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母虎身上的伤势，打算再管王炮要点儿药粉，宋昭也跟着他一起回到了王家屯。
王家屯。
王炮的腿也好利索了，开始下地活动，站在院子里，中气十足。
“小兔崽子，天天不着家，现在还能单拎狗出去了？”他嘴上这样说着，其实孙子跟宋昭一起上山，他还是挺放心的，一边去给宋昭拿药粉，一边笑着说道。
“爷，我可是打着猞猁了，完事儿还去捉母豹子呢。”王金虎喂完狗就开始显摆。
土豹子说话也有十来年没人看见这玩意儿了。
王炮一听母豹子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以为是在说哈士蟆，疑惑问道：“什么母豹子，你们哥俩不打那野狸子去了？咋还掏上冰窟窿了？”
王金虎又是一顿解释。
“哎呦，你们还真是啥玩意儿都能碰上，这豹子我还是三十年前打过一条呢。”王炮愣了片刻，有些羡慕，要不是现在他的速度会给几个孩子拖后腿，还得跟去瞅瞅呢。
身体不允许，王炮也是尽心尽力的给他俩传授经验，三个人站在院里说着话，外面正好来人找。
王大龙将一脸笑容的王建军迎了进来。
“大爷，我来瞅瞅您，呦，金虎也在家啊。”王建军一进门，低着脑袋说道。
上回一晚上捉回十只马鹿印象还没淡去，他这次回来，就是特意过来求援的，看见宋昭也在，直接眼冒精光。
王炮瞅见这小子人过来了，手里还提着罐头，知道他准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上回来还拿乔呢，这老头子脾气没比徐炮强多少，连着拿话挤兑了半天。
上门求人。
王建军早就做好了准备，默默的听着。
都是一个屯子里住的。
王炮撒完了气，没收东西，把人领到堂屋里，还是开口问道：“得了，咋回事你说说吧。”
“大爷，这也是公家的事儿…”王建军得到允许，竹筒倒豆子，把肚子里的苦水倒了个干净。
他们的鹿场在公社的另一边儿，也挨着山，夏天放鹿方便，只是和宋昭他们不在一片。
现在山上虎豹少，豺狼好防范，鹿场最怕的就是天上飞的老鹰。
老鹰也是什么都吃的典型。
一到冬天，冬天里没啥钱串子给它们逮，偶尔就会来鹿场嚯嚯。
防老鹰，养多少狗都没用，人家会飞，连跟尾巴毛都咬不下来，派不上啥用场，只能靠人从一边驱赶。
冬天外面毕竟零下几十度，为了几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老鹰挨冻，轮到谁在外边儿看着，都得有偷懒的时候。
鹿场的场长也知道防老鹰的艰难。
平时被叼走一只两只的小鹿崽子也就算了。
今年一进腊月。
连着被好几只红脖子的老鹰盯上，死了八头梅花鹿还有两只马鹿崽子，鹿场的人迟迟没解决这个问题，场长一下子就急眼了，找了附近很多炮手过来。
这玩意儿什么悬崖峭壁都随便去，来的几个炮手都没制住，鹿是越丢越多，整个鹿场都笼罩在乌云当中，场长还在四处招贤，听说电话都打到北面那些鄂伦春人那里了。
“这不我们场长想请您过去看看，多少给整点儿陷阱啥的。”王建军想着屯子里的老王炮下套子有一手，主动跟厂长请缨过来找人。
现在王炮连换子弹的活鹿都不想卖给他，心想着这事儿是吃力不讨好，找个由头就拒绝了。
王建军的目光又转向在一旁默默听着的宋昭。
“我现在也没时间，过段时间你们鹿场要是还没解决的话，可以打电话到柳条屯。”宋昭模棱两可的说道。
老虎还没拿下，他的驭御名额也有限，现在捉到了老鹰也用不上呢，刷敏捷才是他目前最主要的目标。
两只老虎都离安巴他们的乌力楞太近了，这些人还要在那一片住到开春儿，外面又养着鹿和马，目标太大了。
自从发现了老虎的位置后，不把他们收编了，宋昭都打算在把它们收编之前，一直把黑猫分身放在公虎那边。
“我们鹿场给的报酬是真不少的，你要还缺子弹，一定要过来瞅瞅。”鹿场具体的奖励还没定下来，他也不敢瞎应，王建军站起身来时补充道，随后带上帽子出门。
见他要走，王炮没动，三个小辈起身去送他。
临出门，王建军还在劝说：你有工夫可以往我们鹿场去个电话。”
“肯定的。”宋昭天天上山，子弹不嫌多，把去鹿场的事儿放在心里，寻思着得空先去问问徐二宝。
送走了他王金虎把话题又转回来：“哥，我能跟你商量个事儿呗，那张猞猁皮我想买下来挂家里，咱就别卖到公社去了呗。”
“行啊。”宋昭想也没想的回道。
“但是这个冬天我还凑不齐钱，得赊着…”说到这儿，王金虎也有些不好意思。
要是这猞猁是昭哥一个人打下来的，他最多摸上个几把，过过瘾得了。
他昨晚上打中的那一枪后，即使他后来再遇到豹子，心里也总是痒痒，惦记这茬，就想把这张皮子自己留下来。
要是平常不值钱的皮子他就直接开口要了。
一张猞猁皮，估摸着咋也能卖个一千五六往上。
来之前他就知道打这皮子昭哥占大头，那哥仨也就凑个热闹。
这一个冬天，他跟着宋昭没少赚钱，但猞猁皮太贵，他攒的小金库估摸着只够付给张宝财他们那一股的。
“还赊啥，回头你把他们那份儿带给张宝财就行，皮子你自己上家拿去吧。”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天，还没感觉出啥。
女人过日子都仔细，听着两人大大咧咧的对话，一旁的杨玉芬心里开始腹诽。
他们打的是马猞猁，一张皮，咋说也能往外换个千八的。
这事儿指定是宋昭牵的头。
他和虎子要好，人大方，指定不能给少分了，那家里落个三五百块绝对没问题。
虎子张口就把皮子买下来。
不进反出。
那玩意儿搁家里不能吃不能盖的，还要公中花大几百买回来，这不吃饱了撑的吗？
杨玉芬正好开口，却听到另一边宋昭出言告辞，默默先把话咽到了肚子里。
“我上长明哪儿看一趟，你搁家歇着吧。”宋昭说完出了门，杨玉芬转头看向了王炮。
第138章 王大龙心里生刺
出门后，宋昭直奔榆树屯。
杨玉芬余光观察着王炮的反应，开口劝道：“虎子，咱家哪有闲钱留这么贵的皮子啊，说话你都该娶媳妇儿了。”
大头不用出，也得往外搭个五六百。
赶仗不富，只够跑路。
家里头赚得最多那几年，花销更大，买皮子的钱对王家来说也不是个小数。
王金虎寻思着她把价钱想多了，开口解释道：“啊？这值什么，刚昭哥都说剩下的送我了，那仨人合起来占一股多点儿。”
“嫂子你不用管，我有钱给他们。”他想着猞猁皮，一时之间得意忘形，把自个之前藏小金库的事儿顺嘴秃噜出来，根本没留意到另一边的大嫂表情微妙。
王炮磕了磕烟袋：“买就买了，这一冬天虎子也没少往家里交家用，他一辈子能打下几只野狸子啊？瞎猫碰上死耗子，高兴高兴罢了。”
他有心维护小孙子。
这话落到王大龙耳朵里，越听越不是滋味。
冬天地里没活儿，家里除了打猎没啥进项。
原本他们俩偶尔都会跟着王炮上山跑跑，过去这几年，一直都是他王大龙冒着风险，时常把家里吃不完的东西抬到黑市出了换钱的。
今年王炮腿伤了，他没啥营生，而虎子照旧往外跑，算下来，是年纪更小的弟弟交的家用更多。
往年虎子小，交的不如他的时候不提这茬，今年都数不清在家叨念几回了。
其实兄弟俩本身没啥事儿，耐不住一直被人念叨，王大龙有些不舒服，末了招呼一声，闷头出去遛弯。
等他转悠回来的时候，两口子一块儿回屋。
杨玉芬率先提出她的猜测：“虎子今年手里指定是没少藏钱。”
给一张猞猁皮人家宋家那小子蹦儿都没打一个，随口就给出去，那平时人家能给少了吗？
估摸着每回去柳条屯儿，自家小弟都得有进项。
听着媳妇儿分析，王大龙连连点头：“我说虎子那么贪玩，怎么见天儿惦记着往柳条屯跑呢。”
“当家的，不行下回小昭来的时候，你也跟着问问有啥能帮上忙的吗？”
“我？”王大龙迟疑说道，“我咋说也比他大五六岁呢，我跟他屁股后面跑合适吗？”
“咋不行，你那面子值几个子儿啊，咱手里也攒点儿，回头儿子…”
王大龙当时没回话，听着杨玉芬发着牢骚，傍晚上瞅着王金虎牵着狗，准备出门的时候，忽然想明白了，不过他也不好意思直接找上宋昭，折中找了小弟当个传话的。
没想到刚提起这茬，就被王金虎想也没想拒绝了。
“大哥，我寻思昭哥他没地儿用你啊。”王金虎没想太深，果断说道，“昭哥跟徐爷似的，专打大货，就你这两下子，到山上还得照顾你。”
他说这话只当是哥俩开玩笑。
毕竟他的枪法比自家大哥准多了，和昭哥一比，都算是给拖后腿的，大哥去了，最多能帮着爬犁子。
但他这话说的太直白。
王大龙听了这话，觉得自己被小弟小瞧了，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毕竟自己的本事确实比不上小弟和宋昭。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只是沉默地冲王金虎点了点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杵在院里不动窝。
栓子从外边儿打牌回来，瞅见他傻站着：“你们哥俩刚说啥呢？”
“奥..没啥，瞎闹。”
......
榆树屯中。
中午宋昭到了后，先拐到了徐大虎家里。
又缓了半天。
刘大虎渐渐恢复过来，瞅见他上门，热闹的聊了一会儿，他靠在炕桌边上交代道：“你不来我还得去找你呢，小昭，下回你们上山去捉豹子，我们哥俩就不去了啊。”
他们哥俩本身就是为了狗才上山去强撑着去打的猞猁。
昨晚上遇到豹子纯属是意外。
活捉豹子，这指定得近距离跟豹子缠斗。
昨晚上给豹子搭过肩膀。
那种铆足了劲都挣脱不开的刺激，反正这辈子他是不想再体验第二遍。
他们俩有家有业的，上山打猎图得就是要养家，都不是小年轻了，已经得到了熊胆，还有一份猞猁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