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舒雅心里的感觉有些复杂,这个陆长歌,每次都能出乎她的预料。
“喂,赵老板,你好。我是之前元旦在你那个饭馆吃过饭的,叫陆长歌。是这样,我想在你这里订个包厢,后天晚上,大概六个人。”
陆长歌确实效率高,直接就给安排了,“标准无所谓,对方江州本地人,口味上做的好吃就行。对了,包厢环境要最隐秘的那个。”
“怎么会是六个人?”等他挂完电话,左舒雅不解的问。
“三方,各两个。徐卫国要带个中间人,他不直接认识谢振旗。至于谢振旗要带的人,我也不知道是谁。我们这边,就是我和你。”
“我也去?”她略感意外。
陆长歌点头,“一起去看看吧,虽然我们确实不存在产权纠纷,大家心里也都知道其实就是在通关系。但出了门都要面子,谢振旗一定会问一些场面话的,如果涉及到产权这方面你来回答,你是律师,肯定比我懂。”
“喔,好。”左舒雅似乎也感觉到某种压力。
“你别担心,到时候都是我来招呼。”
“不是,你对这些事也太熟了吧?”左舒雅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了。
“对我来说,这些比高数简单。对了,之前让周纯金写的那个保证书呢?我放在你这里的。”
“那个在的。”
这是重要的东西,左舒雅收得好好的,她转身去卧室就拿了出来。但她不理解,“你要这个干吗?”
陆长歌随口就答,“当然是给谢振旗。我又不相信他保证的这些东西。”
“啊?我以为你为了咱们才要的。”
陆长歌仰头,有些无奈,他以为自己刚才在解释‘她为什么要去的’的时候已经说明白了,现在看来她根本没get到。
“我现在相信你真是个家庭主妇了。你理解什么叫场面漂亮么?人家是领导,拿出来的理由是产权纠纷。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假的,但假的也要当真的办。为什么?为了领导面子上过得去,否则不就是当众说他是吃拿卡要吗?
所以,我们是不是得给人家解释一下,这里面为什么没有产权纠纷。而除了解释之外,还有个闹事的周纯金,是不是也得有个说法,现在我给他周纯金的保证书,OK,纠纷的另一方也承认了,没有纠纷,今后不再闹了。这事儿是不是就办得比较漂亮?我这样解释,清楚了嘛,明白了不?”
左舒雅眨了眨眼睛,“可姓谢的也不会相信周纯金啊!”
“我!”陆长歌捏了捏拳头,“这都是假的,假的!明白不?和相不相信周纯金没关系。我是把场面搞得漂亮一点!”
“喔,那你为了谢振旗舒服一些?”
“不是!我是为了自己,我要让徐卫国看到我陆长歌是怎么办事的,后面他才不会把我当个普通的大学生。谢振旗舒不舒服关我啥事?!”
陆长歌的声音不免大了一点,就这么点破事很难理解吗?
“哎呀,我就是不明白嘛!”左舒雅用力一甩头,她感觉自己更糊涂了。
第69章 安排(二)
在南方啊,这种事只要能出来吃饭那基本都是解决了,否则徐卫国不会让他安排。
所以陆长歌没什么心理压力,就是左舒雅多少有些紧张。
到了老赵的饭馆儿,见到了人,那个叫谢振旗的样貌让他俩都有些意外,这家伙异常的矮,而且还是个地中海,看着是真的其貌不扬。
不过人家真正上桌的时候,没有什么官架子,言语之间很随和,张嘴就说大水冲了龙王庙,反正就是没有针对陆长歌的意思。那当然没有了,都到这一步了,有也变成没有了。
还说周纯金那里他来做工作,不可能再这种强闯民宅的事情发生,总之一句话,有任何事找他。
陆长歌看了一眼徐卫国,这家伙还真有几分面子啊。
实际上徐卫国也有几分得意。
这啊,就叫互相给面子。
之后,大家就笑呵呵的聊着些不着边的无营养话题,相互之间吹捧一下,期间蜻蜓点水的把这事儿一提,再配上几杯酒,似乎一切就解决了。
而关于为什么会去买那里的厂房,陆长歌用的理由和告诉徐卫国的一样。网上听人胡乱说的,也没想到会是真的。
听了这个理由的感觉,就像女人找了个不太行的老公,很难受,但是也很难讲什么。
徐卫国找的那个中间人姓吴,叫吴一鸣,属于银行系统的,谢振旗会叫他吴行长,后来陆长歌知道他是北望区一个支行的副行长。
谢振旗带的人是自己的外甥女,二十来岁,叫龚春雪,模样还不错,皮肤白白、脸圆圆小小的,不过个头不小,所以站起来的时候会让人有一种反差感,她也在银行系统工作。
谢振旗带她的理由是说陆长歌年轻,和他的小外甥女是同龄人,能聊得到一起。
实际上却是两个目的,
其中一个当然是因为那个吴一鸣,他们之间搞什么陆长歌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人家就是借个场合。
另外一个目的,就是陆长歌的那笔拆迁款,他这笔钱拿出来后放在哪个银行之后就不必多说了。
相互之间都有些得失,如此关系才建立得起来。
徐卫国怕陆长歌年纪小,搞不清楚其中的关节,还在背后点拨了一下他,叫他后面和龚春雪多联系。
至于练习为了什么,还用多说吗?
这样呢,今天这顿饭之外,其他的陆长歌也就不用安排了,徐卫国还贴心的和他说不需要再有什么表示,多和龚春雪联系就够了,反正谢振旗那边回去后把拨款流程重新启动。
什么都不需要再安排,为什么?自然是因为有他徐卫国。这就是他故意来说的理由。
人嘛,就是这么回事。
陆长歌也懂,对于他来说,钱放在哪个银行都叫放,也没什么影响,而且认识银行的朋友也不是坏事。
所以他也没把吴一鸣漏掉,席间也陪他多喝了几杯。
龚春雪挺端庄的,坐得板板正正,举手投足间有一种放得开的女孩的那种自信。
身在银行,能不能拉存款是个很关键的‘工作能力’,因而她对陆长歌也蛮客气的。
左舒雅全程感受下来,既觉得有些许冲击力,也觉得似乎很正常。
其实就是应酬嘛,没什么花头,大家都在划定的圈圈里面说着相对固定的话,给出重复的表情。这样一场毫无意外、也毫无惊喜的‘表演’甚至会在差不多固定好的时间里落幕。
等到其他人都走了,包厢里就剩她和陆长歌,她说道:“原来这就是所谓的酒桌上办事。真没想到最后是这样。”
她本来以为,这事儿被姓谢的卡住,会很麻烦的来着。
“有点道理,但略微有些偏差。”陆长歌今晚喝了点,但他没有傻乎乎的死命灌自己,事情已经办成了,不需要的,他的价值又不是光靠那两杯酒。
“怎么偏差了?”
陆长歌双手插着口袋,说:“喝酒才能办事,这是普遍误解。事实是,没有多少事是纯靠喝酒能办成的,大部分情况,是因为这件事能办,所以才有这么一顿酒。可能吃个饭、喝个酒比较符合更多人的习惯,所以这种方式胜出了而已。”
左舒雅看着年纪不小,但职场经验并不丰富,她似懂非懂,相比较而言她更关心陆长歌:“你没喝多吧?”
“没有,几杯酒而已。”陆长歌出去付钱,并问老赵要点酸奶,一边吸着一边看着他按计算器。
最后是一千六百多,算上酒水。酒水才贵。
老赵很会做生意,把零头给他抹了,只收一千六。
“欢迎下次再来。”
“会来的,我觉得这里有好运。”陆长歌爽快的掏了钱。
“有好运好,有好运好。”老赵笑容满面的,当然也一脸的皱纹,“我呀,最近也有好运,我儿子考进了班级前十!”
“嚯,我上次说什么来着,江州理工大学对他而言目标太低了。”
“哈哈,借你吉言。”
左舒雅看了半天也没看懂。
上了出租车后,她问:“你和那个老板很熟啊?”
“还好,之前来吃过,就和他聊了聊,他做生意蛮实诚的,人也老实。”
“菜可不便宜。”
这对他来说其实无所谓,陆长歌正好手机有短信,就没应她,看了眼手机后说:“是那个龚春雪。”
“她还给你主动发短信!”左舒雅这就有些不服气了,“该不会有别的想法吧?”
“不至于,就见一次。”
事实上龚春雪给他发的是工作信息,内容是关于他是否在她们银行开个账户,以及如何开账户等等。
属于落实今天饭局的精神,事后当然要落实好。
但……今晚是不是有意外收获啊?
陆长歌揉了揉下巴,能认识银行系统的人不在他的计划范围之内,现在既然已经认识了,是不是……可以贷点款什么的?
就是他这种没项目、没资产的人,不知道能贷多少。
不对,他有淘宝店啊!收入证明、还款能力都有支撑。
从现在到07年10月份,都是牛市,这似乎是送上门的好事?!
这样想着,他忽然对与龚春雪聊天产生了兴趣!有搞头!
左舒雅不清楚他内心想法,看着他对着手机竟露出痴痴呆呆的傻笑,便想到了那个方面,心里也涌起一阵不舒服的感觉。
但她没有多讲,反倒偏过头去掩饰一下自己的表情。只在心里骂了句‘男人都一样,见一个爱一个’。
第70章 贷款(一)
陆长歌第二天就去找龚春雪了,能办的事早点办掉,拖着也没意义。
关于贷款这件事,他也琢磨了一下,贷款的基础条件一直都在那儿放着呢,比如要求你有资产抵押或收入证明。
但真正影响你是否能贷到款的,是另外的因素。
从大环境上来说,2007年的贷款相对是比较难的,理由当然就是社会经济面极好,人们信心足。
到处都是发财的故事,大家争着抢着获取资金,扩大投资,占领市场。甚至贷款炒股,那也是比比皆是。
因而这几年的全国货币信贷增长都比较快,致使宏观调控政策逐渐收紧。
陆长歌不知道具体的数据,实际上在07年的一季度,全国新增放款是1.4万亿元,而到了第四季度,这个数字降为2721亿元。
这个降幅尤为剧烈。
逐步趋紧的信贷政策也提高了商业银行的议价能力,一年期的贷款平均利率从一季度的6.86%增长到了四季度的7.93%。
所以这个年头能不能贷到款,也在考验着你的社会关系。
这可不像2024年银行追着给你打电话要贷款给你,哪怕国家限制某种贷款的使用范围,他还会主动教你怎么绕过去。
生活在这个环境中的陆长歌,其实多少也能感受到那种趋势,就是现在要想从银行批到钱不容易。
也因此,他对于和龚春雪、吴一鸣搞好关系更加积极。
接近龚春雪是为了了解情况,毕竟你总不能天天拉一个副行长过来给你普及现在的一些基本情况。
龚春雪也没想到陆长歌这么有效率,第二天就到营业厅找她开户。本来她以为本周内就不错了呢。
今天小姑娘穿了件黑白配的职业装,露出的小腿很是纤细,没有长辈在的时候她好像也更加自如,见到陆长歌就笑,甚至隔着好几米就招手:“在这儿,在这儿。”
走近之后她说:“早啊,陆先生,我都没想到你今天要来。”
“这不是拆迁款要下来了么,我又没有你们江州银行的账户,到时候提供别的银行账户,还得转来转去的,麻烦。所以想着今天就开,那边让我提供,我就提供这个账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