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身感受过这种特殊环境后，清羽才知陆祁峰所言非虚。在这山河书院中，只要擅动恶念，心里就能感受到一种轻微的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随时间和恶念的大小不断地增大，直至把人压溃，或者，让人弃恶从善。
若要避免这种特殊的压制，唯有神元境以上的高手，能控制自己的心境，做到不生恶念，方能免受压制。不过，他们也会被坐镇山顶的儒门大宗师孟山河感应到。
其他的，哪怕能一时控制住恶念，真正行事时，也无法做到全程压住，根本不能做到长期潜伏。
清羽比起其他神元以下的人，有一点比较特殊，就是他的心境，实际上已经达到神元境的门槛，只是真气上有所不及。所以，他既能长期潜伏，又能不被发现。
陆祁峰只是抱着尝试一下的心态，让心理素质极强的清羽来这试一试，没想到，清羽竟是能完全无副作用的生活在这特殊环境中。
······
是夜。
清羽穿戴整齐，出门前往前一年入门的老生居住的玄字院。
循着房牌号，清羽在玄一房前停下，轻轻敲了几下门。
“是谁？”房中传来有点勉强的声音，仿佛是在压抑这痛苦。
清羽叫道：“凤九师兄，师弟孟德，有些问题想要请教师兄，还望师兄不吝赐教。”
“进来吧，门没锁。”
清羽推门入内，只见凤九瘫坐在床前的地面上，面容扭曲，用复杂地眼神看着施施然进门的清羽。
回身关门，将门反锁，清羽轻笑道：“黑天劫的滋味儿，如何？”
“黑······黑天劫？”
“就是你以往修炼时，感受过的那种空虚奇痒之感，”清羽寻了个位置坐下，“我知你曾悄悄做过忍受这种感觉的尝试。不过《黑天书》练成后，三垣二十八宿自成一体，形成完整的天象图，这‘黑天劫’的力道，自是远胜以往。”
“你算计我！”凤九怒声道。
“这一点，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只是一直抱着一丝希望，不肯放弃罢了。以为这‘黑天劫’只是修炼过程中的艰难险阻而已，练成了，也就没了。”
“你应该知道，这世上，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我费心费力地帮你这个无权无势的病皇子，又怎么可能只想得到目前的这一点小收获呢。”
“所以，你服吗？凤九。”
清羽起身做到凤九身边，蹲身与其双眼对视。
“我服······”感受着越来越难受的空虚奇痒之感，凤九终究吐出这两个字。
说完之后，凤九身体的最后一点力气也随着他的意志崩塌失去，“救我······”
“服就好。”清羽抬手注入精纯的真气。
“黑天劫”在清羽的真气下顿消，随之而来的，是无穷尽的极乐之感。“黑天劫”的威力加强，这消弭后的大极乐，也大大增加。
趁此机会，清羽又是赶紧用慑心术洗脑一波，坚定凤九的忍辱负重之心。
良久，凤九自那种前所未有的极乐中拉回心神。同时，正闭目调息的清羽，亦是睁开双眼。
“醒了吗？正好，我要给你讲一下，黑天书。”
凤九起身端坐在清羽对面，正色倾听。
“《黑天书》所练出的，不叫内力，而叫‘劫力’。‘黑天劫’的‘劫’。《黑天书》开篇明义，有无四律······”
清羽嘴角扯出一丝微妙的笑容，“‘有无四律’第一律叫做‘无主无奴’，说的就是你我的关系。我为劫主，你为劫奴，但凡劫奴，不能离开劫主，劫主亡则劫奴亡。”
“第二律，有借有还。劫力的妙用，我想你应该也感受过了。一切功法，只需知晓内容，劫力便能化生出相应内力。不只如此，便是自身的体力，劫力也能相应生成。但这一切，都是需要还的。”
第八十八章 明说（下）
“借多少，换多少，有借有还，古今至理。你转化了多少劫力，我这劫主就需事后补上多少。否则，‘黑天劫’威力之盛，会随转化劫力的多寡而增减。”
“第三律，无休无止······”
凤九面色突得变得惨白。
清羽轻笑一声，道：“听名字，我想你也该猜得到这第三律，讲得是何内容。《黑天书》暗合天象，三垣二十八宿合计三十一脉炼成之后，便不修炼，体内劫力也会如诸天星斗，自行运转。劫力既不消亡，‘黑天劫’便永无休止之日。”
“这一点祸患，便是我这劫主，也无法消除。你应该也感受到了这《黑天书》的神奇处了吧。我可以和你明说，常人练武，始于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反虚，炼虚合道，逐级递进。
而《黑天书》，打一开始，便从炼神开始修炼，这会让你拥有一些超于常人的奇异之能。你的异能，就在于你的双手。这么神奇的功法，你看我这才先天一重的为什么不修炼呢？除非······”
“除非你根本无法抹除这缺点，若要修炼，便需把自己的身家性命绑定在他人之手。”凤九用颤抖的语气接上话。
“很聪明，”清羽拍手赞道，“还很镇定，我还以为你会当场崩溃呢。所以才一直慢慢熬着你的性子。”
“我说过，我除了这条命，就什么都没有了。受制于人，总好过失去性命。”凤九抬手昂然说道。只是他那不停颤动的双手，却是如何都止不住。
“况且，若是我当真死了，你也当与我陪葬。”说话间，凤九一改先前唯唯诺诺之色，直视清羽，厉声说道。
哦，这个时候，终于醒悟到了，自己身份的益处。清羽看着凤九毫不避让的眼神暗想道。
凡有人走过，必留下踪迹。清羽与凤九的结交，瞒得过金明轩，却很难瞒过有心人的探查。不论如何，只要凤九死了，清羽定会被卷入麻烦的漩涡中。便是能瞒过凤九的死因，被北周皇室杀了殉葬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不过是一个无甚背景的小书生罢了。
可惜，你又怎知，你现在这念头，不是我刻意引导的呢。清羽面无表情地面对这凤九泛着厉色的双眼，心中却是暗笑不已。
为避免凤九真的不想活了，宁死也要溅清羽一身血。之前的催眠暗示，清羽刻意引导凤九往这方面想，加深他的忍辱之心，与清羽保持这一种互相利用，互相握着对方把柄的状态。
“那么第四律呢，一并说出来吧。”凤九终于止住手脚的颤抖，直接问道。
“第四律与你无关，便不与你解说了。”清羽卖了个关子，不想把第四律说给凤九听。
第四律“有往有来”，父母是劫主，儿女便是劫主，父母是劫奴，儿女便是劫奴，及至孙辈，方才有可能脱劫。
这一点，距离现在的凤九太遥远。年过二十的凤九，由于体弱，和清羽一样，至今依然是童子鸡一枚，想要结束这个身份，目前来看，依然十分遥远。
而且，此律太过恶毒，为避免凤九再次升起逆反之心，还是不说与她为妙。
“哼，不肯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