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黑猫分身在,这一冬天,他的收获不会少。
宋昭便打算给二叔和大姑家分些肉打打牙祭。
“晖子,把剥完皮的獾子都拿进来吧。”宋春兰从厨房探出脑袋,招呼道。
她已经把一家人的晚饭收拾完了,烧了满满一锅水,准备开始炼油。
利落地将獾子开了膛,片下所有的肥油,宋春兰指挥着宋晖盛出一半的水,随后一把推下切好的肉丁焯水。
把铁锅擦的锃光瓦亮,换一遍水,下入肉丁。
滋啦的声音响起,随着肉丁逐渐缩小,油香跟着溢了出来,馋的一边的宋晖直吞口水。
宋春兰勾起嘴角,柔声说道:“别馋了,待会儿第一锅油渣就给你吃。”
一家人忙到六点钟。
剥完了八只獾子皮,炼出了第一锅油。
与此同时,生产队下工,大伙儿三三两两的结伴回家。
路过宋昭家附近时,不约而同都被獾油的香味吸引。
“这是谁家啊,不过了?”刘婶嚷嚷着,循着味找过去,一直走到宋家门口才停下。
半人高的土胚墙,根本挡不住外边窥探的视线。
刘婶震惊的看着树上吊着的獾子,失声说道:“他吴婶,你家哪来的肥獾子?”
其他人听见刘婶这一嗓子,都好奇的走过来。
宋母回过神来,又是一群人堵在家门口,硬着头皮回道:“小昭运气好,上山打到的。”
人群的最前头,丁巧眼珠一转,一把推开大门走进去。
“大嫂,小昭啥时候还学会打猎了?”
“晖子也在啊,我回家叫小盛过来跟你们一起玩。”丁巧堆出一脸笑容,装作不经意的蹭到宋晖面前,伸手去抓他碗里的油渣。
宋晖往左一扭,让她扑了个空。
“三婶,你咋还抢孩子碗里的零嘴?”宋昭走过去挡在她面前。
丁巧浑不在意的说道:“你这孩子,跟我还小气。”
“是啊,小昭,那是你亲三婶。”刘婶嫉妒的瞟了宋母一眼,抱着胳膊说道。
丁巧把宋家的门打开,大伙儿就顺势跟了进来,瞧个热闹。
要是宋昭只打着一两只獾子。
他们还能附和着吹捧他几句,一块开心开心。
一见到满地的獾子皮,许多人的心态马上就把持不住了,由好奇滑向眼红,恨不得宋家内部早点儿闹起来,立马有人顺着刘婶的话说。
“对啊,大丰收了,于情于理都得分你三婶点儿。”
“张家那个张宝财,年初打只野猪抬下来,谁家没给分呐?”
听着众人话里话外的挤兑,宋母愣愣的停下手中的活儿,不知所措的站在树下。
宋昭却没再像昨天一样沉默。
“各位,我和宝财不一样。”
“他是附近几个屯子都数得上号的好炮手。”他先捧了张宝财一句。
“我今天算是撞了大运了,打着几只獾子。”
“大伙儿也都知道,我一年到头都在学校,家里就指着我妈和我姐两个女人操持。“
“为了供我读书,她们娘儿俩吃了太多苦。”
“所以这些肉,我是留着孝敬我妈的。”宋昭洋洋洒洒说了一大串,“三婶,您要是想吃肉,漫山遍野都是,还得辛苦辛苦小盛。”
宋昭把话头带向儿子孝敬妈,谁也不好再挑他的礼。
有的人思路被宋昭带跑,看着丁巧,噗呲笑出声来:“指着小盛,她都不抵自己上山,哈哈...”
街里街坊的住着,谁不知道宋家三房的男人胆子比傻狍子都小。
宋青山快四十岁了,连一次山都没上过。
宋盛更是文不成武不就。
和宋昭同岁,从小就被比到山沟里去。
丁巧气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环视了一圈儿,随口反驳道:“谁知道他这一堆獾子,是不是捡的别人套子里的?”
她说完便往门口挤去。
不料却被站在门口默不作声的张宝财堵住。
第5章 张宝财的邀请
张宝财看着丁巧,沉声说道:“别的我不敢打包票,论下套子,我还是能站出来说两句公道话的。”
“小昭打回来的这几只獾子,皮子上都没有伤口。”
“大伙儿谁见过中了套子一点儿伤都不受的?”
他三言两语平息了丁巧的质疑,也有自己的私心。
张宝财看上宋昭的技术,打算拉他入伙。
他在山上泡了小半辈子。
别人看不出来,张宝财心里却很清楚。
宋昭打下这十来只獾子一点儿碰运气的成分都没有。
獾子这东西,鬼精。
每年一开春儿,獾子饿的精瘦,地里没庄稼挡着,这时候的獾子好打得很。
只不过熬了一冬天,身上没有油水,春毛也卖不上价,费半天劲打下来,最多吃点儿干巴巴的肉。
一到秋分后,獾子养了一身秋膘,就不肯轻易出洞,性情也很凶猛。
不像是打狐狸,獾子活动一点儿规律没有,让人摸不清头脑。
有时候一铁锹下去拍不死,反而能把铁锹咬穿。
秋分后到十一月冬眠前这段时间的獾子是最难打的。
宋昭一打就是十二只。
张宝财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
众人一看连他都带头认同宋昭,顿时没了声音,一小半人见没热闹看,默默的转身回家吃饭。
宋家院里太香了!
饿着肚子根本待不住。
“我三哥可是在学校图书馆专门研究过的!”宋晖坐在厨房门口,得意洋洋的强调,“你们也可以去京大的图书馆学啊。”
“切,我当打着什么呢。”见众人都不出声,刘连山忍不住说道,“又不是打着熊瞎子,打几只獾子比宝财哥打野猪动静都大。”
柳条屯里。
和宋昭年纪相当的男孩,这几年一直活在他的阴影下。
尤其是刘连山和他一起在公社高中念书。
两年过去,宋昭考上京大,他却连大学的边儿都没摸到。
过去这一个月,他好不容易接受了对方要成为自个儿小舅子。
没成想他转头不念了,让刘会计放弃了这门亲事。
恨的刘连山牙直痒痒。
虽然他背地里嫉妒宋昭,但是宋春兰谁不想娶?
那身段...
还有一手远近闻名的好厨艺。
他直勾勾的盯着厨房里忙碌的那道倩影,故意高声说道:“宝财,秋后咱俩也上山抠獾子洞去。”
刘会计家不是猎户,没有枪和狗。
但靠在山边,谁家都多多少少会上山打打牙祭。
獾子洞他也挖过,一洞连着一洞,有时候抠上几天都摸不到獾子影。
刘连山寻思着拉上张宝财,借他家的狗,总会容易些。
他伸手搭在张宝财的肩膀上,以示亲近。
“得了吧,两个人进山不吉利。”张宝财寻了个由头拒绝他。
猎人搭帮打围很忌讳双数,听他这么说,刘连山讪讪的将手放下。
“你不去就算了。”
“也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会儿獾子邪性的很。”
“前年隔壁榆树屯刘大虎,在坟场扣獾子洞,小手指头都被獾子咬掉一截。”看在刘会计的面子上,张宝财出言提醒。
他们说话的这会儿功夫。
厨房内,宋春兰又熬成了一锅油。
院子里的众人本就干了一天的活儿,在香味的刺激下,有的人都下意识的舔着嘴唇。
眼看着院里的人久久不散。
宋昭回到厨房,捞出小半碗油渣,分散在几个碗底,递给门口的宋晖。
“晖子,来把这几碗油渣给小孩儿们分一分。”
听见宋昭的话。
跟在大人身边的小孩儿们立刻围在宋晖身边。
七手八脚的抢着碗底的油渣,很快所有的油渣被一抢而空。
宋晖双手把碗举得高高的,大声叫道:“没了,都没了。”
见此。
大伙儿也不好再待下去,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带着孩子各自回家了。
他们一直赖在宋家院里,也有自己的一番小心思。
宋钢一直没过来。
宋母脸皮薄,备不住一不好意思,就给大伙儿分点什么解解馋。
哪怕下一副獾杂煮一锅汤借借肉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