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和阿兰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片桑林。那时自己是太书院的穷学生,日子过得有些难,便帮蚕商记账赚些银子。
桑叶茂盛时,这里许多年轻少女。来来往往的少年在这里饮酒作对,却悄悄打量着林中的女孩,而女孩们也偷瞧着春风得意的少年。
那时自己穿着蓝布衣服,经过这里时,总会有些自惭形秽。
毫无疑问,阿兰当时是林中最亮眼的一个。
能与她相遇,是自己的福分。
可这个女人,却死在自己剑下。
想到这里,秦笑来一阵干呕,似乎想把心脏吐出来。
太痛了。
相比之下,伤口不断流血就真的不算什么了。
二十年一弹指啊,阿兰成了宫中高高在上的女人,自己成了黑夜中的复仇者。
都是不人不鬼。
我做错了什么嘛,为何要让我经历这些。
他现在还盼望有一柄剑,可以刺穿自己的心脏,让自己不再这么痛苦。
背后,一柄剑悄悄靠近,贴住了他的衣物。
然后,再进。
撕拉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秦笑来睁大眼睛,脸上忽然浮现奇怪的笑容,似乎冥冥中,那个采桑少女,微笑着向自己走了。
“阿兰”
临死前,他轻轻呢喃着这个已重复无数遍的名字。
庄义生吓得魂都要飞了,一剑刺出去,拔出来后立刻远离,是一刻也不敢多留。
秦笑来靠在大树上,却没有倒下,脸上还挂着笑容,就这样告别了这个把人变成鬼的世界。
且说张钩也参与了这次追捕本来如他这样的外国使者,是不必参与的。但南燕神探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对于他,大家的意见是一致的:
这件事没你不行啊。
以张钩的性情,自然是出工不出力。开什么玩笑,面对一个炼灵阶段的高手,是嫌自己命太长嘛。
他离开大部队,悄悄来到这片桑林。心里琢磨着,那刺客就算再凶悍,也不会逃到这里吧。
毕竟,这里距离城门已经近了。
张钩暗暗为自己的计划点赞。
我简直太机灵了。
他提着刀在林中闲逛,想找个避风的地方躲一躲,捱过今夜就算了。
忽然一阵刺鼻的血腥味,张钩猛地抬起头,看到一棵桑树上,灰衣刺客看着自己,满脸古怪的笑意。
张钩的裤裆当场就湿了。
这特么太恐怖了。
“啊!”
他大叫一声,举起刀,忽然一根树根绊倒他,整个身体扑了过去。
这是某种隔空驭物的功夫嘛!
张钩吓疯了,举着刀乱砍。
“啊啊啊!”
噗通一声,秦笑来的尸体倒在他身上。张钩啊啊惨叫,举着刀一顿乱戳。
“张神探,张神探,发生了什么”
李方等人循声音赶过来,张钩猛然回头,满脸鲜血。
大家如同见到鬼怪一般,险些吓晕过去。
好不容易稳住神,忙围了过来,只见地上,秦笑来的尸体已经被砍烂了。
“张神探,他是你杀的”李方瞪直眼睛。
“嗯啊。”张钩喘着粗气,现在他看到人都过来,也渐渐平静下来:
“我简单和他过了过手。”
诸人倒抽一口凉气,这哪里是过过手啊,根本是张神探完爆刺客呐。
刺客现在满身伤口,身上一道道刀伤,鲜血淋漓。而张神探竟然毫发无损。
这可是一个炼灵阶段的高手呐,东卢派了多少高手围杀,可在张神探面前,感觉刺客就像一个死人一样。
大家不自觉拉远了与张神探的距离。
“张神探”李方大着胆子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嘛?”
“嗯?”
“您的真正实力究竟有多强啊!”
第181章 再见许慎
第181章
庄义生回到了马车上,雪娘子见到庄义生时吓了一跳。
这才刚出去一会儿,咋地庄义生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浑身大汗,衣服被冷汗浸湿。
“快走……”庄义生道:“我把秦笑来杀了。”
“你……”雪娘子皱起眉头,道:“往日你不是胡吹大话的人,今天是怎么了,秦笑来也是你能杀死的。”
庄义生没想到雪娘子压根不信,说起来,自己也不太好相信。毕竟,对方可是炼灵阶段的修仙者。
不过,当时秦笑来重伤濒死,心中已经有求死之心。而自己的安静之剑,的确有几分神奇之处。
说来说去,也是芝麻落在针眼里——巧了。
他也不愿再解释,无力地挥挥手道:“走吧,走吧。”
马车开始向前方驶去,三名黑衣护卫骑马跟在后面。
雪娘子道:“你真的杀了他。”
“嗯呐。”
伴随着马车吱呀呀的声响,庄义生已经睡了过去。
虽然当时秦笑来处于虚弱状态,可刺出这一剑,也掏空了庄义生的力气。
同时,他也彻底掌握了安静之剑。
可以修习第三剑了。
等庄义生再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离开了京城范围,天光大亮,外面天气很好。
庄义生长长地松了口气,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在京城的这段时间,他一直是刀剑上起舞,稍微露出些破绽,便会有性命之忧。
接下来的路程,便也就顺风顺水,只等回到南燕,也就彻底安全了。
这一日,马车在河边歇脚。
庄义生走得稍远一些,在水里洗了把脸。
“公子……”
河边芦苇丛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声音来自谢十三。
庄义生吓了一跳,无语道:“你们没必要这样,就算让我见到你们,又能如何呢。”
“这是陛下的命令。”谢十三道。
“好吧。”庄义生道:“你们跟上来了?”
“嗯,关先生的尸体已经交给当地燕子坞的人,他们会想办法运回来。”
“嗯。”
庄义生:“如此最好,能够遗骨归乡,也算告慰关先生在天之灵。”
“另外还有一件事,陛下到边关了。”
“什么?”庄义生一惊。
“陛下得知公子前往东卢后,立刻赶往边关,当时就要发兵攻打东卢。也是燕子坞不断传讯回去,说公子安全无忧,如果陛下擅自发兵,可能会给公子带来危险。”
“如此陛下才忍耐下来,最近一直在催促,公子如果再不回去,陛下怕就没有耐心了。”
庄义生点点头,这符合师姐的风格。
嗖的一声,一物抛到庄义生面前。
“公子,这是柳七特制的药水,可以去掉脸上的伪装。”
其实过去这几天,庄义生一直没有补妆,脸上的伪装已经淡了。他用河水搀着药水洗了洗脸,彻底把脸上的伪装洗去。
现在已经没必要伪装成许慎了。
庄义生回到马车前。
侍女正在喂马,看到庄义生时,眼神明显愣了愣:“你是……小许?”
庄义生笑笑,拱手见礼:“这几日得罪了,还未请教姐姐怎么称呼?”
侍女打量着庄义生,脸还是那张脸,只不过是白了些,可感觉像是完全换了另外一个人。双眼明亮,平白给人一种亲近的感觉。
她不由得有些脸红心跳,稍稍避开庄义生的目光:“我叫小穗。”
“好名字。”
庄义生赞了一声,迈步登上马车。
车内,雪娘子一身素衣,见到庄义生时,目光也怔了怔。
“怎么了?”
“你变了。”雪娘子道:“变得没那么下流了。”
庄义生下意识摸摸鼻子,这一次,他的目光没落在雪娘子胸口。
“其实我倒是喜欢你下流些。”雪娘子道:“太正经了,没意思。”
庄义生当真不知该说怎么才好,拱手行了一礼,道:“近日唐突之处,还请夫人勿怪。”
“你不是男人!”雪娘子忽然道。
“你……”
却见雪娘子挺胸抬头,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半晌,庄义生无奈地摇摇头,表示不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