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进入主竞赛单元的华语电影也就这俩。
路夸大概翻了翻合同,数字也许对李阳来说比较可观,但还远未达到他的预期。
“等等吧,我有预感,过了明天,你的房间门槛都要被踏破!”
李阳哈哈大笑:“好啊!都说路导你是内娱小神仙,看看这回准不准!”
路宽看看表:“走吧,约了姜董和一谋导演一起吃饭,义祥一块去。”
李义祥感激地连声称是,路宽不发话,李阳还真不好带着他。
就餐地点离宾馆不远,几人步行前往,阿飞紧张地左顾右盼,生怕老板被游行示威的人群冲撞。
姜志强和张一谋已经在中餐馆就坐了,后者身边还坐着个面相秀气的女孩。
“小路,这儿!”
张一谋已经贵为国内第一大导了,穿着还不是很讲究,上身老旧的黑色毛衣,看到路宽笑出了满脸褶子。
路老板给几人做了介绍,就大大咧咧地开起姜志强的玩笑。
“姜董啊,不知道你们香江是什么规矩,我们内地讲究不出正月就是年。”
“这明天才到元宵节呢,大正月里的,你一个大老板就请我们吃这个啊?”
路老板夸张地敲了敲寒碜的菜单,这家说是中餐馆,不如叫东亚餐馆更合适些。
中国菜没几道,棒子的泡菜、鬼子的寿司都占了好几行。
一众人都笑,张一谋身边的女孩也捂着嘴,好奇地看着这个名声在外的“滚筒洗衣机”。
导演能力暂且不提,倒是比他老爹风流得多。
张一谋后知后觉地给大家介绍:“各位,这是小女张墨,现在在纽大电影系上学。”
“墨儿,在座的都是你叔叔、哥哥,问好。”
张墨也是个大大方方的性格,对自己老爹提出质疑:“路导也比我大吗?他不是去年才到北电读大一吗?”
“呵呵,我和拉菲一个年龄段的。”
“啊?”
“我82的,82年的拉菲嘛,呵呵。”
姜志强总算是找到机会调侃他:“小路啊,别一见到漂亮女孩就来劲,人家老爹坐这儿呢。”
路宽告罪似的跟他拱了拱手,大家又是一笑而过。
“来吧,独在异乡为异客,一起干一杯!”
“干杯!”
第150章 偶遇张纯如
路宽昨晚又喝多了。
姜志强和李阳都酒量一般,他是和老谋子拼上了。
几人在饭店吃完回到住处,陕西老农似的张一谋又拉上他和李阳,三个导演谈天论地,喝到凌晨方休。
12月底出国,这都俩月了。
本来立志戒酒没戒掉,没想到被动戒了黄。
这一路只有小刘跟着他,且还得等呢。
结结实实地睡了一上午,下午4时许,一行人才结伴来到电影节会场。
远远就看到保安和一个亚洲面孔的女性起了争执。
她似乎不会讲德语,保安又听不懂英语,就这么快要撕巴起来,把路都堵住了。
路宽走近一看,怎么是她?
“李导,你懂德语,帮个忙吧。”
李阳上前一番交流,原来是这位女士的邀请函遗失,保安才不允许她进场,今晚是最后的颁奖典礼,安保比平时要严格许多。
何况是在认死理的德国。
“你好,这位女士是我们剧组的成员,这是我们的证件,请放行。”
一番交涉,路宽带着她进了内场,这才好奇地打量起这位后世备受尊敬的张纯如女士。
他恭敬地上前握手:“张女士,您好!”
张纯如今年三十五岁,一身儒雅正气的女学者气度。
“你好,你认得我?”
她倒真是好奇起来,这几人大概是国内的同胞,但自己又不是什么电影明星,鲜有人能认得出自己的。
李阳和路宽耳语几句就先去签到办手续,主竞赛单元的剧组在颁奖礼之前还有一个拍照的流程。
路宽引着张纯如在《盲井》剧组的位置坐下。
“我老家是苏省的,在金陵呆过几年,又是刚从霉国飞过来,听说过张老师的事迹。”
张纯如笑道:“不敢当张老师,怎么称呼你?”
“我姓路,路宽,刚刚那位是《盲井》的导演李阳,剧组是我们投资组建的。”
张纯如托朋友办了采访证有几天了,当然看到过《盲井》和《英雄》的宣传海报。
毕竟这是同胞的作品。
“小路你好,刚刚多谢你啊,这些德国人就是认死理,我昨天还跟那个高个子保安打过招呼呢。”
“呵呵,张女士怎么到柏林来了?”
张纯如脸色一黯,像是陷入了无尽的痛苦。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1968年,张纯如出生在霉国。
1995年,她在工作后成为自由撰稿人,随即开始关注和撰写《金陵大屠杀:被遗忘的二战浩劫》一书。
她回到了家乡苏省,在金陵遍访当年的幸存者,一次次在他们痛苦不堪的回忆中声泪俱下。
1997年,张纯如出版了英文著作《金陵大屠杀》,不到一个月,该书就登上了霉国《纽约时报》的畅销书排行榜。
她让困在信息茧房里的西方社会第一次认识到当年那场浩劫的真相。
后来霉国在线跟风拍摄了纪录片《金陵》,在圣丹斯电影节上引起轰动,甚至被称为“中国版的《辛德勒名单》”。
与此同时,鬼子右翼势力也在无所不用其极地公关、诋毁、抹黑她。
她背负着巨大的精神压力,甚至孩子也患上自闭症,长时间的工作压力让她处于崩溃的边缘。
如果历史没有改变,就在明年,这位品行高洁的女士在车里吞枪自杀。
张母在她的遗作里发现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到处都血流成河,好像天上一直在下着血。
“我是来德国找拉贝的后人做一些采访,顺便参加一下这次的影展。”
“我听过今年有一部反战电影得奖的呼声很高,就想着来学习参详一番。”
路宽默默点头,她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大好,可能随时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纯如的意思是纯正和谐,这样一位爱国女学者的陨落是让人极其痛心的,路宽感觉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两人沉默了好久,路宽突然笑道:“对了,张女士,我也是个导演,你看过《爆裂鼓手》吗?”
张纯如摇摇头。
“那是我去年拍的电影,拿了威尼斯金狮奖。”
“是吗,真了不起!”
张纯如微微有些动容,这么年轻的孩子就拿了欧洲三大了,她准备回去看一看这部电影。
路宽继而道:“其实我有个不情之请,想拜托张女士。”
“请讲。”
“我一直准备拍一部国人的灾难电影,无论是唐山大地震还是九八年洪灾,亦或是您一直研究的金陵大屠杀题材,但是一直没有下定决心。”
“嗯?”
“我看过您的书,非常触动,我自己写了一部关于金陵大屠杀的电影剧本草稿,还在打磨,您觉得可行吗?”
张纯如这下算是真正有了兴趣。
虽然理智告诉她必须要让自己从灾难里走出来,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
但是一旦触及到这个话题,她还是不由自主地给予关注。
“路导演,你的想法是正确的。”
“全世界都知道奥斯维辛,知道纳粹对犹太人的迫害,因为手握财富的犹太人拍了无数相关题材的电影,他们甚至有一个专门的基金会会给相关题材提供资金。”
“我们国家的作品还太少,声音也太小,这很令人心痛。”
路宽皱眉道:“想通过电影进行历史现实的揭示是很困难的,因为观众进电影院都是为了放松和娱乐。”
“其次,导演的名气和实力也很重要,包括电影的表现形式,虽然是严肃正剧,但是能接近《辛德勒》那样的水平会更加有利于达到宣传目的。”
“这样的影片,虽然不一定要是华语影片,但是肯定是要出自国人导演之手的,霉国人不会支持这样的项目。”
这是实话,霉国观众对历史感兴趣的极少,更不要说这样与他们关联不大的历史。
其次,鬼子是目前全球排名前三的电影市场,好莱坞的现实主义是绝不会拍电影去得罪金主的。
更何况鬼子的索尼等企业在好莱坞的势力盘根错节,哥伦比亚的背后就是索尼。
张纯如眼前一亮,看来这位年轻导演的确是有过思考的。
“你现在有想法吗?你的剧本是怎么考虑的?”
路宽舌灿莲花:“张女士,我准备拍一部你的个人传记电影,我需要你给我授权!”
路老板的想法也很简单。
他准备抓紧写一部相关题材的剧本,路太郎的歪屁股作品必然是要摒弃的,他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创作。
故事就是那个故事,只是在于如何表达,在于导演选择的镜头、叙事、技法。
就像唐山大地震一样,你是选择拍大场面来恢弘叙事,还是拍小人物来以小见大?
内涵和内核是一样的,就看导演和编剧的选择。
还没等她拒绝,路宽继续进逼。
“单纯的历史灾难片是不会有太多观众的。”
“只有创新影片形式,通过叙述你在创作著作、寻找历史真相的经历,来从侧面道出历史真相的惨痛,也许才能真正达到我们的目的。”
张纯如今天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微笑:“如果你觉得这样对于影片是有利的,我愿意支持你,我不需要一分钱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