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北暮发出悠悠的一声长叹，他缓缓从地上爬起来，靠着一棵树，抬头望向因果轮盘，苦笑道：“张浪啊张浪，师尊与你的情义太深，即使他想斩……却也斩不断啊。”
语罢，北暮默默的闭住了双眼，静听着因果轮盘嘎嘣作响，苦笑之色愈演愈烈。
“曾以为，斩断因果是为了记得你，却没想到……斩断因果，是为了忘记你。”
“你到底做了何等逆天之事，竟受到如此惩罚。”
“甚至连忘记你……都是种奢望。”
嘎嘣！
北暮头顶上的因果轮盘彻底炸碎了。
所有关于张浪的记忆全部消失，当北暮再次睁开双眼时，眼中只剩下了稍瞬即逝的茫然。
半晌后，北暮怔怔的低头，看向掌中“张浪”二字，脸上浮现出疑惑之色。
“张浪是谁？我为什么……会把他刻在我的手心上？”
嘎嘣！嘎嘣！嘎嘣！
接下来，所有的因果轮盘全都炸碎了，似有一股冥冥中的力量在疯狂蔓延，很快便突破了缥缈仙界的苍穹，使得苍茫宇宙中不计其数的记忆在销毁。
风怜衣、狴犴之子、龙魔、敖无命、萧月儿……
嘎嘣！嘎嘣！嘎嘣！
苍茫宇宙间似乎掀起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大风暴，这风暴在无数人耳边炸响，但却不为人知，对于大部分修者来说都是悄无声息的，只是让他们转瞬间忘却了一段传闻，一段故事罢了。
但，对于熟知张浪的那些人来说，这股风暴不亚于晴天霹雳。
妖神界，神佑之地。
噗！噗！噗！
几乎所有的修者全都在同一时刻吐了血，其中灵栀与张无劫最为严重，她们母子两人趴在地上，气血翻腾，修为暴乱，差点直接昏迷过去。
“爹……你不要走……爹……”
张无劫泪流满面，哭的嗓子都哑了，他虽然年幼，但却也能感受到属于张浪的记忆正在迅速的消失。
“无劫乖，不许哭，来……娘抱着你。”
灵栀早就哭花了脸，她奋力挣扎着，想抱起来张无劫，但却使不上一点力气。
“呜呜呜……爹……”
张无劫的神智渐渐模糊了，他疯狂的挥舞着小手，想要抓住些什么，但却什么都抓不住。
“乖……不许哭……”灵栀泪眼婆娑，她虽然在安慰张无劫，但自己却同样泣不成声。
这就是因果逆转的可怕之处，越爱张浪的人……在因果逆转后，就会越恨张浪。
相反，那些与张浪毫无因果联系的陌生人，反而会对张浪无爱无恨，只是单纯的忘记，若是日后再见，说不定还能再次相识，成为亲近之人。
所以，萧乞才要斩断与张浪的因果，甚至还要告诉所有爱张浪的人，让他们全都斩断因果。
但，有人斩的掉，有人却斩不掉。
萧乞如此，灵栀更是如此，她嘴上说着恨张浪，说着一万种绝情的话，但却始终深爱着张浪。
这种爱刻在骨子里，印在魂魄里，就像许立芸一样，即使转世重生，即使失去了所有记忆，也会在一眼之下，再次爱上张浪！
所以，当因果逆转之后，这种刻骨铭心的爱，就成了恨，无以复加的恨。
若是多年之后，萧乞、灵栀还能再次遇见张浪，恐怕二话不说就会抽剑而上，即使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如此的讨厌一个“陌生人”，但他们还是会恨，没由来的恨。
嘎嘣！
灵栀与张无劫头顶上的因果轮盘炸碎了，她们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擦拭掉脸上的泪痕，转头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迷茫之色。
“娘……你，你为什么哭了？”张无劫迷茫道。
“不知道。”
灵栀摇头，美眸眨了眨，露出一抹笑意，道：“可能是方才摔了一跤，摔疼了吧。”
“嘿嘿，娘没事就好！”
张无劫咧嘴一笑，丝毫不见方才撕心裂肺的模样。
“没事没事，你去玩吧！”灵栀笑道，同样不像刚哭完的样子。
“嗯嗯，那我去了喔！”
张无劫摆了摆手，蹦蹦跳跳的离开了，孩子心性即是如此，一提到玩就能忽略所有。
但灵栀却无法忽略，她扶额愣了许久，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点什么。
可到底忘了什么，她却说不出来。
半晌后，灵栀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走向屋中，边走边习惯性的低喃道：“哎，无劫他爹也真是狠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肯回……”
说到一半，灵栀突然怔住了。
“无劫他爹？”
灵栀神思恍惚的蹙起眉头，呢喃道：“无劫有父亲吗？似乎……从来就没有过……”
“不，不对……我记得他父亲好像是个混蛋……”
“可又好像不是……”
“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呢？！”
……
神界，无上神殿。
砰！
赵残阳手中的铜镜掉到了地上，镜中虚影痛呼一声，哀嚎道：“疼死老子了！”
“因果……我感受到了因果之力！”
赵残阳没心思理会铜镜，他大惊失色的抬起头，顿时看到了头顶上的因果轮盘。
“这……这是契约召唤术引来的惩罚！”赵残阳惊呼。
意识到这一点后，赵残阳急忙扭头看向苍茫宇宙所在的方向，心急如焚道：“张浪啊张浪，我不是告诉过你，此法只能用九次吗？！你……你疯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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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8章 停下的脚步
头顶上因果磨盘不停地旋转着，赵残阳瞪着眼睛沉默了许久。
最终，他俯身一把从铜镜中将那虚影拽了出来，道：“我养你近万年，本打算在宿敌出现时，以你做我的第二神魂，免我不死……但现在，我必须提前用你了！”
“你……你要干什么？！”虚影挣扎了几下，却被赵残阳牢牢攥住，根本挣脱不掉。
“我命令你，变成张浪的模样，用张浪的姓名，去往苍茫宇宙，重新闯出一片威名，让世人记得张浪，然后死在一场意外之中，这样才会有人愿意……复活张浪！”赵残阳郑重道。
唰！
虚影无法反抗赵残阳的命令，顿时变幻成了张浪的模样，身上长出血肉，不过瞬息的时间，就活脱脱的变成了第二个张浪！！
原来，这虚影是赵残阳在几千年前分出的一道残魂，藏匿于铜镜之中，养了近万年，就是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
但现在，他却必须要把这条“后路”用给张浪，否则张浪将再也没有复活的机会！
死亡不可怕，即使魂飞魄散，赵残阳都有办法将张浪救活，但就怕……就怕没人记得张浪，若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张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那又有谁会去救张浪？！
“为什么不把我留在你身边？！”需要变幻的假张浪问道。
“不，我与张浪之间存在因果，你必须在这因果轮盘彻底碎裂前离开，否则……待因果被逆转后，你在我面前，甚至在整个神界中都活不过三息！”
赵残阳抬头看向因果轮盘，神色越来越急，他已经能察觉到记忆在模糊了，恐怕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彻底忘记张浪，并且会对张浪产生没由来的厌恶感。
到时候，以他如今的境界，只要假张浪没有离开神界，那么他只需要瞬息便能让假张浪魂飞魄散，那就彻底没有复活张浪的希望了。
所以，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赵残阳只能想到这个办法，让假张浪去往苍茫宇宙，重新闯出威名，然后死亡，烟消云散。
由于这个假张浪只是赵残阳的一缕分魂而已，所以根本不存在复活不复活的事情。
故而，若有强者复活“假张浪”，便有几率能使真正的张浪重生，这是在用假张浪的命来换真张浪的命！
虽然，不一定有人愿意复活“假张浪”，而且就算有人愿意复活“假张浪”，也不一定能带回真张浪。
但是，赵残阳只能想到这一种办法，虽然几率极小，虽然充满了太多太多的不稳定因素，但赵残阳却只能这么做，起码有万分之一的几率，起码有一丝丝的可能！
如果赵残阳什么都不做，那张浪就真的回不来了，永远消失在所有人的记忆之中，生生世世都回不来了！
嘎嘣！！
因果轮盘发出一声巨响，赵残阳“噗通”一声半跪在了地上。
“噗！”
赵残阳吐出一口血，挣扎着抬起头瞪着假张浪，怒吼道：“走，快走啊！！”
砰！
赵残阳一拳轰出神界之门，用力推搡着假张浪。
“呼……”
假张浪长吸一口气，深深看了赵残阳一眼，转身跳入了神界之门中。
“保重！”
假张浪留下一句沉重的话，随着神界之门一起消失在了赵残阳眼前。
赵残阳沉默半晌，抬头看着头顶上即将碎裂的因果轮盘，在记忆中最后一抹清明褪去之前……缓缓拱了下手，喃喃道：“保重。”
语罢，因果轮盘“砰”的一声碎裂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赵残阳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迷茫的挠了挠头，盯着手中毫无光泽的铜镜望了一会儿，疑惑道：“奇怪，我养的魂怎么消失了……”
……
很快，一场因果轮盘带来的风暴过去了，无论神界、苍茫宇宙还是阴间，所有人全都忘记了张浪的存在。
辛斩魔、苏走心、冷家兄弟、萧乞、灵栀、祝离山、临霜……甚至连张浪的父母，张煌、杨芸都忘记了张浪的存在，他们只是依稀记得似乎有个儿子，但他们又不敢确定。
仿佛……那个儿子只在梦中出现过，根本不存在于现实之中。
想不起来，张煌夫妇也就不再想了，毕竟那场梦似乎是场不太美好的噩梦。
但，在所有的遗忘面前，有一个人却没有受到因果轮盘的影响。
那就是张浪自己。
苍茫宇宙，缥缈界，东李村。
张浪斜靠在土坡上，也不知从哪弄来了一支虚幻的笔，不停在那本虚幻的神界天书上写着东西。
“唔，我看看啊……”
半晌后，张浪眯缝着眼睛看向书页上密密麻麻的一大堆人名，含糊不清的念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