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秉文没好气地敲了敲这一座小塔的塔顶。
这座小塔的表现与反应让他明白了天书的部分运作极致。
他向天书许愿法宝,第一件法宝,是一件疑似在古战场深埋多年,其戟身已经破败不堪的神兵。
可是哪怕其戟身腐朽,戟尖近乎断裂,可是这一柄神兵依旧残留极强的灵性。能够根据敌对者的情况作出反应,激活第一任拥有者留下的斗战烙印。
如果只是单独一件,这自然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可是当他向天书许愿第二件法宝的时候,哪怕他付出了额度更高的善功,可得到的,依旧是一件破碎的法宝。
最初的样子虽然看起来不错,但是其破碎程度比那杆大戟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同样的,这座古塔蕴含着极为惊人的灵性,甚至能够根据情况,作出主观能动性极强的判断。
两次许愿法宝,同样都是杀伐之器,同样破败不堪,灵性惊人。
这些相同点都摆明了,风秉文若是再不能联想些什么,那他也太迟钝了。
风秉文一向很有自知之明,不论是方天戟,还是这座灭妖剑塔。他都不是它们最合适的主人,但是因为天书的影响,他偏偏就成了这两件杀伐气冲天的法宝之主。
其中的缘由为何?
天书的威能惊人?能够迫使法宝认定他作为主人?
风秉文倒觉得不是如此。这两件法宝虽然破败,但是在拥有灵性的同时,它们又保持着各自的秉性。
那座古塔的表现,就是最好的证明。风秉文只能够指引它攻击的方向,根本不能使它断绝斩妖除魔的念头。
换而言之,他之所以能够成为这两件法宝的主人,纯粹就是这两件法宝自我意志的选择。
只是其中,天书在神不知鬼不觉间掺了一脚,也不知道灌了什么迷魂汤,让这两件法宝选择了他,这其实并不合适的主人。
天书干了什么?
这自然是风秉文无法思索的问题,因为他到现在都不明白,天书是如何消耗善攻为代价,实现诸多不可思议之事。
可,想不到天书的具体运作,但是可以从既定结果逆推啊。
他风秉文,一位平素喜欢惩恶扬善,斩妖除魔的大善人,在得到了两件残破,但是威能不俗的法宝之后,会生出什么念头?
修复啊!
只能是修复,破成那副鬼样子了,都能拥有如此威能,这要是修好了那还得了。只要是脑子没问题,肯定是想办法修好啊。
所以,由此可以推测一下,他祈愿之后,天书不知通过何种渠道,联系上了这些破败不堪的通灵法宝,然后告诉它们,这世上有一个福泽深厚的家伙,能够修好它们,恢复往昔的全胜状态。
换位思考一下,风秉文觉得自己如果是一件拥有着辉煌的历史,但是却在连番大战之下,残破不堪,再也无法重现巅峰的法宝。
忽然听到冥冥之中,有一股声音告诉他,这世上有人能修好你。
谁不心动?谁能不心动?
反正风秉文觉得自己如果是一件残破的法宝,肯定会去投奔能够修好他的家伙,哪怕那家伙的性格并不契合。但这只是小事,忍一忍便好了。
法宝之主而已,只要不成仙,早晚得嗝屁。只要忍过那一段时间,就能够以完好之躯,寻觅新欢,呸,新主,问题不大。
“淦!”
思维过度发散,幻想自己是一件通灵法宝的风秉文忍不住怒骂一声。他看到怀中的这座小塔时,眼神都变了一些。
“你这家伙……”
风秉文刚想说些什么,可是看着怀中距离破碎,好像也只差轻轻一推的小塔,也说不出话来了。
就算这法宝是带着特殊目的来投奔他的,可是人家目前给予他的好处,早就超过了他向天书许愿的付出善功。
作为代价却是,本来还能看的塔身如今濒临破碎,这座塔的状态更加糟糕了。
“想要修复你的话,需要什么材料?我想办法去给你筹集一下。”
风秉文也不是吃饱喝足,抹干净嘴巴不认人的家伙。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这塔哥虽然做事冲了一点,但是给他带来的好处却是实打实的,这要是不回报一下,未免也说不过去。
铮~
刚刚都已经不再回应风秉文的小塔,听到他的问话之后,那塔顶的尖端上,一缕猩红剑影浮现,风秉文顿时恍然,然后,面容扭曲,忍不住大骂,
“金翅大鹏鸟之骨,杌脊椎,穷奇之牙……你想我早点身死道消,你可以直说,没必要这么拐弯抹角。”
嗡!
又是一声剑吟,风秉文的脸色稍微缓和,但还是不依不饶,
“次一级的材料也行,什么叫做次一级的?什么?那些大凶的直系血裔尸体,那你还是干脆一点,一剑砍了我得了,你也看出来了,我都没有开始修炼,你让我去猎杀那些玩意儿给你修塔身,开什么玩笑?”
铮~
又是一声剑吟,似乎是看到风秉文有些得寸进尺,自认为已经一再降低条件的古塔倒是不干了,那塔身上一百零八副刻画接连亮起,一股惊人至极的剑意笼罩在风秉文的身上。
“你让我修行灭妖剑诀?”
风秉文明白这古塔的意思,但他毫不犹豫地就将之否决了,
“不行,我要修仙品脉象,你这剑诀蕴含的筑基法,虽然也是上等法门,但是杀伐气太重了,并不适合我。”
“~”
这一次,古塔倒是沉默了。
“我想办法给你弄一些仙珍神铁不行吗?你好好的一座塔,要那些骨头做什么?未免也太阴森了?那塔里面不是还有斩妖剑吗?自有剑修之道以来,这天下有名的仙剑都是以仙珍神铁锻造而成的,可没听说过哪位剑仙的配剑是骨头。”
风秉文倒是不依不饶,人家给他带来了这般大的好处,他要是不回敬一二,他在心里也过意不去。
不过他这般话说完,这古塔回应给他一道极短的意念,很好理解,
“孤陋寡闻!”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大贤大德之人
“真的有以骨为剑的剑仙?”
感受到这座小塔上反馈过来的意,风秉文被惊到了,可惜任凭他有多好奇,一再追问,这座状态不佳的小塔也不再搭理他;
讨了个没趣的风秉文只得将注意力转移到法相那一处,那一处也是热闹非凡;
诸多蛟龙环绕,除了那些气息恐怖的老蛟以外,还有诸多形态迤逦的龙子龙孙,龙女龙婆,让风秉文大感养眼;
那诸多蛟龙翻涌而成的云团,在空中化作好大一处的云地,外在瞧来,黑压压,昏沉沉一团,电闪雷鸣,狂风骤雨,好不凶恶,见之唯恐避之不及,可只有进到其中,才能瞧见内里妙景;
瑞气翻涌,彩霞弥漫,更有清雅大乐在其间回荡,而那彩霞云雾翻卷中,风秉文一眼就瞧见了其中十几位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头梳高髻,身着华贵宫裙的龙女;
虽然云中亦有风采气度皆是不凡的龙子龙孙,可是哪有这些慢束罗裙半露胸,雍容华贵的龙女来的养眼,稍微瞧两眼便是,他风君子的癖好可是正经得很,无任何歪曲;
“哥哥,你可算是将这位将军邀来了,我正与几位姐妹对赌,看看这位将军是否会卖你面子呢?”
而风秉文随席青衣走入这处好似仙圣之地云中,便见到一位身段容貌皆乃上佳的龙女笑盈盈地应了上来,打过一声招呼之后,目光便极为自然地落到了风秉文身上;
“妾身席清钰,见过先生,多谢先生为我父消灾!”
龙女席清钰自然瞧不出风秉文此身的奇妙,她能看到的只有那一副他极为熟悉的龙甲,虽然先前是她的父君所有之物,但如今已经赠予他人;
“在下风秉文,当不得先生之称”
风秉文看着眼前眼前浅笑的龙女,立即还礼他虽然为眼前这位龙女那远非凡俗所能有的绝代丽质而赞叹,但真正让他震动的还是其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的淡淡威压;
也不知是他的感知出错还是怎地,这位喊席青衣为哥哥的龙女,其实力似乎还超出了其兄长一截;
“妹妹,秉文兄的年岁并不大,你与我一样称呼就好”
席青衣在一旁笑着开口道;
“这怎使得?风先生对我等父君可是有成道之恩,你怎可如此僭越无礼?”
听到自家兄长的话,这位龙女俏眉微蹙,面上露出一丝薄怒;
“清钰殿下,我的年岁比你想象的要小上许多,这先生二字,我听来实在是不习惯,称呼随意一些就行了”
对于自己的年龄,风秉文极有自信,哪怕是把他前世度过的时间加一起,也不过是这些蛟龙的零头;
“就是,我这不是顺着秉文兄的意吗?人家不喜欢先生的称呼,你别看人家这么威武高大,他的年龄说不定连你年岁的零头都没有了”
似乎是此云间的气息过于清静祥和,龙太子也是个直肠子,心里想什么便直接说出来了,都忘了过一过脑子,等他说完之后,顿时惊觉不妙;
“那清钰这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秉文哥哥这边请!”
可当这龙太子满怀忐忑地瞧自己妹妹,却只看到了这位端庄典雅的龙女正落落大方地引着他请回来的秉文兄往席案间走去;
“清钰这是没有注意到?”
就在席青衣心中升起侥幸之心时,却看到了为秉文兄引路的妹妹回头朝他瞥了一眼,那一章俏脸上,冷漠冰寒,没有一丝在秉文兄面前的温柔大方;
“要遭!”
席青衣心中生出悔意,知晓自己说错话了,他一眼看出了自己妹妹露出那般情中潜藏的意;
你给我等着!
现在时候不对,无法与他计较,但是等到父亲走水化龙功成,这满云的族老宾客散去,就是妹妹跟他清算的时候;
“嘶,不行,得试试能否挽回一二”
席青衣吸了一口凉气,赶紧凑到冯炳文身边,此时那位龙公主正在跟风秉文介绍,这云端间那些容颜俊美的龙子龙女们;
而通过介绍,风秉文明白这一群年轻蛟龙的关系后,这才消除了他踏足着云间之后的疑惑,同时心中升起了少许对玄庭龙君淡淡的歉意;
因为他刚刚踏进云间,入眼便是二三十位龙子龙女,因为坊间传闻,他下意识的便以为这些个龙子龙女都是那位玄庭龙君的后裔;
刚刚跟那位龙公主说话间,他还在心里吐槽这龙君挺能生的,无愧于龙族之名;
只是等到这位公主把他引到了龙群里,相互通传姓名之后,风秉文这才明白了,他误会人家龙君了;
这位玄庭龙君可比他想象中的要保守多了,最起码没他想的那么荒淫;
在这云团之中,百十十条蛟龙汇聚之处,年轻的蛟龙也不过二三十之数,而其中仅有席青衣与席清钰,乃是玄庭龙君所出,其余的龙子龙女都是沾亲,或者是投靠的蛟龙及其所出;
坐拥一方浩瀚大泽,生父乃是一方真龙,麾下有十万水兵听从号令,这样极尽尊荣的地位,却只有两位子嗣,哪怕是以人族最为苛刻的道德观念,都不能说出他的不是来,可以说是相当克己复礼了;
“在下有一疑惑,不知诸位能否告知?”
互道姓名之后,风秉文被这群龙子龙女围在中间,而那位龙君所出的一子一女就座在他的左右,为他斟倒琼脂玉浆,奉上诸多美味珍羞;
“秉文兄,还与吾等客气作甚,你随意询问,但凡我所知,定知无不言”
席青衣拍着胸脯,做出了与他的仪容颇为不服的动作,显得极为豪爽;
“龙君走水还未功成,尔等为何能如此轻松?”
这便是风秉文此时最大的疑惑,这云中的气氛未免也太轻松了一些吧,这云中的玄音雅乐,自打他进来之后就没停过,先前也不知响了多久;
这一番情景在风秉文看来着实怪异,水族龙君在下方走水渡劫,被天雷劈得鲜血淋漓,好不凄惨;
而在其云端上方,其子女却带着一群蛟龙在云间饮酒作乐,听仙乐,饮灵酒,食珍馐,未免也太离谱了;
刚刚那位龙君可还是遭遇了外劫,险些就走水失败了,到时候一个弄不好可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原来是此事,哈哈哈,是我忘了说了,炳文兄你可因此而轻视我等,以为我与清钰,乃是不忠不孝之辈?”
那席青衣闻言一愣,旋即发出颇为豪迈的笑声而坐在风秉文左侧的席清钰面露无奈之色,瞪了自己那丝毫不顾风度的哥哥,一眼后,便开口为风秉文解惑;
“好教秉文哥哥知晓,父亲在渡劫之前,爷爷就已经上天衍道为父亲求了一卦,天衍道当代道主算出父亲走水,必然会遭劫,可此劫若被人化解,那被化解之后,我父亲走水化龙必成定理,绝无失败可能”
“还有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