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玉望着孤洲岛的方向,身躯微微有些发抖,他隐约感觉到不妙,总觉得有些诡异。他只是因为被众人宠着长大,于世态人情有些拎不清,并不是傻子。他不会蠢到以为自己一个三代弟子,在外面受了“欺负”,有资格惊动老祖宗发怒。
况且这事情也没传回去啊。
那么老祖宗为何显出法相,以雷霆之音询问整个宗门?!
他小心的瞥了宋征一眼,猜测着刚才那玉符是在跟谁说话。但也不可能是老祖宗啊,这个小千户是很出色,但也够不着老祖宗那个级别啊。
片刻之后,一道罡风自天边而来,催着金云、卷着巨浪,带着镇国强者威压天地间一切生灵的气势,来到了古歌台前。
“钟老前辈!”湖州城中的所有修士都知道是谁来了,钟云岱是湖州本土唯一的镇国。
哗啦一声所有人都拜了下去。班公燮这样辈分高的,抱拳一拜就行了,那些散修已经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钟云岱把金云降落下来,老脸有些发烫,哈哈一笑对宋征说道:“小友,老夫门下哪个孽畜惹你不快了?”
老人家这几天正一门心思的钻研《元虚雷书》,收获巨大,身上雷元浮动,似乎已经找到了某种晋升的法门。
正在这个时候,宋征玉符连音,老人家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羞愧。
刚拿了别人天大的好处,结果门下弟子就去给人家找茬,钟云岱一生没干过这种缺德事儿。
他大怒之下现法相、以雷霆之音讯问整个宗门,却没人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是真不知道……
宋征看了方子玉一眼,钟云岱一把拿过,方子玉一动也不敢动,任凭老祖宗将自己抓上了金云。
“你是哪一脉的弟子?”钟云岱厉声喝问。
方子玉哆哆嗦嗦:“师祖,弟子师尊乃是钟伯柯……”
钟云岱老脸又是一红,前天还特意跟大儿子说了,一定要维系和宋征的良好关系,结果今天他就让自己的徒弟来给宋征添堵。
“你们这群废物!”他许久没有如此大怒,老人家心中愧疚,又感觉挺没面子,毕竟是自己儿子的徒弟。
他一把将方子玉扫进了金云深处:“杖责三百,罚炼湖堂苦役十年!”
方子玉魂飞魄散,在金云深处大声求饶:“师祖开恩……”
“闭嘴!再敢多说一句,杖责加一百,苦役加一年。”
方子玉知道老祖宗金口玉言说一不二,当即不敢再求饶了。
钟云岱处置了方子玉,这才讪讪走到宋征面前:“老夫管教无方,让小宋你见笑了。”
宋征气也消了,摆手道:“平湖楼那么大的宗门,总有些良莠不齐的弟子,不能都怪前辈。”
钟云岱看了看周围:“你们这是……”
宋征将此次登阙会说了一下,言辞之中提到了几次方子玉,三言两语就让钟云岱明白方子玉到底做了什么。
钟云岱也马上明白了:“你不用给我面子,下回再有这样的蠢货过来,你直接赶走就好。或者你直接替老夫管教一下,我还感谢你。”
他给足了宋征面子,宋征暗自点头:只要钟云岱在,平湖楼永远都是湖州第一宗门。
仅仅有实力是不够的,还要会处事。
钟云岱心里痒痒的还惦记着《元虚雷书》,跟宋征说了几句便道:“那你们继续,老夫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小宋尽管开口。”
“好,前辈慢走。”
钟云岱也没有跟其他人打招呼,挥了挥手,架起金云回去了。
整个古歌台鸦雀无声,宋征手指敲了敲椅子扶手,皱眉道:“愣着做什么,擂台战继续。”
班公燮深深看了他一眼:“千户大人当真……深藏不露啊。”
他现在才领悟过来,宋征刚才的话,跟他说的不是一个意思。
擂台战继续,只是气氛怎么都不对了,决战的双方都有些草草收场的感觉,冠军虽然欣喜,但是想一想自己跟高台上端坐的那一位之间的差距,顿时无比泄气,有点高兴不起来。
这一年的登阙会,看上去十分盛大热闹,最后结束的却有些平淡无趣。
因为是宋征新任千户,豹韬卫今年准备的奖品比往年价值高出了三成,大狗腿子杜百户的本意是多花钱为千户大人邀名,结果登阙会之后,他觉得自己白花钱了,大人的名声已经,在湖州城已经如日中天。
晚上有一场宴会,州府衙门出面招待登阙会的优胜者们。那些表现出色的散修也会受到邀请。
而湖州城的宗门世家就在宴会的时候招募自己看中的散修。
对于参加登阙会的散修们来说,这场晚宴才是真正决定他们未来的重要时刻。
可是今天登阙会还没结束,太极湖上飘来一艘巨大的楼船。钟伯柯站在船头,老远就热情的朝着岸上招手:“宋老弟,到了太极湖边,就算是到了我们平湖楼的地界,可否让老哥尽一下地主之谊,今晚的夜宴,就在我们平湖楼的船上举行如何?”
他飘身而起,飞过数里水面,落在了古歌台下,然后一步步走上来。
钟伯柯也没办法,他老子是直接落在宋征面前,他一向孝顺,当然不敢跟父亲一样,只好落在台下,自己走上去。
宋征对钟伯柯的不满肯定比钟云岱多一些,钟云岱已经不管宗门中的事情了,是钟伯柯在做主。
所以脸色有些平淡:“这个……就不必了吧,雷大人已经安排好了。”
第四十章 叫你家大人来(下)
钟伯柯苦笑道:“那个逆徒的所作所为,我是真不知道。这登阙会我们平湖楼一向是不参与的,所以门中也没人关心这事情。
方子玉要来,也只是跟三两个好朋友说了,别人都不知道。他要来做什么,连那几个朋友都没说。
不过这样的蠢货,轻易就被人挑唆,和该重罚。”
班公燮在一旁道:“伯柯老弟说的是实情,平湖楼在湖州一向超然,的确不参与登阙会。”
宋征这才释然,点头道:“那就叨扰钟老哥了。”
“哈哈哈。”钟伯柯松了口气,爽朗一笑,回去不用被老父亲责骂了。
周围的其他人却更加震惊了:宋征到底是什么人物?一句话就把镇国强者喊来,平湖楼的主事人还要亲自出面赔礼道歉?
原本那些世家宗门之主,面对宋征的时候还会有些端着架子的,现在却不由得赔了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