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电影奖项和评价体系,其实还是北电的学院派那一套,比朱大珂们鼓吹的新浪潮也高强不到哪里去。”
“问界走的商业化和电影工业化的路线,现在在主流电影评论体系里还不太受待见。”
小刘奇怪道:“只要是学院派就和你不对付吗?可是张会长校长和田老师早期也很看重你啊?”
“这是个人胸怀的体现,并不能代表所有人,老田极少跟我讨论什么电影上事情,因为知道彼此的路线不同。”
“但老田和张校长都是有大局观的人,不搞党同伐异那一套,只要是有利于北电和中国电影发展的,他们都愿意支持。”
路宽笑道:“我记得你十五六岁跟我去星光大道的时候就告诉过你,奥斯卡对我来说就是为了让电影票房更高,我对那玩意没有滤镜。”(195章)
“国内这些奖也是,该祛魅就祛魅,电影的金鸡百花也好,电视剧的白玉兰金鹰也罢,大多是固定利益群体和评价体系的自留地。”
“如果我没有这样的行业地位,去了也没用,因为不是一路人,咱不混他们的圈子,捧他们的臭脚。”
“但现在即便我不去,他们还不敢不把最佳影片、导演颁给《历史的天空》,不敢不把影后颁给你,至多在其余的边角料上分分猪肉。”
车辆在距离殡仪馆3公里多的富豪东亚酒店停下,一行人在保安的护送下进入大堂,这里是上影厂指定的接待贵宾的指定酒店。
路宽笑着给老婆打气:“你要记住,是金鸡百花影后需要刘伊妃,不是刘伊妃需要金鸡百花影后。”
“因为你是柏林影后,崇洋媚外地讲,在他们的价值评论体系中,这是凌驾于金鸡百花的所在。”
刘伊妃可爱地“哦~”了一声,低声戏谑道:“哦!我打小就聪明,这个逻辑我明白,比如是洗衣机需要我,不是我需要洗衣机!”
路老板莞尔,正在等待前台办理手续时,上影负责接待的副总徐鹏乐走了过来。
“路总,您到了。”
路宽回头:“老徐,你怎么眼圈黑成这样了?”
年初他受上影厂邀请来参加会议,也即在席间和李守成、姜纹、上影达成《让子弹飞》合作那一次,徐鹏乐就是接待人员,是任重伦的心腹。
徐鹏乐苦笑:“路总,这两天累惨了,不过谢导是上影厂的老人,我们忙里往外也是应该的。”
“对了,这不中午各位领导都到了,任总和治丧委员会的副市长都在商务厅,特地叫我来请您先过去。”
“好,稍等。”路宽把行李都交给了刘伊妃:“我先去看看,一会儿电话联系。”
“嗯,你去吧。”
徐鹏乐又笑着跟这位首富夫人打了个招呼,后者在米娅的陪同下自己先回房间去。
身强力壮的女保镖拿着行李,同这位美女雇主一路闲聊,乘坐电梯去到最高档的套间。
电梯门在七层倏然打开,氤氲的香氛气息中,范兵兵站在电梯外,黑色西装外套下的白衬衫领口微敞,墨镜遮住了她红肿的眼睛,却遮不住紧绷的下颌线。
她身后的助理挎着包,在看清电梯内情形的瞬间下意识张大了嘴巴。
电梯里的小刘也是一袭黑衣,站在电梯中央,一袭剪裁利落的女士裙装,胸前别着素雅的白花。
米娅拎着行李站在她身侧,高大的身形在电梯灯光下投下一道沉默的阴影。
兵兵知道他们要来,但没想过会在这里相遇,她刚刚在七楼拜访过朋友,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
小刘在来之前都没有意识到过碰面的可能性,她从上次解开过关于兵兵的心结后,已经很少想起这些事情了。
少女的聪明之处在于,她从来都知道自己不是靠所谓的卖惨装柔弱,或者“一哭二闹三上吊”来维系这段感情、确保配偶的忠贞。
她只有一颗真心,幸好这颗真心也被那人珍视。
两秒钟的静默里,只有电梯运转的细微嗡鸣。
高级香氛系统喷出的茉莉气息在狭小空间里弥漫,却压不住那股无形的张力。
兵兵先动了,她要上楼去,此刻于理于情也不可能错过这部电梯,那无疑是对现实的低头和逃避。
她不肯的。
到了今天这个地位,琼瑶来大陆活动也要请她驾势,一改十年前的乖戾,慈眉善目相向;
华艺的大小王和冯小钢,甚至是期待《非诚勿扰》大爆复制《流星雨》模式的马芸,也要温言软语地同她交谈。
你是股东,我不是股东吗?
更别提公司和业内那些期望她为自己引荐时尚资源的同侪。
让自己再低头?
只有一个人可以。
即便身前面色恬淡的少女已经是那人的妻子,也不行。
“伊妃,好久不见。”兵兵脸上笑容绽放,抬脚迈进电梯,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上一次还是07年的时尚芭莎晚宴,小刘给受雁子联合张紫怡、李彬彬等人排挤的大花旦解围,两人在中国大饭店的停车场最后一次交锋。
刘伊妃侧身让了让,同样报以微笑:“兵兵姐,你住几层?”
“十四层。”
兵兵看着电梯内亮着的“十七层”标志,助理刚刚要伸手去按十四,却被她挡住了。
大花旦侧头看着刘伊妃:“伊妃,能不能去你房间聊一聊?”
“去你房间吧?方便吗?”小刘挑了挑眉,声音却轻得像一片雪花落在黑色的电梯地面上。
她知道兵兵在想什么,路宽回房间不就遂了她见面的意愿了吗?
以免她再一顿剖白搞得大家都尴尬,还是不要给她这个机会。
对于路老板,小刘信任归信任。
但看着眼前性感美艳的兵兵,她自问在不必要的情况下,让自己老公去做一道很棘手的题目、接受考验,那是她这个妻子的失职。
“方便,有什么不方便。”兵兵果断到一秒都没有犹豫,迅速退而求其次,自己伸手按下14层的标识。
电梯继续上升时,镜面墙壁映出两个同样修长的黑色身影,像两株并立的黑玫瑰,在狭小的空间里保持着完美的安全距离。
沉闷的轿厢打开,刘伊妃让米娅先回房间。
后者刚刚全程没听懂中文对话,但她在眼前的兵兵和助理身上也没看到什么威胁,应声看着小刘离开。
“滴”的一声,兵兵房间的门锁打开,两女状态自然地进入,而后一声清脆的锁舌咬合声,彻底隔绝了外界的天地。
从此刻开始,在这一方私密的空间里,这两位内娱顶流女星又要围绕洗衣机展开对话了。
兵兵斜倚在单人沙发里,手中茶杯的釉面映出她浆果红的唇色,落地灯的光线从她左侧切下,在鼻梁处投出一道锐利的阴影。
小刘坐姿稍微淑女些,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上的戒指,眼睛瞟过茶几上的烟灰缸中,零星地插着几根细支的香烟。
少女心中微叹一口气,路宽戒了烟,她却又染上了。
兵兵还在考虑怎么开口,刘伊妃决定先为今天的话题定调:
“兵兵姐,在纽约、在去年慈善芭莎夜之后,我们都聊过很多关于路宽的话题。”
“那时候我们是男女朋友,你的‘建议’就已经很冒昧了,至于现在”
小刘面色恬淡地竖起白嫩的右手,造型别致的自制婚戒在顶灯下光弧冷冽。
“现在我们已经结婚了,你可以像上次所说的一样不甘心也好、不放弃也罢,但没必要同我说。”
“我尊重你,我想你也应该尊重我,在我心中,你还没有这么不体面。”
兵兵胸口一窒,刘伊妃端坐在她对面的丝绒沙发上,黑色套裙的剪裁利落如刀,衬得脖颈线条愈发修长。
看着少女面上的雍容和润色,大花旦知道那是爱情和情爱滋养出的美丽,现在更多了一分正室夫人的从容。
她忍不住问了一个叫小刘也愕然的问题。
“跟他结婚,是一种什么感觉?一定很好吧?”
刘伊妃抬眼看兵兵的神色,没有戏谑和哂笑,竟真的像是羡慕和嫉妒的探询一般,没有带着一丝杂念。
小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
如实说?她不觉得这世上有比跟爱人结为伴侣、朝夕相处更美好的感觉了,特别是和路宽。
但现在讲出来,却无端地多了些炫耀的意味。
看着几支孤零零的细支烟头,刘伊妃一时不知道怎么应答,她没有刺激兵兵的无聊想法。
兵兵面色的惨然,似乎连明媚的唇色和肤光也有些遮掩不住。
她不想低头,却无法遏制自己的欲念。
大花旦声音轻得几乎被空调出风口吞没:
“我没别的意思,就想知道你的体会。”
“伊妃,你知道吗,不要说结婚恋爱了,就算是你们每一次在微博上出现的并肩走着、牵手、亲吻的照片,我都羡慕地要死。”
“是羡慕不是嫉妒,你这样善良的女孩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是你应得的。”
发誓不能低头的大花旦,还是没能忍得住这两日被婚讯和恩师去世刺激的发狂神经:
“可我总是忍不住地去幻想,如果那是我。。。即便就让我体验一次,让我也像一个妻子一样,跟他正大光明地逛街、吃饭、拥吻,做。。。”
“哪怕有一次就好。。。”
“够了!你简直是疯了!”刘伊妃倏然起身,指尖在茶几上叩出冷冽的脆响,打断了兵兵疯狂的呓语。
这真的只能叫呓语了。
“说来说去,你还是在说这些东西,我不能奉陪了。”
刘伊妃转身就要离开,兵兵最后那两个露骨、艳情至极的字眼也深深刺激到了她,少女无法忍受哪怕是想象那个画面。
“对不起!你听我说伊妃!”大花旦慌不迭地扑上来攥住小刘的手腕,戒指的棱角在两人肌肤间硌出红痕。
后者轻轻一带就把她推得跌坐在绵软的沙发上,兵兵得体的黑色衬衫揉出大片褶皱,像一朵嘶哑的黑玫瑰。
“是!我疯了!你最后听一个疯子说一句话行不行!”
刘伊妃的身形在套间的玄关处顿住,回头俏脸寒霜地看着他。
兵兵已经完全顾不得脸面了,她知道自己不是总能有这样的机会跟两人摊牌,这一次恩师的辞世像是催化剂,快要彻底逼疯了野心勃勃的大花旦。
她抚平自己胸前的褶皱,语气急促道:“伊妃,你应该知道华艺的事情。”
“华艺也有很多优质的资产,就像问界一直在发展的院线,我现在又找了几个小股东,我手里的股份快接近10个点了。”
“《非诚勿扰》的所有成败,后续的营销,我也承担着重要任务,扮演不可或缺的角色,这一部成功,下一部必然还是我做女主角。”
小刘心下一沉:“你什么意思?”
“我帮你们拿到华艺,我帮你们拖死阿狸和邓温迪,我还可以继续帮他收集股份。”
“路宽曾经跟我说,以后就把华艺给我掌管,我现在不想要,全是你们夫妻的,我只有一个要求。。。”
刘伊妃听到最后一句话已经没有任何耐心了,她以为这所谓的要求又是雷同的呓语,让自己厌烦的祈求。
可兵兵这一次因为被谢进去世刺激而叠加的疯狂,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大花旦从沙发上起身,实木门框在她肩胛骨的撞击下发出闷响,她整个人几乎扑在门板上,涂着车厘子色甲油的手指死死扒住门锁,挡住小刘出去的路。
“听我说完!”她声音劈裂在喉头,睫毛膏被泪水晕成蛛网般的黑痕,“就这一次。。。最后这一次。。。”
“我答应你,我以后再也不纠缠你和他,我可以这辈子都不出现在你们面前!”
“等华艺被收拾完,我甚至可以卖身到问界去,我愿意拿二八开的分账给你们赚钱!”
“我只有一个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