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山雕也有一个习性，它们常吃腐肉，头要整个探进腔子当中，虽然已经配合进化出不咋长毛的脖子，身上也免不了蹭上腐肉渣滓，一看这只老雕鸟喙上的状态，就知道用不了多久，它保准儿得落下来清理自己。
王金虎眼睛眨也不眨的忙着为宋昭观察着座山雕的动向，瞅见它缓缓降低高度，即将落到一块大石砬子上，轻拍了宋昭肩膀一下。
座山雕一点一点儿降落，落入他的射程当中，还没等这只座山雕开始清理羽毛，一枪招呼上去，座山雕应声而倒，斜斜的从大石砬子上滑落下来，落到雪地上。
宋昭叫住正要过去捡雕的王金虎，反手递给他一只早上剩下的灰狗子，让他丢到座山雕身边。
这还是他在山上听安巴讲的，座山雕这东西虽然食腐，却很少像狼一样会吃同类的尸体。
它们盘桓在半空中，俯视着地面上的一切，一旦发现了雪地上的尸体，就会疾速俯冲下来。
一只座山雕平稳落地，对周围其他座山雕来讲，算是一个发现食物，召唤同伴过去的信号，不断有座山雕飞过来，发现地上是同类后准备飞走，可它们天生敏锐的视力却又能瞬间锁定一旁的灰狗子。
一只只座山雕忌惮刚刚的枪声不敢落地，在低空来回盘旋，眼神不断扫视四周，发出呼呼的鸣叫以示震慑。
宋昭二人就用这只灰狗子钓鱼执法，半个点儿的工夫，骗了三只座山雕上当。
王金虎在后面拿着四只座山雕的尸体。
两个人又把附近的山头发现的巢穴转了个遍，末了蹲守到一只刚吃饱回巢的金雕。
赶上金雕攻击欲望最弱的时候。
他们俩还特别小心，就这还让它反应过来。
极速拉升后，绕了一大圈儿冲着他们藏身的地方扑了过来。
一阵乱枪扫射。
赶在金雕的翅膀扑扇到眼前两人合力才扫死了这只雕。
天渐渐黑透。
倒在一颗白杨树下，王金虎甩下额头上的汗珠子：“哥，幸好咱俩没动那一对儿老雕，不然，还真得给这玩意儿整破相了。”
宋昭从树上跳下去扶起他。
金雕反应速度太快了，冲过来这一下，又快又灵活，对王金虎来说极具压迫力，最开始的几秒钟，他都没开枪，要不是刚升级完，动态视力更上一层楼，对上这只雕，他俩兴许也得落点儿小伤。
“怪不得这活儿奖励一箩筐，谁能干得了啊！”王金虎还在感叹。
宋昭搀起他下山。
他们俩第一天上山，王建军惴惴不安的等在鹿场门房，见到两人领了五只老雕的尸体回来，话都没说几句，转身就跑到厂里宣传。
宋昭两人把老雕的尸体寄存在门房，溜达着往食堂走，一路上，周围一大圈儿得到了信儿，瞅着他们交头接耳。
刚在食堂坐定，两个带着狍角帽的鄂伦春人主动迎上前来。
他们来自定居点儿，汉语很熟练，两边打过招呼，其中一个人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这满山的雕咱们肯定是打不完，不如合伙一起撵，怎么样？”
“他们鹿场是找了不少人，好些都没走呢，不过我看也就你们两个算的上这个。”他边说边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第147章 前因，合作
鹿场附近也有七个生产队。
年后宋昭要去参观的那支养木耳的长兴铺生产队就在鹿场的南边二十里左右。
这边也是四面环山的地形，靠山吃山，这些生产队有不少人自恃手艺，又和鹿场沾亲带故的，惦记着领些奖励回去过个好年，迟迟没有离开。
这些天他们加起来是零零星星打了些座山雕回来，可要说能抓住金雕的一个没有，倒是有人被金雕啄伤。
所以今天傍晚王建军一看到宋昭他们提溜着两只金雕回来，彻底把心放在肚子里了。
他这是搁屯子里找到有这本事的人了，自从鹿场闹老雕开始，到现在也得有小三个月了，只有宋昭和他面前的这两个鄂伦春人抓住过金雕，让鹿场这些疲于奔命的人抓住了一丝希望。
而且宋昭他们还是刚来就打到了，不像那两个鄂伦春人带着金雕来还逛了几天，王建军连招呼他俩吃饭都忘了，急急忙忙的跑去邀功。
他不在一边跟着，正好给到两个鄂伦春人过来说话的机会。
王金虎打了他们的晚饭回来。
坐在宋昭对面，两位肤色黝黑的小伙子再次介绍了自己，他们是一对堂兄弟，哥哥叫古伦，弟弟叫佳林。
古伦诚心想和他俩联手，主动介绍了鹿场现在的情况。
他们所在的这个养鹿场靠在山边，今年雪大，本身山里的这些动物就不好熬，在山上累死累活找不到多少吃的。
鹿场这个位置相当于人家饿急眼了，脚底下便开了一家免费自助餐，今年冬天，山里很多大家伙都来鹿场嚯嚯过，尤其是豺狗子，成群结队下山打秋风。
完事儿破屋偏逢连夜雨，这些不省心的工人们又招惹到了老雕，场长李保国头发都要急白了。
“怪不得今天在山上看见一些人领着狗跟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宋昭跟着环视四周，观察周围人的家伙事儿，压低声音说道。
之前王建军到柳条屯来，只介绍了老雕造成的损失，却没说鹿场同样饱受豺狗子的困扰。
瞥见王金虎一脸懵的样子，古伦兄弟俩琢磨着他俩对这边的情况一知半解，边说边比划。
现在还留在鹿场的，一小半都是结伴预备着上山打豺狗子的，鹿场对此另有奖励，给的比打金雕少一些。
豺狗子凶猛，到底是地上跑的畜牲，又不会爬树，打起来只是费劲，仔细些却不至于颗粒无收，这些人耗在这里多少也能有个进项。
古伦兄弟俩早来了一阵，在一旁事无巨细的介绍着鹿场里的门道儿。
宋昭扒拉着饭，也做出了决定，因为安巴他们的缘故，对鄂伦春人印象很好。
眼前这两个小伙子年纪都不大，话虽然多了点儿，从坐下后谈的一直都是撵鹰的事儿，有之前的战绩摆着，现在瞅着还挺靠谱的。
毕竟这回要撵一整片林子的老雕，他们俩主动找过来。宋昭也不介意和古伦兄弟来合作，撂下碗筷，和他们谈起了明天上山后的计划。
佳林听出宋昭答应和他们合作，脸上当时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
其实总来鹿场的，也就那么三四只金雕，可它们太过凶猛，引发了后续的连锁反应。
真要下决心玩命干，古伦他们自己动手也不是不能打。
他们俩打金雕很依赖自己养的那只公雕黑云在上面牵制，拿下这两只金雕，代价并不小。
鹿场招惹的又都是成年金雕，被人驯养的金雕肯定是没有天天在野外搏命的同类性情凶猛。
这一个礼拜他们靠着黑云，几乎天天都能在山上碰上金雕，可惜只拿下了其中两只。
前天刚把黑云放出去，不久便有一对在他们手上逃脱的金雕特意过来报复，幸好佳林发现的及时，开枪吓跑了那两只老雕，这才保住黑云。
连着面对同样凶猛的同类，黑云这一个礼拜下来，身上也添了不少小伤，飞在天上时身形摇摇晃晃的，羽毛凌乱，吃的也比从前少了，搞得古伦他们都不敢把它单独撒出去了。
兄弟俩一合计为了鹿场的活儿，再把自己亲手养大的黑云折进去也不值当的，起了想找人合伙的心思。
这两天没上山，一直在鹿场物色人选，却找不到合适的，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二把刀多。
要不就是有真本事，但根本不擅长对付猛禽，来打豺狗子的老炮手，好不容易碰上宋昭他们俩。
见他答应下来，古伦摆了摆手：“撵老雕的事儿，你不用操心，我有诱饵。”
他们俩汉话说的很流利，到这儿一个礼拜不光干活儿，把鹿场遭殃的来龙去脉也摸得一清二楚。
他们所在的养鹿场属于公社胜利农场名下的。
这些国营农场的工作本身就是香饽饽，现在自然还是有很多知青在的。
一个在鹿场干活的小伙子和农场的女知青好上了。
人家女知青隔三差五的过来给他送点儿小东西啥的，俩人搞对象，你来我往的，小伙子也总在夏秋两季趁着出去放鹿的时候打些小玩意儿送到女知青那儿。
他夏天山里瞎虻蚊子多的时候也都不辞辛苦给别人替班，在鹿场人缘也比较好，很多人都承他的情，平时也顺手配合他掏掏鸟窝啥的。
他倒也不是贪嘴的人，除了往农场送东西，家里弟弟妹妹也多，所以在山上基本是百无禁忌。
金雕下蛋的时候刚好黑瞎子也没出仓呢，搁山里爬这些老树头子还算安全，于是便趁着这段时间摸了不少金雕的蛋。
末了那回被两只回巢的大金雕发现，要不是当时周围人多，护着他下山，当场脑袋就得被啄穿了，那这两只金雕还是一路穷追不舍，追到鹿场来。
“这都是上半年的事儿了，过后那两只老雕就消失了，谁承想腊月又露头儿了，还带了一群座山雕，完事儿来鹿场的老雕就一次比一次多。”古伦摇着头说道，“那个倒霉蛋儿耳朵都叫金雕啄掉了半拉。”
“那小伙子被记住了，只要他出现在那一片附近，金雕绝对会主动现身啄他。”佳林在一旁补充道。
第148章 再上山
王金虎瞪大了双眼：“你说的诱饵是人啊？”
古伦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解释道：“这也是没有办法，咱不把最先来的那群老雕找到灭个一干二净，这鹿场的位置被记住了，得打到啥时候去？”
“也对，那些豺狗子啥的也都是老雕引来的。”王金虎反应过来，点点头。
山里生存艰难。
绝大部分食肉动物都能接受吃腐肉，只是它们没有老雕那样好的视野，老雕可以居高临下，其他动物往往会被周围的密林遮住，只能发现离它们近的腐肉。
可动物都精的很，发现不了远处的腐肉，还瞅不见天上飞的老雕吗？
老雕这东西不发现食物，不会集体落地，只有发现大家伙的时候才会一拥而上，凭借集体力量抢占食物。
长此以往，只要碰上它们齐齐往一个方向飞，豺狗子，狼、狐狸这些同样能食腐的动物都会被吸引过来，所以不把最初认路的那些老雕全解决掉，鹿场始终不会安宁。
“我们俩打听到那小伙子叫孙卫国，昨天佳林过去找过他。”
“他说这是他惹出来事儿，他现在还得拉扯底下的弟弟妹妹，只要能保证他不死，肯定陪咱们上山把事儿了了。”古伦挠挠头，感叹道，“唉，这都是穷闹得。”
王金虎侧过头来看向宋昭。
这个季节，山里的金雕最多也就是成对儿活动。
今天他们也正面碰上金雕了，掂量着他俩人合起来整下一只倒是没问题，不和古伦兄弟俩合伙的话，面对两只猛禽同时攻击，再护人肯定是吃力。
凭昭哥开枪那速度，只要古伦他们哥俩带着雕能拖住另一只几分钟就够使，王金虎琢磨着这主意靠谱儿，比他们满山转悠省劲儿的多。
不过昭哥谨慎，他还没发话，王金虎没吱声，直到他同意古伦的计划后，才开始吹嘘宋昭的开枪速度：“我哥开枪都不用瞄...咱们合伙肯定是手拿把掐。”
事情已经谈妥了。
王金虎说话的声调就没再压着，这个点才过来吃饭的，多半都是刚从山上下来的人，一道道探究的目光黏在四人身上。
见最厉害的两拨人合起伙来，食堂中的众人神色各异。
不少还留在鹿场撵鹰的人嘀嘀咕咕，有些意兴阑珊，打起了退堂鼓。
本来连天颗粒无收，众人的积极性很受挫，琢磨着大头儿肯定要被宋昭他们四个领走，现在跟在他们后面也就喝口汤，倒不如回家自己上山。
他们聊完从食堂走出来的路上就瞅见不少人提着马灯背上包袱往外走，瞅他们拿着抄网子，大部分都是原本留下撵鹰的。
这时，逆着人潮，王建军一身酒气，晃晃悠悠的走到王金虎面前，准备接他们回自己宿舍，瞅他这幅样子，宋昭直接挪到了古伦他们宿舍对付了一宿，第二天天不亮就起身准备出发。
到鹿场帮忙的人来来往往。
这段时间小食堂为了配合他们上山，半夜开火，一大早上就弄了不少油饼堆着，众人要来领早点和干粮，上山的点儿都差不多。
一进食堂。
宋昭扫视了一圈儿，见周围还有些手拿抄网子准备撵鹰的人看着他们四个人叹气，瞬间链接上了分身。
鹿场的小食堂不大，凭他现在刷到500点的听力，进门就能听到食堂里全部的讨论声。
这些人大多数昨晚上都不在食堂，听到周围人说也不信邪，直到亲眼看他们一起出发才死心，正在交头接耳的讨论着是改道去打豺狗子还是回家。
一下子，只剩下几个老头子不动如山，悠悠的喝着碗里的大碴粥。
到宋昭他们出门时，食堂里拿着抄网子的人又走了五成，眼瞅着竞争对手少了一大半，站在鹿场门口，佳林不厚道的嘿嘿笑着，在前面给众人带路。
孙卫国被金雕伤的很重，当时直接从山坡滑了下去，摔伤了腿，这半年一直留在家里养伤，他们先到了长乐生产队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