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道:“老爷,不认得我了么?我回来了。”
县太爷借着月光仔细辨认,才看出是苍云,抢上几步,拉住苍云道:“苍捕快是你,太好了,本县还在担心你同邢捕头安慰,你能回来实在是好,刑捕头呢?”
苍云神色黯淡:“老爷,邢天他死了。”
“什么?”县太爷愣在当场,随后眼泪流淌。苍云看了又是感动又是伤心。
“走,进屋说。”县太爷镇定心神,拉着苍云进屋。
屋内生着炭火,十分温暖,暗淡的烛光,映着两人心情。苍云简单的讲述了经过,听得县太爷长吁短叹。最后苍云拿出邢天骨灰坛,交予县太爷:“老爷,希望你能好好安葬邢天。”
县太爷看着骨灰坛又流下老泪,伸手摸了两把,咽声道:“没想到,老刑捕头一家竟然从此绝了,哎,都是本县的错,都是本县的错。”
苍云听邢天家再无人,心中也是悲凉。
县太爷又狠狠道:“好,你把黎旗暝削成人棍,好。”
苍云素知这个老爷宅心仁厚,是官场的另类,可能自己如此对黎旗暝,已经是这县太爷能想到的最好方法。
“苍云啊,你有何打算?”县太爷问道。
苍云低首默然,半晌道:“我还要把刘大哥的尸骨带回去,教给他娘,再把银两,哦,对,老爷,我索要了不少银两,我素知你清廉,家境不富裕,你也拿一些。”苍云从怀里掏出周杰等护卫给的银票,要交给县太爷。
县太爷推住苍云,道:“使不得,哎,本县若是贪图财物,也不会当县官这么多年。”苍云本是爽朗之人,见县太爷推辞,也知不是做作,便收回银票。
县太爷又道:“苍云,哎,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讲。”
“你去给刘杉老母送银两不错,至于刘杉的死讯,你或可隐瞒。”县太爷道。
苍云仔细想想,县太爷说的没错,无谓再让老人家伤心。
“好,老爷您说的对,那请将刘大哥骨灰与邢天同葬吧。至于而后何去何从,我下山本是想历练一下,没想到经历此事,此后去哪里,心里还没有定数。”苍云心情低落,生死之交真死了,肯定心里不是滋味。
县太爷也是叹息一声,谁没年轻过?老男孩曾经的梦想,如何实现,“苍云,你我毕竟不是同路人,本县也不知该说什么。不过,你现在在我这,先洗澡,换身衣服吧。”县太爷不等苍云回答,出去招呼下人烧水,把熟睡的厨子叫起来做饭。
“在才是父母官!”苍云心中只能生出这么一句,喉头哽咽。
沐浴,苍云看着满身伤痕,不知是喜是悲。更衣时发现县太爷准备了一套道袍,浅灰色丝绸织造,很是漂亮。苍云哭笑不得:“老爷,你怎么还准备了道袍?”
县太爷面色微红“本县幼时也想寻仙山,学道术,可惜做了百无一用的书生,这套道袍是本县幼时做的,一直也没派上用场,今日就赠与你,也算是本县的一点心意。”
苍云十分喜爱,道:“多谢老爷。”
县太爷摆摆手,道:“无妨,哈哈,看你模样,本县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今日别走了,就在此处歇息吧。”
苍云也不推辞,在县太爷处休息,多日奔走拼杀,确实也到了极限。
有了灵力支持,苍云身体恢复速度大大提高,翌日清晨已然神清气爽。起身出了房门,正看到府上下人,问道:“你家老爷起来了么?”
下人道:“苍捕快早,老爷已经去办公了,要不要我去通知老爷?”
苍云摆摆手:“不必了,我这就走了。”说罢,一步走出府邸。
下人看了,低声道:“吃完就走,连声招呼都不打,老爷怎么净招待这种人。”说罢转身干活去了。
离人心中泪,岂是旁人知。
或许,此生都不会再回此处,走的即然不能无怨无悔,就不再回头。
当天。
廊县方圆百里内,凡是身上有血腥气的妖物皆被诛杀。
两处山贼山寨也遭到灭寨,头领被杀,喽部分被杀,山寨被焚,群贼被遣散。
几日后,廊县县太爷不断收到报告,看着天,流着泪:“多谢,多谢。”没人知道他谢哪个。
其后朝廷方面也传出消息。
生辰纲安全到达,举国欢庆。
护卫头领周杰因便后不洗手被革职回乡。
太守黎钢之子突然暴毙,朝廷发了一笔体恤金。
廊县县令突然办了不少大案子,朝廷给他发了一面锦旗。
而后再也没了消息。
黄昏,农家,一老妇正在院中剥着玉米,一小女孩坐在旁边同老妇人谈笑。老妇人满脸慈祥,小女孩天真浪漫。苍云缓缓走近院落,心中满是悲苦。
老妇人见来人衣着华丽,仙风道骨,赶忙扔下手中玉米,站起身拍拍手上残渣,问道:“您是?”
苍云故作镇定,装作高人,道:“老人家,可是刘杉之母?”
老妇人一愣,道:“是,是,不知您怎么认得我家衫儿?”小女孩听来人提起哥哥,也跳起来问道:“大哥哥,你认识我哥哥么?他现在在哪呢?你让他回家啊,我可想他了。”
苍云努力控制住眼泪,摸摸小女孩的头,道:“你哥哥如今跟随老朽修习道术,暂时不能回家。”
听苍云如此说,老妇人眼神闪烁,嘴唇哆嗦几下,想要说话,已经哽咽。
苍云看了,暗道不好,难道自己露出马脚?被刘杉母亲看出破绽?
刘杉妹妹一听,笑道:“老朽?那不是说老人的么?你年纪这么小,还叫老朽,哈哈!”苍云爱怜的看着刘杉妹妹,道:“修道之人,容貌随意变化,其实老朽年纪已经很大了。”小女孩满脸惊讶:“是么?我怎么没听我哥哥说过要去学道法?他不要我们了么?”
苍云怕再说下去自己先崩溃,赶忙掏出银票,交予刘杉母亲:“老人家,刘杉近期不能回家,作为刘杉师尊,我送来些许银两,以作安家之用。”
老人颤颤巍巍接过银票,终于抑制不住,哭道:“多谢道长,那衫儿就全托付您了。”苍云摆摆手:“他是我徒儿,我自会上心。在下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告辞了。”一转身,脚下用力,飞速离开农家。
苍云走了,刘杉妹妹大为兴奋,叫道:“哇,那人跑的好快,母亲,那人是不是真的很老了。”
两行清泪划过刘母面庞:“要是真那么老了,会叫我老人家么?”
刘杉妹妹不解道:“母亲,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