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咧嘴一笑,在院子中的一张竹摇椅上躺了下来,晃着小腿大大咧咧的说道:“什么事儿,说出来周爷给你们做主。”
“好大的口气!”阮玉竹还没开口,黑暗中已经远远传来一个声音,充满了冷讽。
阮玉竹显出几分焦急之色:“周爷只是客人,你们何必牵连人家?这是我和你们的恩怨,就在我这里结束吧。”
她又催促周寇:“周爷,您快走吧。您是来消遣的,这段时间若不是您慷慨,这静兰院恐怕已经维持不下去了,若是再牵连到您,玉竹便是魂归幽冥,也会心中不安。”
周寇神色一正:“这么严重?他们还要逼死人不成?”
“哈哈哈!”黑暗中,远远的那个声音大笑:“哪里来的野小子,刚来京师吧?不晓得在京师人命如草芥,你们这等生灵,死了也就死了又能如何?
老夫看你也是个修士,还有前途,可惜非要在美人面前逞强,平白搭进了性命。”
阮玉竹美人愤怒:“你们真的要如此丧尽天良?我听说修士看重因果,牵连无辜,必遭报应!”
“哈哈哈!”那声音再次大笑:“他这种货色,能有多大的因果?老夫扛了!”
周寇眯着眼睛,淡淡道:“你扛不住的。”
远远地那个声音又道:“扛不住?哼,你知道老夫是谁?”
阮玉竹知道对方心如铁石,今日怕是不会放过周寇了,在周寇面前盈盈跪下:“连累了周爷,今生无法报答,来生结草衔环……”
周寇一摆手,似乎是不耐烦,却又带着一些特殊的亲近:“啰嗦,跟书生一样文绉绉的,老子听不懂。”
他起身来,将小箜和弱柳两边一搂:“走了,跟大爷喝酒去。”
“三九儿,碧菱……”他又喊了几个女孩:“来给大爷弹琴。”
远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一声冷哼,阮玉竹急切道:“周爷……”
周寇懒得再说,朝外面喊道:“跟书生说,我明天去找他。”
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是,属下立刻转达。别的事情,不需周爷操心了,请周爷尽兴。”
阮玉竹一愣,外面远远地黑暗中,那个声音一声惊讶,随后再也没了声息。阮玉竹看到在自己的静兰院外,悠然升起一道淡青白色的光罩,仿佛和月光融在了一起。
刚才回应周寇的那个声音说道:“阮姑娘安坐,必不会惊扰到姑娘。”
阮玉竹从那种淡定中,隐约感觉到了一种强大的信心。她却仍旧有些忐忑,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敌人到底有多强大,正是他们,害死了自己的爱人,破灭了自己的一切希望,逼得自己不得不重操旧业,躲在这僻静的巷子中,以求一个宁静的生活。
可是那个心性狠毒的权贵小姐,却仍旧不肯放过她,这几年了,终于还是被她找到了!
她忐忑不安,在院子中揪心的来回走动。
其余的女孩子们都看着她:“大姐,现在到底怎么办?”
周寇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在房中喊道:“怎地还不进来?大爷的银子不是钱嘛!”这些很有“派头”的话语,都是史头儿当年跟他们吹嘘的时候教给他们的。
周寇当年羡慕的暗中流口水,面上却骂着史乙骄奢。如今终于有了机会,一定要过一下嘴瘾。
阮玉竹忧心忡忡,还不知应该如何决定,周寇已经又在里面叫嚷喊道:“阮姐姐也进来说说话。”
第三八九章 一辈子不会再有(上)
阮玉竹无奈走了进去,一瞬间倒也想通了,反正已经这样了,还能如何?
她走进去,在周寇对面盈盈落座:“今日,玉竹为周爷抚琴。”
周寇抚掌大笑:“妙极妙极,老子来你这里许多日,花了无数的元玉,今日还是第一次听到阮姐姐的琴音。”
阮玉竹苦笑:“只怕也是最后一次了。”
周寇一撇嘴:“怎的对老子这么没有信心,老子来头很大的。”
阮玉竹苦笑,这等吹嘘之语却是信不得的。
周寇却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问道:“院里可有好酒?”
阮玉竹犹豫了一下,才道:“有三十年份的灵酿。”她心中隐隐作痛,她一介凡人,这灵酿乃是她的爱人当年存下,与她约定:成就天尊之位,两人大婚。这灵酿,是大婚那一夜的合卺酒。
她一直存着,今日难脱此劫,便喝了吧,存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这乃是她私藏珍物,她起身来准备自己去取。不料周寇却嫌弃道:“只得三十年份?如此粗糙怎的入喉?”
阮玉竹心头一痛,周寇已经朝外面喊道:“书生得好酒呢,你们悄悄帮我偷一些出来,莫要让书生知道,否则他定要跟我撕扯这些琐事。”
外面又有一个声音应道:“周爷稍后,片刻就送来。我家大人的藏酒我们能偷到的有三百年份的、七百年份的、一千年份的,再高了他自己私藏着,我们拿不到。
您要哪一种的?”
周寇舔了舔嘴唇:“当然是一千年份的,速去速去。”
那声音恭敬道:“是。”
阮玉竹觉得这不像是作伪,但是三百年份的起,而且只是随意放在在外面,属下可以随意拿到,一千年份以上的才私藏着——这位到底是什么人!
灵酿珍贵,价格乃是凡人无法想象的高昂,年分越高效用越好,自然也更加醇厚。并非凡俗之间的那些酒水,过了百年左右已经酒气散尽。
她的爱人当年已经是明见境大修,弄到三十年份的已经十分困难。
周寇随口喝了杯茶,便已经有些不耐烦:“怎地还没回来?”
话音未落,外面院落中已经有人落下,将十只大酒坛摆下来:“周爷,酒来了。”周寇哈哈一笑闯了出去,阮玉竹也跟了出来。
院子中,有黑衣人垂首躬身:“周爷试试,可还顺口?”
周寇拍开来一坛,一股浓郁的元能弥散开来,整个院子中顿时被一股醇香笼罩。阮玉竹吸了一口,就感觉到整个人好像年轻了十岁。
她心中惊骇:这便是千年份的灵酿!当真了不得!
她是江南花魁出身,见识不凡。当年那些追求她的世家子弟,千年份的灵酿拿不出来,五百年份的也曾经喝过。
和眼前一比,的确差距十分明显。
周寇舀了一碗饮了,点头道:“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