气，“因为这代表着路上所有车流、所有红绿灯乃至从公司到龙腾路以及周遭一切都在对方掌控之中。”
“对，路上万一堵车呢？红绿灯万一坏了呢？或者提前了几秒呢？那辆货车来的路上堵车了呢？这些可都要算进去。”董泽宇道：“如果真能做到这些，这就代表着我们其实活在一个‘楚门的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在对方掌控之中，那样的话谁也不能信，包括我也是，因为我也可能是对方的人。
“但这明显不可能，因为就连《楚门的世界》这部电影本身剧情里都出现了各种意外被主角发现问题。”
说罢他胖手一摊，“如果真这样，那咱们躺平等死就行了。”
舒蝶抿着嘴有些不满，“那咱们就这么等着？”
她悄悄看了眼庄晓。
其实她也是害怕的，但又没那么怕。
可她不想晓哥太累了，而且晓哥心理压力一定很大吧。
也就只有这件事解决完他才能放松下来，那时候她才能跟他一起到处吃喝玩乐过着舒服的日子。
“当然不，该调查的还是得调查。”庄晓坐直了身子，“这也是我带你来找太师的目的，除了他这里安全之外，他能帮咱们去调查。”
“我可没那么大本事，这种事太离奇，我师傅他们不可能信的，但最起码这里足够安全。”董泽宇拿起本子开始在上面几个名字上画圈，“但我也认识不少同学跟业内朋友，咱们可以从这几个人身上开始查，只要有问题就肯定会留下痕迹。
“你们老板聂泽方，经理罗维，还有洛华物业。”
他在这三个地方着重画圈。
“我是社区警，所以我先查一下罗维跟聂泽方的住址，接着以外来人口租房登记之类的借口要他们配合调查免得打草惊蛇，你们公司的情况我会找工商跟消防那边的同学帮忙，至于洛华物业.”
董泽宇笔尖在“洛华物业”四个字上着重点了几个黑点，“这物业公司刚好在我们片区，明天我直接过去想查出来那个空调修理工的身份，你们俩先请假别回公司，然后直接从舒适集团摇人过来检查公司财务状况跟经营状况。
“至于今天你们就先待在这里，我师傅他们外勤大概六点回来，到时候下班了咱们直接去晓哥那儿，然后一直待到明天，晚上我跟晓哥睡一个屋，小蝶你自己睡另一个屋。
“明天天一亮，咱们就行动！”
第16章 难道我没有女朋友？
既然确定了方针，那接下来这个下午也算是庄晓这“几天”以来少有的放松时间了。
聊了一会儿，舒蝶忽然起身。
庄晓顿时心头一紧下意识站起来，“等等！别出去！”
“啊？”
董泽宇懵了。
舒蝶有点儿小委屈，“晓哥，我只是想去卫生间”
不过她这话还没说完呢，心里的委屈就转为窃喜。
因为这是对她的关心嘛。
“上厕所啊.”庄晓松了口气，但依旧没坐下，“我陪你去。”
“不是庄哥。”董泽宇哭笑不得，“这儿可是派出所，你忒敏感了点儿吧？”
庄晓摆了摆手，“我这几天精神一直绷紧着，确实有点儿问题。小蝶，我跟你一起去，在门口等着你。”
“.”董泽宇哭笑不得。
但他也能理解庄晓，“时间回溯”这种事他光是听到就觉得离奇，更别说庄哥是亲身经历了。
而且庄哥说的轻描淡写，但他很能共情。
庄哥他.怕是亲眼目睹了舒蝶的死亡现场。
还有一开始觉得是自己死了要救自己，扪心自问，如果换成是他董泽宇，在经历那种事情之后没情绪崩溃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去复盘推演呢？
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反正能让庄哥安心一点儿是一点儿。
舒蝶倒是没什么意见，甚至她往卫生间走的脚步都颇为轻快，就连脑后的高马尾都左一下右一下的甩出了女高的青春洋溢味道。
但庄晓只是护着她来到卫生间门口，然后就站在外面左右打量。
这会儿是工作日下午，派出所里没什么人，可一直等到舒蝶上完卫生间俩人回了办公室之后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见庄晓还是情绪紧绷，董泽宇想着是不是换个轻松点儿的话题让他放松一下，否则一直这样紧绷着，他身体迟早要垮掉。
于是他脸上横肉抖了抖，瞬间想到个不错的话题切口，“对了，其实庄哥你说的那些事情里面还有个比较重要的问题。”
庄晓一怔，原本还有些轻松的坐姿瞬间绷直，“什么问题？”
与此同时他大脑中开始飞速复盘自己究竟还错漏了什么线索。
“短信啊庄哥！那条说你有女朋友的短信！”董泽宇脸上横肉把本就不大的绿豆小眼都挤成了一条缝。
庄晓恍然，“你意思是我‘时间回溯’的道标其实是那条短信？”
“不是！”董泽宇绷不住了，“我意思是你女朋友究竟是谁！”
舒蝶给了董泽宇一个肯定的眼神。
这话在刚才庄晓复盘的时候她就想问了，可看气氛不对才一直绷着没问，现在董泽宇算是替她问出来了，她颇为紧张的盯着庄晓，想看看他能说出什么答案。
“我不知道。”
“是我呀！肯定是我发的！”
庄晓刚说完就被舒蝶抢话。
而庄晓只是斜睨她一眼，“那你是几点发的。”
“啊这.”舒蝶星眸微眨，试探道：“明天？”
“是‘明天’凌晨0点32分。”庄晓无奈扶额。
老实说，一开始他确实以为舒蝶可能就是自己女朋友。
但从今天这半天的相处来看九成九不是她。
最后那零点一成的可能，就是舒蝶确实是自己女友，但她跟自己一样没有相关记忆，甚至都没相关经历。
“那就是我发的嘛！”
“别闹。”
庄晓屈指给了她一个脑瓜崩，接着回头询问一直笑眯眯的董泽宇，“太师，你有什么发现？”
不愧是外号“董太师”的男人，董泽宇在笑起来的时候跟董卓一样面善，看着就容易交流，天生社区民警圣体了属于是。
董泽宇沉吟片刻，忽然道：“我觉得你可能根本就没女朋友。”
庄晓如遭雷击，“啊？我没女朋友？”
舒蝶则是内心窃喜，不过没表现出来。
她倒想听听董胖子怎么说。
董泽宇点了支烟侃侃而谈，“我以前上课的时候老师说过‘雁过留痕’，哪怕你乃至我们全都不记得你有女朋友这件事，那你女朋友肯定也留下过痕迹。”
庄晓举例，“对啊，我家里卫生间多出来的那套牙刷、漱口杯跟洗脸毛巾”
“那些算什么痕迹，说不定就是你自己过去挂上去的，结果后来你给忘了。”
董泽宇弹了弹烟灰，“我的意思是，你记忆里有没有类似的缺失，而我们都有同样的缺失，比如高三暑假忽然少了一段之类的。”
庄晓摇头，“这个我一开始也想过，但是没有。
“但有没有可能，就是所有有关我女朋友的痕迹都被抹去了？比如因为‘时间回溯’导致出现偏差，所以她不见了。”
“那所有跟她有关的东西都会消失不见，而且还要在所有跟你熟悉的人的记忆里填补上对应的记忆并且不能有逻辑BUG，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董泽宇打了个响指，“如果真是如此，你家卫生间多出来的那套东西绝不可能存在！”
庄晓沉默片刻，缓缓点头，“没错。”
董太师说的对，如果真是有关女朋友的所有事情都被抹去，那厕所那套多出来的洗漱用具反而证明不了什么。
“但我那条短信是怎么回事？我十分确定短信是存在的，那并不是我的幻觉或者臆想。”庄晓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