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捞上来的鱼全都没有本钱。
两人说定正事，没聊几句，宋昭找了个借口站起身来。
孙科长叫住宋昭，嘱咐道：“回头鱼打上来，先给我挑十来条卖相好的大鲫鱼昂。”
“上点儿心，叔回头送礼使呢。”
第61章 第一个雇工
出了公社。
宋昭刻意没用分身的能力加持，顶着北风，趟着齐膝的积雪走回家测试。
这一来一去都是生趟着雪走，到家时，宋昭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已经七点半了。
家里的晚饭已经热过几遍了，被宋春兰端出来，这一顿饭，他的食量总算恢复正常，最多算个能吃的小子。
宋昭心里有了底。
察觉到他吃的少了，宋春兰反而有些不适应，见桌上的菜还剩了一大半，正要站起身来给他添饭，门口传来一阵拍门声。
“哥，我来送东西。”王金虎见里边儿亮着灯，直接喊了一嗓子。
宋昭扒开棉窗帘望出去，只见他低着头，规规矩矩地站在大门外，跳下炕去接他。
王金虎抱着个包袱，一进屋赶紧打开：“哥，我爷让我过来给你送大衣，用咱打下来的狼皮做的，刚从公社拿回来。”
上回宋昭从王家屯走。
王炮暗地里和徐老蔫比较，总觉得自家的谢礼不够排面，憋着一口气，硬是叫栓子买下队里的狼皮做成大衣送过来。
“来就来，还带东西？”宋母赶紧招呼他上炕。
他上了炕，立马催促宋昭试衣服，大衣没有过多华丽的修饰，毫不张扬，十分合衬。
宋春兰越看越满意，有些懊恼的说道：“哎呀，你要是今天早上来就好了。”
“你来的正好，昨儿捞了鱼，回头你拉去换洋灰。”宋昭扯开话题，“最近家里没事儿的话，我这儿有个小活儿你干不？”
下午和孙科长说好，年前他大概要送上二十天的货，每天五百斤来斤的鱼。
在山上打鱼可以由他操控着分身完成，最近还要忙副业队的事儿，见天儿往公社送货他指定是没时间。
牛师傅要是天天开车进屯子实在是太招摇了，宋昭寻思着找个靠谱儿的人拉着货在半路接应。
拉货的车都是半夜来，荒郊野岭的，这事儿不能找陈瑶一个小姑娘。
本来他正琢磨着徐长明爱去公社闲逛，人也机灵，打算到榆树屯找他一趟，现在王金虎送上门来也正合适。
“大冬天的家里能有啥活儿用我。”
“那你这几天帮我盯着送鱼去公社。”宋昭带着他来到西屋将情况介绍了一遍，“一天大概送五百斤来斤，鲤鱼一斤…
“到时候这份量肯定和在家里称的不一样，尤其是杂鱼，咱卖的是冻鱼，人家多少都得找补回来点儿，差多少到时候告诉我一声就行，当场别跟开收货的人计较…”他特意嘱咐道。
孙科长手里肯定还有别的财路，宋昭和他打交道图的就是细水长流。
下午谈的时候见他似乎有些抵触收杂鱼，估摸着他还得在杂鱼上找找本儿。
对宋昭来说，捞上来多少杂鱼都是添头儿，只要称缺的不太离谱，都能接受。
王金虎听到外面鲫鱼的售价，脸一红，直臊得不知道该往哪儿瞅。
姐夫这事儿做的也太不地道了。
两千斤鲫瓜子换洋灰，他至少在昭哥身上赚了一半。
“哥，你放心吧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多少天我都给你盯好！”
“回头一天给你拿五块钱。”宋昭跟着说道。
王金虎虽说有点儿莽撞，人却实在，不会越过他多跟孙科长他们接触。
山里的路也熟悉，等这边的水泡子捞的差不多了。还可以让他帮忙带路，一天五块钱宋昭也不亏。
“明儿个我进山前到场院给你套个驴车，你先把家里的鱼拉走换洋灰。”
“哥，我哪儿能收你钱，再说我姐夫还…”王金虎等他说完，赶紧摆手拒绝，还很实在的点出了赵文强赚差价的事儿。
宋昭看着他这幅抓耳挠腮的样子，憋住笑意。
不得不说，这个年代的人在钱这方面相当淳朴，总是不好意思从熟人身上赚钱。
这放到后世，哪里会臊的说不出话，直接生人坑一半，熟人大满贯。
其实赵文强能得到多少利润，宋昭从听完报价心里已经有数了。
水泥现在是紧俏的战备物资，从明面上买还得找人批条子。
有分身在，捞这点儿鱼对他来说只是付出一些时间成本。
现在他刨出零零散散换给知青的东西，马上一天就有百十来块的进项。
这一个月光鱼就能弄个千八的，他还能再给轧钢厂送三千斤的肉，合计下来，年前这几趟光从孙科长一个大户身上就能弄到六七千。
按照这个节奏，估摸着年后用不了多久，宋昭就能再次成为万元户。
这一次，他身边不只有钱，还有所有的家人陪着他。
只要能换来东西，让他们一家子早点儿住上干净亮堂的房子，无所谓这点儿溢价。
“不收这活儿我不找你了奥。”他直接拿捏了王金虎。
王金虎想起自己在家里挖空心思藏起来的几张大团结，靠着上回昭哥给的钱，他这段时间可没少过好日子，虽然心里火辣辣的烧疼，终于扭捏的答应下来。
宋昭盘算接下来的计划，等这趟鱼拉走，换水泥的事情了结，明年开春就要盖房子，剩下的砖瓦，木料等等材料现在就得开始预备。
料一攒齐了，盖房子都用不了一个月。
他打算明个儿上山前先去二叔家一趟商量工期，等买砖、选料的时候，还得让他这个盖过房的人跟着一块去，帮着掌掌眼。
和王金虎聊完正事，两人回到堂屋，宋母拉着宋昭，反复打听着将来房子的细节，长久积压在心底的苦闷一扫而空，
要不是顾忌着还有外人在，她都得哭上一通。
五间大瓦房，等盖出来，肯定是屯里头一号的气派。
辛苦了大半辈子，临了临了能住上儿子给盖的大房子，闺女年后就要去纺织厂上班，儿子自己能赚钱，又有主意，从小没用她操过心。
这日子，真是越来越有盼头儿了。
就是两个孩子还没有个伴儿，要是能再能抱上大孙子就更好了。
宋母的视线在儿子身上飘了一遍，忍不住自豪起来，凭小昭的模样，这事儿更是不用她惦记。
第62章 副业队上山
看着王金虎赶着驴车远去的身影，宋昭转身奔着二叔家走去。
他进屋时，宋钢坐在炕上，正拿着一把小钢锯在子弹上开十字口，听他说明来意，点上烟，放下手里的活儿，两人一起合计成本。
“你忙你的，盖房的事儿有我给你张罗，洋灰有了，剩下的有个四百块准能搞定，”商量完，宋钢打量着侄子，连连点头。
“你啊，比当初你爹年轻时候还能干…”他有些失神，内心情绪翻涌，半天没有下文，“咱爷俩还没一块上过山呢，这一半天，腾出工夫陪我松松这把老骨头。”
当年宋父出事儿，他家老大当兵走了，怕两家彻底没有能顶门户的男人撑着，挨人欺负。
家里日子还算过得下去，宋钢除了必须要和民兵队一起，再没上过山。
至于三弟宋青山，他根本没有考虑过。
而且多半防的就是这个弟弟。
小昭这段时间的表现，他看在眼里。
现在连盖房子的钱都攒出来了，一直提溜着的心放下，也渐渐生了重新出山的心思。
“本来是想着趁今天跟大伙儿一起上山砍树，找个机会解解瘾。”宋钢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你这势头，咱家也不用我多惦记了...”
前世宋钢都七老八十了，还天天拉着他们这帮小辈讲当年上山的事儿。
“成，等今天砍完树，我得先去趟林场。”宋昭马上接话，他很清楚他二叔这份热爱，左右自己也要天天上山，“咱爷俩还能比比枪法呢。”
“哼，告诉你，姜还得是老的辣。”
“我现在借着队里的56半，要不把那把猎枪拿回来。”宋昭帮他擦着枪，低头说道。
“给你的哪儿有往回拿的，我弄把枪还不容易？”宋钢挥挥手，“我还是喜欢屯里的老步枪，等长明家的狗生了，让他给我留一只就成，我再找几个老伙计踅摸几条...”
他越说越兴奋，拉着宋昭热聊，都把今天的正事儿抛之脑后，见宋家的人迟迟没到场院集合，齐志高急的带着屯里的小伙子找了过来。
他扯着嗓子站在院外大喊：“老宋，拾掇完没有？”
宋钢家对门。
丁巧瞅着街上，心里犯起了嘀咕，犹豫了许久，推了炕上的男人一把。
这几天副业队是大伙儿打牌时聊天的中心，谁家没参加早传遍了。
她家当时画了叉，眼瞅着齐志高身后好几个人都不是副业队的，想必今天这个工谁乐意出就有分赚。
按照生产队以往的计分方法，上山砍树一天最少能记个十二分。
外面天寒地冻的，舍不得儿子，琢磨着让宋青山跟着去磨洋工：“你看今天人那么多，指定安全，跟着去混混。”
她硬是把一脸不情愿的宋青山推了出去。
她俩出门的时候，宋昭他们也从对门走了出来，丁巧一下子有些心虚。
齐志高看了看天色，没说话，直接让一边儿的记分员补上宋青山的名字。
公社给批的地方不近，本身耽误了一段时间，他怕大部队不能在天黑前赶回来节外生枝，实在没心思跟她们两口子墨迹。
宋钢叔侄俩对视一眼，不用明说都知道她们两口子打的什么心思。
等众人赶着驴车，进山走了一段时间。
宋昭坐在板车上，朗声说道：“今天也算是咱们副业队的活儿，按贡献记工分，上不封顶！”
这是早就说好的。
柳条屯的壮劳力不多，主要是冬天白天又短，一天干不了多久。
光指着参加副业队的人来，砍树就得耗上个一礼拜。
所以砍树这个工作面向全屯159户，一棵树七分，除了宋青山，剩下的男人都是为了工分来的。
估摸着宋青山压根不知道，不然不会凑过来，特意重复了一遍，以防倒时候他耍无赖。
宋青山当即就想脚底抹油。
碍于已经走到深山，他一个人不敢回去，默默作罢。
这一波人浩浩荡荡的赶车上山，正准备撸起袖子大干特干。
刚到公社给批的位置下了车，就听见一阵油锯的轰鸣音，一阵下山倒的号子响起来。
宋昭赶紧挥手让社员们靠边儿，宋青山背着手，心不在焉的跟在宋钢身后。
没过一会儿，一颗大柞树从上坡冲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倒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