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不用我多说,墨老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韩立笑嘻嘻的望着对方。
“就算这样又能怎样,你别忘了,你的药剂之术都是我教你的,有什么毒我会解不了。”墨大夫脸上随即恢复了正常,镇定的说道。
“呵呵!我忘了说了,我兵刃上涂抹的是‘缠香丝’。”
“缠香丝?”墨大夫低低的一惊呼,显然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不错,墨老想必也知道,这药物的厉害吧!”韩立慢悠悠的调侃道。
“胡说,你怎么会配制这种毒药?我分明没泄露过一分一毫这方面的配方。”墨大夫表面上仍强撑着,似乎还不相信韩立所说的话,但从伤口处的异样感觉,他心中已确认了八九分。
看到墨大夫嘴上还不肯服软,韩立叹了一口气,只好解释了一通:“你老别忘了,当初你的医书可是完全对我敞开的,这配方也是夹带在一本冷僻的药书之中,不是我看得仔细,恐怕还真的就错过了。”
墨大夫这才回想起,当初得到这药方之时,因为配制所需的药材种类太多,步骤也很繁琐,生怕以后会忘掉什么,便把它的制作之法、所需药材,都详详细细的抄在了一张纸条上,随手夹在了某本书中,后来因发生了太多的事,便把这纸条忘得一干二净,没想到如今便宜了韩立,给自己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我们还是坐下来,好好商谈一下,握手言和之事吧!”韩立自信的说道。
哼了一声,墨大夫没理会韩立,脑中努力回想起“缠香丝”的制作之法和药效。
“缠香丝”这个名字,听起来一点都不可怕,甚至还让人浮想翩翩,联想起一些香艳之意。但它的药力,却如同痴情女子的相思之情一样,让人难以承受,丝丝入骨。
第五十一章 巨汉显威
一旦中了“缠香丝”的毒,它的毒性便会通过血管,逐渐遍布到全身。
在短时辰内,中了此毒的人是普通人家,那还尚好,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但如是武人则有致命的威胁,中毒之人不得在此期间内妄动内家真气,否则会促使毒性快速发作,让人全身血液逆流,痛苦不堪。
而中毒时间一长,毒性深入体内之后,就更麻烦了。
虽然恢复了对真气的控制,但每日必须服用解药,抑制住毒性,否则全身骨骼会慢慢产生异变,让人全身开始萎缩,最后如同烂泥一般缩成一团,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更令人望而生畏的是,因毒性深入到骨髓之中,竟没有办法彻底拔除,只能靠长久服食对症药物,使之暂不发作,让毒性如同情丝缠身一样,永伴终生,不离不弃。
而配制此毒药的材料五花八门,有许多都是可替换掉的物品,虽然造成的后果都是相同的,但具体毒性则因人配制而异,变得诡异莫测。解毒药自然也就各不相同,只有制造此毒的人才能对症下药,抑止毒性。其他人即使知道“缠香丝”的配制之法,也无从下手,加以配制解药。
这样一来,中毒之人的小命就掌握在了下毒之人的手中,只能唯命是从,不敢反抗。
墨大夫把脑中有关“缠香丝”的记忆过滤了一遍,心中已明白了韩立有持无恐的原因。
他心中冷笑了一下,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口中淡然的说道:“这就是你最后的手段?小子,你若没有其他的后招,就乖乖的束手就擒吧!”
韩立的心猛然沉了下去,看到墨大夫的神色不变,对他的威胁仿佛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就知道自己肯定有什么算漏了的地方。
他看得出墨大夫是真的不把此毒放在心上,对方“缠香丝”之毒在身,竟毫不在意,没触动对方一点点神经。
更因为如此,韩立很清楚自己处在了绝对不利的下风,对方好像已有莫大的把握,把他给拿下。
看到韩立默然无语,墨大夫嘿嘿一笑,眼中奸诈之色一过,口中随之大喝一声:“铁奴,去把他给我拿下。”
一听到此话,韩立立刻想起自己进屋以后,似乎完全忘掉了某个重要的人物,他不及细想,用脚尖一勾脚边的兵刃,那铁锥便自动跳到了他的手中。
就在这一刹那,一个巨大的黑影带着一股烈风,从屋子的一角窜了出来,一下就来到了他的面前,其速度之快令韩立根本就无法躲闪。
无奈之下,他只好把手中的尖锥直刺向黑影的小腹,希望能稍稍阻挡一下,让自己有个回避喘息之机。
用短小的锥子,刺向腹部这个部位,实在是不可取。但韩立也是没有办法,对方实在是太高大了,而手中的兵刃又只有寸许长,只能够得上此处。
韩立忽觉得自己似乎和某个非人怪兽撞到了一起,伸出的手腕仿佛是被巨木猛击了一下,直接就脱了臼,身子更是一连被冲击的倒退了好几步,而手中的铁锥如同刺到了石头一般,被格飞了出去,不见了踪迹。
韩立心中惊怒不已,刚刚在撞击下勉强稳住身形,就感到身前一暗,巨大的身影随之而来,紧接着双肩一阵的剧痛,两只巨手死死地勾住了他的肩胛骨,让他有种要被压碎了的感觉。
韩立拼命挣扎了几下,身子却如同大山压顶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许多,抬起膝盖狠狠顶向巨影两腿间的要害之处。
“哎呦”一声,韩立疼得冷汗直流,对方那个致命之所竟然也是坚硬无比,他觉得膝盖骨好比是鸡蛋碰到了石头,仿佛碎成了好几块。
不过他的这个举动,似乎触怒了对方,肩头上的巨手忽然又发出了几分蛮力,让韩立疼得几乎昏了过去,整个人也瘫软倒了地上。
“轻点,铁奴。这个人,我还有大用。”就在这要命的关头,传来了墨大夫的呵斥声。
随着话声一落,韩立觉得双肩一轻,上面的痛楚大减。他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头一次觉得墨大夫的声音如此的耐听,不过庆幸之余,缠绕在心头许久的疑惑,又增添了几分。
从一开始,韩立就发觉墨大夫不知为什么,一到关键之处,就会对他处处手下留情,生怕伤害到自己。他自然不会当作对方是善心大发,故意手下留情。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见不得人的事情,才让对方投鼠忌器,不敢放开手脚来猛攻,否则也不会和他纠缠至今。
他暗自拿定了主意,要充分利用这一点和对方讨价还价,再设法逃出对方的魔掌。
墨大夫走到了他的面前,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讥笑的神色在脸上一闪而过,他先在韩立的胸口处摸了一下,从那里取出来一面护心镜,不禁有些哑然,原来是此物挡住了他的点穴。
他轻轻的摇摇头没说什么,随后从怀内取出一个长方形的黄木盒,这盒子精致无比,上面雕龙画凤,一看就知是名贵之物,寻常人家难得一见。
墨大夫当着韩立面,郑重的打开了盒盖,里面放了几把一模一样的银刃,这银刃形状古怪,看起来似刀非刀,似剑非剑,刃身弯曲呈半月形状,尺寸大小又如同匕首相仿,很是奇特。
当墨大夫从盒内取出一把银刃时,韩立才发现这怪刃还奇薄无比,如同纸片一般厚薄,寒光在刃面上流动闪烁,让人一见就觉得锋利无比,想必用来切割血肉之躯,一定如同裁剪衣服一样的轻易。更奇异的是,在银刃的把柄末端处,还镶嵌着一个紧闭双眼的鬼头,这鬼头青面獠牙,头长双角,狰狞之极。
墨大夫拿着这把怪刃,用眼角意味深长的斜瞥了韩立一眼。
这个举动让韩立不由得毛骨悚然,难道真让他这张乌鸦嘴给猜中了,对方要用这把怪刃切割自己不成。
第五十二章 七鬼噬魂
韩立的脸色开始发青,眼睁睁的看着墨大夫,高高举起了怪刃。
在阳光的照射之下,刃口闪闪发光,更显得它奇利无比。
他心中不由得有了几分的惊慌,但理智告诉他,对方费了这么大的功夫生擒住他,绝不会二话不说的就取了他性命,对方只是在恐吓他而已。
因此见利刃缓缓的从高空中落了下来,直往他身上插去,他仍是一声不吭,勉强保持住镇定之色。
直到怪刃的刃口,离他的头颅只有半寸长的距离,头发梢都已感到了阵阵的寒意,他才缓缓闭上双目,心头隐约闪过了一丝后悔的念头。
“对方真得要下毒手吗?早知如此,不如开口求饶了,也许还有一线的生机得以保留。自己还很年轻,真得不想就这样死去。家中的父母知道自己的死讯,不知会不会难过,会后悔把我送到七玄门来吗……”
面临这生死一线的关头,韩立心中杂念顿生,各种思绪纷纷涌上了心头,似乎在这一瞬间就经历了人生的悲欢离合,对生死之事大有感悟。
“扑哧”利刃扎入人体的声响,传了过来。
韩立身子微微一颤,但随即惊讶起来,他并未感受到任何的痛楚。
“这是怎么回事?”他愕然的睁开双目。
一睁眼韩立就惊呆了,他意外的看到,那把怪刃竟插在了墨大夫自己的肩头之上,还深入体内只留下把柄裸露在外头微微颤抖着。也许因为太锋利了,竟没有一滴的鲜血流露出来,显得诡异之极。
韩立正看得目瞪口呆,墨大夫却一反常态的开口称赞起他来:“啧啧!小子,你还真有几分胆色,竟然刀刃都架到了脖子上,还不开口求饶,真有你的!老夫当年行走江湖之时,见过多少在人前自称不怕死的英雄好汉,但一旦落入我的手中稍加威胁,还不都是一个个变成了狗熊,跪地求饶起来,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
韩立听得愣住了,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他刚才其实也差点出丑,只是前面一直都硬撑了过来,到了最后心中还带有一丝侥幸的心里,认为对方不可能真对他下手,这才蒙混过关。况且他脸皮实在太薄,不好意思转变嘴脸,奴颜求饶,现在面对墨大夫的连声夸奖,韩立自然不会特意的去解释,但心中升起百般滋味,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沮丧呢?
就在韩立思绪万千的时候,墨大夫已飞快的把其余几柄怪刃分别插满了全身,全都只留下带鬼头的把柄裸露在外面。
等韩立回过神来,骇然的发现,一共是七把利刃,分别插在了墨大夫的双肩、双腿、小腹、胸前等几个部位之上,远远看去犹如被乱刃分尸的模样。
韩立看了后,心中既好笑,又吃惊,知道对方如此自残,恐怕在施展一种极为厉害的技艺,就不知是否是拿来对付自己的?
墨大夫插完怪刃后,就不再开口说话,反而俯下身子,盘坐在了韩立对面,然后闭起双目,进入到了状态之中,对身外的事物不再分心过问了。
韩立心中一动,觉得这是个难得的逃生机会,他想活动下手脚,身子才动了那么一下,就猛然感到肩头一沉,立刻又动弹不得了。
韩立苦笑了一下,怎么又忘掉了这个巨汉,有他在一旁寸步不离的盯着,他怎么能有机会啊!
看来墨大夫早在入定前,就深思熟虑过,根本不怕他玩什么花样。这名叫“铁奴”的巨汉,也不知是何方怪物,竟然和墨大夫的“魔银手”一样,全身上下都刀枪不入,就连男人最致命的软肋也同样如此,他今天算是全栽在了此人手上。
韩立正在心中腹诽着巨汉,面前的另一人却产生了妖异的变化。
墨大夫的脸上开始一下一下的抽搐起来,全身上下抖动个不停,脸庞也因肌肉的扭曲而变了形,似乎在忍受着莫大的痛楚,配合身上插着的几把利刃,让人见了不由得感到阴森可怖,仿佛一股阴寒之气,在屋内缓缓升起。
忽然墨大夫停止了抽搐和颤抖,但从他的喉咙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吼声,吼声中充满了原始的兽性,在这一瞬间墨大夫仿佛不再是个老人,而是一头刚从山林中窜出的猛兽。
接着更恐怖的事发生了,一年以前曾在墨大夫脸上出现过的鬼雾,如今又浮现了出来。
这鬼雾和以前相比截然不同,比当初要浓厚的多,也要漆黑的多,罩在墨大夫的脸上后,如同带上了一个乌黑的面具,遮住了他的本来面目。
从鬼雾上不时幻化出的触角,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巨变,触角上隐约流动的黑雾光滑黑亮,带有十足的质感,犹若拥有了实体一般,在墨大夫脸上伸缩不定、不断狂舞着。
墨大夫双手手指呈莲花状,掐捏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嘴唇在微动着似乎在念念有词,只是因为声音太低,韩立听不真切。
随着墨大夫这番莫名的举动,他脸上的雾气似乎被激怒了,犹如滚烫的油锅内倒入了凉水,开始翻滚沸腾起来,从其中伸出来更多细小触手,张牙舞爪的示威着,似乎想阻止墨大夫进一步行动。
就在黑雾变得最浓重之时,墨大夫张开了双目,透过厚厚的黑雾,韩立仍能看到他眼中神光十足。
“七鬼噬魂大法”墨大夫大喝一声,叫出了他所使用的秘术名称。
第五十三章 美男子
韩立一听,心中不禁一凛,但接着发生的一幕,让他的心神受到了巨大冲击,让他认识到世上他不知的事情还是很多很多的。
随着墨大夫的大喝声一出,插在他身上的七把怪刃全都摇动起来,从鬼头中发出了“嗡嗡”的轰鸣声,并且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尖锐,似乎要活过来了一般,想要从他身上挣脱下来。
墨大夫看到怪刃似乎不停使唤,有些气急败坏,他低声嘟囔了一句,由于声音太轻、速度又快,说的是什么,韩立没有听清,但估计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
墨大夫站起身来,围着屋子转了一圈,最终跺了跺脚,还是无可奈何的伸出了一根食指,塞进了一个鬼头的大嘴之中。
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那本是死物的鬼头,竟然自己合上了嘴巴,用口中粗大的獠牙,狠狠咬住了送上门来的美味,并轻轻吸吮起来。
墨大夫的身体在轻轻颤抖着,好像在强忍着巨大的痛苦,因为黑雾遮住了面孔,韩立看不清对方此时的表情,但想必脸色一定很难看。
有那么一盏茶的功夫,鬼头终于吸饱了,它满意的松开了大嘴,嗡嗡之声跟着消失不见。
接下来墨大夫如法泡制了一番,把每个鬼头都喂养了一遍,才不甘心的收回了手指。
做完这些事后,墨大夫又重复了之前所掐的手诀,嘴中又念念有词,再次喊出了“七鬼噬魂大法”的喝声。
这一次,那七把怪刃没再抖动,更没有发出异响,而是同时睁开了双目,露出了血红的眼珠,嘴巴也同时张裂的更大,并鼓起腮膀,大口大口的往空中吸着什么。
墨大夫脸上的鬼雾,似乎知道了大难临头,它们波涛汹涌的澎湃起来,伸出的触角也挥动的一个比一个更狂暴,但无济于事。
七道细细的黑线,还是从鬼雾上面被卷了过来,在半空中划出了几个漂亮的弧线,然后准确无比的掉入到了七张等候多时的鬼口中,被鬼头一点一点的吞吃掉。
韩立有些痴呆了,因为墨大夫就盘坐在他的对面,所以身前发生的事情,全都真切的落入到了眼内,就连鬼面上的每一根牙齿,都瞅得无比的清晰。
首次触摸到另一个世界的韩立,被这种神奇的力量给彻底震住了,那古怪的银刃,诡异的鬼头,再加上浮现在墨大夫脸上的妖邪黑雾,这种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现象,无一不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要知道在以前,韩立对神鬼之事从来只是半信半疑,对他来说不是亲眼目睹的事,不可能去会相信。
现在这些只有在传说故事中才会出现的鬼怪场景,竟活生生的展现在了他的面前,怎能不令韩立心惊。
一时之间,韩立的脑中乱成了一团,面对这种非人的力量,作为阶下之囚的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
渐渐的墨大夫脸上的鬼雾,由厚变薄,由浓变稀,被鬼头吞吃得差不多了,就只剩下最后清淡的一层,隐约的笼罩在脸上。
这时墨大夫的面孔已经模糊可见,可韩立一看到对方重新显露出的真容,一下子吃惊得把嘴张的老大,半晌合不到一块去。
今天让韩立吃惊的事太多了,可都没有像现在所看到的事情,那么的匪夷所思,让他如此的忘形。
此时从黑雾中显露出的脸孔,竟是一副三十来岁、正当盛年的精壮男子面容,而从那熟悉之极的眉眼看来,分明仍是墨大夫本人不假,只是年轻了至少数十岁的光阴。
那坚毅有形的脸庞,不怒自威的眼神,微带冷笑的嘴角,怎么看也是一张极具魅力的大帅哥面孔。这样成熟男性的面容,对女人有着致命的杀伤力,不论是豆蔻年华的少女,还是深处高宅后院的怨妇,往往都无法抵挡这种人的攻势,只要稍一勾手,她们大都会自动投怀送抱,并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看到了这幅面容后,韩立心中竟也有了一拳砸烂他的冲动,看来他的美男子形象,太招惹其他男人的妒忌了。
眼看面容上残余的最后一点黑雾,也被吸入到了鬼口之中,韩立才想到墨大夫曾经对他提及过,他原本就只是三十几岁的年龄,只是在疗伤时出了意外,被邪祟长时间的抽取精元,才变得如此苍老不堪。
这样看来,在这一点上,对方似乎没有欺骗自己。现在的模样才应该是墨大夫原来的真容,只是他恢复的手段,也太不可思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