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帐篷才暖和起来，荆红妍和邢老泰微微喘息，始终缓不过来。
唐楼分别抓住他们的手掌，触手凉如冰块，稍微输入赤阳雷的热力。
“多谢修竹道友！”
“不要说话，安心休息，待会儿还要赶路！”
二人昏昏睡去，唐楼原地打坐，开始尝试修炼玄阴雷，抵挡刹那山的恶劣环境。
雷法的根基，全在于阴阳气机的转变，唐楼已然掌握到玄阴雷的奥秘，已经解决九成九的难题，但偏偏是剩下的部分难住他了。
唐楼先从赤阳雷入手，运功路线、法力模式已然根深蒂固，现在要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至阳转为至阴，这个拐弯太大，弄不好会翻车。
果不其然，唐楼身时而红光、时而黑光，体外散发的气息忽冷忽热，变得越发狂暴。
幸好，最后关头，青光窜出，将唐楼的修炼打断。
唐楼睁开双眼，心有余悸，“好险！”
刚才唐楼向将赤阳雷转变成玄阴雷，阴阳气机无法适应，竟变得紊乱起来，几乎将他的躯体撕成两半。
好在灵妙诀的法力起了作用，及时助他抽身。
短暂休息过后，三人继续路。
唐楼照旧顶着当头的暴风雪，控制赤阳雷的红光，时不时放寒潮入体，体会冷与热的交汇冲击，增加对阴阳气机的感悟。
“修竹……道友，这是第几座山峰了？”荆红妍微弱开口。
“已经是第六十一座山峰了，我们只剩下九座山峰了。”
唐楼听荆红妍开口，感到她虚弱无，生命力细如悬丝。
“还有九座，我怕是撑不过去了。”荆红妍咳嗽几声，瘦弱身躯剧烈颤抖。
“不要乱想，我们肯定能翻过刹那山，进入永恒大陆。”
唐楼想要激起荆红妍的求生欲，便多和她说话，“荆道友，能和我讲讲你的事情吗？”
“我吗？”荆红妍张了张嘴，片刻后才发声，“其实我出身不好，农家出身，后来被卖到财主家当丫鬟。”
唐楼笑了笑，“那也没什么，我家祖都是务农种地的，后来家里养不活我，托人将我送到道观当杂役，干杂活伺候人。”
“看来我们的命都一样。”
荆红妍随即说道，“我出身寒微，却偏偏有股傲气，不甘心过低三下四的生活，总算在十五岁的时候找到机会。
那一年，财主的女儿生病，轻了好多大夫都看不好，后来听人说了，好给小姐找个替身出家，为她诵经消除灾难。
当时我鼓起勇气，自告奋勇替小姐出家，财主大喜，赏了我家十两金子，如此一来，我也算偿还父母生养之恩。
进入道观后，我只是最普通的道姑，处处都被师姐们欺负。但我心思灵活，会动脑子，很快得到一位道长的器重，将我收为弟子，并传授武功法术。”
说到这里，荆红妍微微有些喘息，停了下来。
唐楼生怕她睡过去，急忙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在道观三年，地位越高，却不想呆下去了。”
“为什么？”
“这话我只和你说，女冠地位很低，即便是道观之内，女道士们想要安身很难。道观里的许多师姐，稍微有些姿色的，都嫁给达官显贵做妾室。我不肯以色事人，但师父告诉我，观主已经为我安排好前程，对方是个年丧妻的鳏夫，娶过去是填房正室，倒也小妾略强。”
唐楼愤怒道，“这怎么行？”
荆红妍悲伤笑着，“可这个安排，已经是师父宠爱我，极力争取到了最好前程，许多师姐嫁做小妾，平时受尽白眼冷落，年纪轻轻长满白发。”
“后来呢？”
“后来我逃出道观，听到永恒大陆的传说后，来刹那山了，然后遇到了道友你。”
唐楼点点头，“你能积极争取，改变自己的命运，是超过许多须眉的女子。”
“修竹道友，你可知道，当初我找你，是要图谋你的灵牛和行礼？”荆红妍突然问道。
唐楼愣了愣，然后回道，“我知道。”
荆红妍微微吃惊，随后询问道，“为什么不戳破？”
唐楼没有说话，“你好好休息，不要再说话。”
荆红妍呵呵干笑几声，“修竹道友本领高强，超过我许多，如果我真有歹心，怕是早已死在你的手下。”
“我们现在是攻读艰难的同伴，这已经够了，不是吗？”
荆红妍点点头，“是啊，我们是同伴！”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都沉默不语，期间邢老泰起身，嘟囔几句，问了声“这是在哪”，然后又晕沉沉趴下。
唐楼脚步不快不慢，顶着风雪走着。
和荆红妍谈话后，他的心情感慨，修道之人与天争命，都有艰难的过去，不得已的苦衷，看似强大逍遥，实则都是可怜人。
这番感慨过后，唐楼惊发现，体内法力竟发生异变化，迟迟未能跨过的难关松动。
哗啦啦，浓烈红光尽数转为黑光，遍布唐楼全身，而护住五脏六腑的阴意，则是变成阳极。
这一刻，赤阳雷跨越天堑般的差距，转变成玄阴雷的形态。
按照紫霄雷门的修炼法门，赤阳雷要成为玄阴雷，必须循序渐进，从老阳至少阴，再从少阴到老阴，最后方才能大成。
唐楼这番跨越，省去间步骤，直接跳到玄阴雷。
这道雷法练成后，唐楼细细品味，一点少阳是如何在众阴环绕稳固存在。
然后，唐楼将其用在自身，无形之和刹那山的环境相互融合，成某种平衡。
甚至，唐楼还有余力，护住身后的灵牛，荆红妍和邢老泰。
第九百四十一章 过山
刹那山的最后几座山峰，气候更加恶劣，冰雪如墙推进，将山峰坡面剃得光溜溜的，连房屋大的石块都立不稳，被风吹得四处乱滚。
幸好有灵牛，这头灵兽作用很大。
唐楼最庆幸的是，自己提前买了这头灵牛，不然越过刹那山的几率起码少一半。
灵牛力大无穷，纵然面对刹那山的恶劣环境，也是一步一个脚印，笃笃行走得不紧不慢。
唐楼三人还要拉着灵牛，才能定住暴风雪的侵袭。
但是，唐楼参悟玄阴雷的诀窍后，领悟“少阳存于老阴”的道理，懂得共存而非对抗的道理。
通过阴阳气机的变化，唐楼开始融入大自然，不再硬抗四周的寒潮，而是学会引导避让，达到共存的平衡状态。
接下来的路程，自然轻松多了，以唐楼为心，直径三丈的地方，暴风雪被排除在外，仿佛自成一片天地。
荆红妍昏迷片刻，醒来后发觉身暖和，全然没有刺骨的寒意，睁眼一看，发现唐楼施展法力，将所有寒潮冰雪排斥在外。
“快停手，你这样成不了多久。”
在她看来，唐楼此举简直是找死，刹那山的寒潮无穷无尽，若是贪图一时之快，固然能将暴风雪摒除在外。
可是等到法力耗尽，寒潮再度回归，还是免不了冻成冰雕的下场。
“不要紧，我撑得住。”
荆红妍还想开口，心里又急又气，眼前发黑，再度晕过去了。
再度醒来的时候，荆红妍睁眼，被白光晃得天旋地转，闭目休息片刻，睁眼时见到一片温暖的青草地。
“我死了吗？这里是哪方冥土？”荆红妍喃喃自语。
“你没有死。”这是唐楼的声音。
荆红妍更加悲伤，“连修竹道友也死了，都是我连累了你。”
“哈哈哈！”
两个男人的大小声接连响起，分别是唐楼和邢老泰。
荆红妍下意识动双手，却感到一阵麻木，血脉极不畅通，再度摩擦几下，皮肤表面凉意昂然，显然不是死人该有的感觉。
她再度抬头，见到身下的灵牛低头吃草，而在灵牛的前方，唐楼站在地，邢老泰坐在他身后，痴迷望着山坡下的景物。
“这里是什么地方？”荆红妍揉揉眼睛说道。
唐楼转过身，哈哈大笑，“这里是刹那山，第八十一座山峰。”
荆红妍思索几下，猛然惊道，“那不是最后一座山峰吗？我们翻过刹那山了？”
坐在地的邢老泰，拄着木棍慢慢起身，声音满是快意，“太好了，我们成功了。”
说话间，三人竟不约而同，转头回身看去，见到群山起伏，如同一条蜿蜒冰龙，正是他们走过的刹那山。
不管是邢老泰，还是荆红妍，如同置身梦，先前还被暴风雪包裹，冻得全身没有知觉，但是下一刻，已经到了四季如春的第八十一座山峰背面。
根据传说，刹那山挡住从永恒大陆吹来的春风，因此八十一座山峰到冬季冰封千里，唯独最后一座山峰的背面四季如春。
荆红妍支起身子，从灵牛身翻落，倒在草地，贪婪嗅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双目热泪盈眶，“我们活下来了，而且翻过了刹那山。”
邢老泰抬起双手，朝着天空大声呼喊，发泄心的快意。
荆红妍却看到，邢老泰双手只剩下六根手指，其余四根光秃秃的，显然是途被冻掉。
吓得她查看自身，发现十根手指完好，鼻子耳朵都在，脸也没有破相，这才放下心来。
荆红妍毕竟修炼冰系法术，对低温的抵抗力极强，情况邢老泰好些。
二人又哭又笑，好半天才缓过来。
缓过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感谢唐楼。
“修竹道友，若非你大义搭救，我们早已丧命刹那山，成为更古不化的冰雕。”
邢老泰连连道谢，他是豁达之人，虽然少了四根手指，但性命还在，一切都不成问题。
荆红妍想起先前，自己明知必死，和唐楼倾诉衷肠，一时间羞得说不出话。
“我们成功翻过刹那山，见证了这个传说，不如留个纪念。”邢老泰建议道。
“可以！”唐楼说道。
接着，唐楼对着地面施法，泥土聚集压缩，变成一块四方石碑，插在地面。
唐楼迈步前，在面刻下一行字，“修竹过刹那山，留字纪念。”
荆红妍和邢老泰，也分别前，刻下各自的名字。
他们忙完这一切，才返现身心俱疲，需要进食休息，好补充体力。
接连翻越刹那山的八十一座山峰，三人的物资都消耗殆尽，此刻灵牛背还剩下些干粮冻肉，全部被取出来。
三人饱餐一顿，当做是庆祝，越过刹那山后，很快能获得补充。
片刻过后，三人重新启程，朝山峰向下走去。
一路过去，他们看到林立石碑，有些经历风沙侵袭，字迹已然模糊不清，但仍旧有些能辨认的内容，都是越过刹那山的前人留下。
唐楼有孑然的指点，知道翻过刹那山后，再过十里路，便是一处小镇，名为菖蒲镇。
菖蒲镇是南北枢纽，处于大道关卡，每日经过的货物堆积成山、流淌如河，丰厚利益吸引大量修行者在此谋生，甚至诞生出三大势力。
三大势力分别是灵绣坊、祝融阁和连城号，分别垄断小镇出产的法衣灵袍、法器符器、各类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