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卿看着那傻憨憨的马夫，顿时有气无力，直接瘫软坐在地上继续发呆。
古代经济发展，主要还是靠人，柳州能吸引那么多人口，一靠商业，二靠这里口碑极佳的教育环境，江南不少外地的人都会把儿子送到这边来读书。
如今富商跑光了，夫子们也跑光了，自己该咋整？
这些人都是极好的资源，尤其是那些有名的夫子，去了隔壁州府，当地官员为了政绩必定是会尽量拉拢挽留的，自己只剩下一些躲乡下去的市井乡民，怎么玩？
果然…..贼老天就是看不得自己好过！！
“大人…..局势不妙呀。”
头疼柳州局面的可不光是陈卿，江南布政使龚启年此时也是头疼无比，柳州这个地理位置可不是说荒就能荒的，那里有江南连接北方最好的水路码头，每年从水路而来的各种北地皮货、宝石、马匹，在这边都是畅销，而江南的丝绸、茶叶、瓷器、手工艺品，卖到北地起码也是五倍获利！
这吸引了不少南北商客，商人地位虽不高，但当官的都知道想要税收繁荣还就得靠这些商人，一旦柳州废掉，整个江南的财政都会受到巨大影响！
“大人……”负责江南五大水道之一的道台摇头道：“柳州的事情传出去后，除了少数不怕死的，基本没人愿意往柳州码头跑，都纷纷朝泰州、苏阳、晋城三个码头转移，可货物量太大，那几个码头都开始拒船了。”
“而且转路线成本太高，好多行商都赔了本，这可不是好事呀！”
“你说得本官会不知？”龚启年翻了个白眼：“本官现在能怎么办？”
江南商业繁华，各地码头本就拥堵，柳州路线开辟后为江南商道缓解了不少压力，如今柳州已繁荣多年，突然间废掉，如果不尽快重启，造成的连锁反应怕是一场不小的动荡，自己要是处理不好，官帽子说不定都得丢掉。
“如今柳州那鬼样子，连本地居民都往外逃不愿回来，本官能怎么做？”布政使懊恼无比。
当初反应还是慢了，应该第一时间杜绝柳州城外逃的情况，否则也不至于像后面那般不可收拾，如今好了，整个柳州的富户和夫子全走空了，地方官员也不顾自己禁令，暗自拉拢，现在想要让那些人回去怕是千难万难。
关键是现在还没有官员愿意去管理那里的秩序，只能任它那样烂着，再这样下去，柳州…..怕真是要废了！
“大人……”就在府衙后堂内气氛凝重间，外面的下人连忙来报道：“学政大人到了！”
“学政大人到了？”龚启年和旁边的道台赶紧起身相迎。
学政是从三品，品阶上来说比龚启年这个江南布政使是要差半品的，但学政属于钦差，而且皆是术士出身，在大晋朝，术士和非术士文官，地位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九卿、各地总督，皆是术士出身，虽开朝才二十年，但很多人已经意识到，想要晋升到那种级别的高位，只能是与血脉之家抗衡的术士。
自己这个布政使差不多已经算是普通人当官的顶点了，但面对比自己低半品的术士官员，他依旧只能客客气气，不敢有丝毫不敬。
“沐大人，您可算来了！”龚启年极为热情的上前，一路从门口将人恭迎进屋，直接便想将人请到首座。
“龚大人不必客气，还请上座！”学政沐洪清似乎是一个很规矩的人，即便受到如此追捧，依旧保持着对上官的尊重，硬是不愿坐那首座。
龚启年见如此也不勉强，显然知道对方性格，于是亲自为其到好茶后，便还是自己坐到了首座位置。
“沐大人呀，您怎么才来呀？”
“抱歉……”沐洪清也是一脸不好意思：“临时被调回京城，下官也是马不停蹄赶来了，似乎还是晚了一步。”
当初画皮先生的事情爆发后，自己还未来得及去柳州善后，就被朝堂调回京城接受检查。
当时弹劾自己的人也不少，毕竟整个柳州官场都是些换了人皮的木偶，这种骇人听闻的事发生，自己这个学政难辞其咎！
“不管怎么样，大人回来了就好。”龚启年连忙道。
术士大多脾气古怪，眼前这一位已经是他相处过最好相处的学政了，轻易他真不想换搭档。
地方官员在灵异事件上极度依赖学政，当过高级地方官的都知道，灵异事件对地方破坏力是非常大的，最是能影响政绩，柳州事件就是最好的例子。
而他这级别的官员，原本政绩足够好，是可以推荐自己家族有资质的晚辈去京城隐秘的术士学院的，自己还有几年就可以安稳致仕了，政绩也是达标的，偏偏这个关键时候出了这档子事。
“其实下官回不回来影响也不大…..”沐洪清喝了口茶，认真道：“柳州我昨日已去过一趟，排查了一遍，除了那画皮先生留下来的一些木偶，已经没有其它可疑的东西了，短时间不会再出灵异事件。”
“现在的关键并不是下官我，而是当地的行政秩序得先运转起来，想要恢复柳州曾经的商道作用，得先恢复民心，得让外面人认可柳州的安全才是。”
“所以才盼着大人您回来呀！”龚启年连忙道：“由您坐镇柳州，那些柳州的大户还有一些盛名的夫子才愿意回来嘛。”
“下官无法镇守柳州，至少暂时不行…..”
“什么？”龚启年一愣：“这…..为什么？”
“画皮先生事件过后，陛下对整个江南都起了怀疑，下官这些日子得对江南另外几个富蔗的州府进行排查，避免再出柳州这样动荡才行。”
“这……”龚启年闻言顿时噎了一下。
这话还真不好反驳，毕竟柳州虽然重要，现在江南另外几个州府更加重要，因为如果再出现柳州一样的事情，怕是整个江南都要崩盘了。
“下官会派一个得力弟子驻守柳州，并陪同大人您去与那几个盛名的夫子商量，让他们回柳州去。”
“好好好！”龚启年脸色顿时松缓了很多：“这有劳沐大人了。”
“分内之事，大人不必客气。”沐洪清放下茶杯认真道：“但是下官的作用是有限的，说服几个盛名的夫子回去并不能拯救柳州的局势，柳州想要恢复之前的作用，还得靠当地的官员，我收到消息，新任的柳州知府今日已经到了，想必最多明日，便会来拜访大人，寻求大人的支持。”
“哦？”龚启年顿时起身：“柳州知府已经定下人选了吗？”说着搓手道：“实在是太好了，沐大人可知道是谁？”
“一个新科进士，叫陈卿……”
“新科进士？”龚启年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
这不是胡闹吗？
柳州那边的局势，就是经验丰富的能吏怕也是头疼无比，派一个没任何执政经验的新进士来有什么用？
何况哪有新科进士直接就当一府主官的？
求追读，求推荐票票，嘿嘿.
第44章 被删除记忆的大晋百姓
陈卿到江南首府衙门时已经是第二天黄昏的时候了，也幸亏这柳州与江南首府南明府并不远，要是首府与前朝一样设立在苏杨，自己怕还得坐两天船才能到。
匆匆赶到府衙的时候还有衙役在门口守着，显然布政使大人还未下值，于是连忙上前自报姓名：“这位兄弟，麻烦通报一声，说新任柳州知府陈卿前来报道。”
那精神奕奕明显是练家子出身的衙役连忙站直了身体：“陈大人是吧？您直接随我来吧，布政使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哦？这样呀，那劳烦小哥了。”
“大人客气、大人客气！”对方连忙小心翼翼的回道，很少有文人对他们这样的小吏这般客气，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陈卿则是心中微微沉了一下，自己连夜赶路，早早的比那群与自己一起去柳州赴任的进士们先一步到任地，应该是没几个人知道的，这布政使怎么一副知道自己要来的样子？
看样子自己的行踪，老皇帝还是把握住的呀。
一路跟随那小吏来到了府衙大厅，对方通报了一声，随后便见到一个儒雅温和的中年男子亲自到了门口迎了自己。
“可是新任柳州知府陈大人？”
“正是下官……”陈卿看了一眼对方三品官府的补子，连忙上前行礼：“见过布政使大人。”
“陈大人一路辛苦了，请跟我来。”
龚启年对这个新来的小大人很是客气，原因便是昨日学政沐洪清透露的信息。
据沐洪清所说，柳州画皮先生事件，好像就是被这位新科进士看破的，而且据说在京城这位新进士又立大功，这才被破格提拔，年纪轻轻，刚入官场便是从四品官起，这等例子，大晋二十年还是独一份，比曾经风头极盛的斐俊和王野两人还要夸张。
毫不怀疑的，龚启年便认定了对方与王野一样，是术士出身！
不同于对血脉之家的武夫那种忌惮，对术士这种存在，文官们是很巴结的，因为不像血脉之家，靠投胎吃饭，血脉这种东西普通人没有就是没有，术士的存在虽然神秘，但却是普通人可以伸手摸到的。
虽然很挑资质，但这种感觉就和他们这些文人科考是一样的嘛，只要足够努力，有足够资质，不限出身，也是可以出人头地的，毕竟哪个进士不是万里挑一？所以相对来说，文官对术士认可更高。
而且朝堂开放了术士学院，对各地政绩足够好的官员都有推荐后辈的权利，这种制度，便更让文官们追捧了。
“大人您客气了……”陈卿看着对方给他这么一个刚上任的下官亲自倒茶，顿时受宠若惊，连忙起身道：“晚辈哪里受得起？您还请上座，下官自己来就好！”
龚启年见状顿时眉头舒展，看样子又是一个懂规矩的。
大多有术士资质的文官都傲气无比，自己这些年见过不少，少有如眼前少年这般谦虚的，这么看来自己运气还不错，前有沐洪清，现在又多了这么一个有前途的晚辈。
不错不错，看来可以多交往走动一下，今后若是熟了，自己推荐晚辈去术士学院，也可拜托对方照拂一下，咦对了，这小子看起来如此年轻，也不知定亲没有？
等会打听一下…..
“陈大人可是为了柳州的补给而来？”龚启年忍住了直接说亲的冲动，还是先说起了正事。
“正是……”陈卿顿时苦着脸色：“下官远道而来，并不知柳州局势竟糜烂至此，整个州府，竟如鬼城一般，下官经验浅薄，当真不知如何是好呀！”
“啊…..这个，哈哈哈，陈大人也不必着急。”龚启年连忙安慰道：“遇到这种特殊情况也是没办法，陈大人放心，您需要任何支持，本官必定竭尽全力相助。”
就等你这句话了！
陈卿连忙道：“大人，如今柳州这个情况，税收肯定暂时指望不上了。”
“这你放心！”对方大手一挥：“今年柳州的税收我已经上报朝堂，不用上缴，全部用于重建柳州，并且还会调度江南财税，援助柳州。”
“谢大人支持！”陈卿顿时感激涕零，随即起身又道：“还有就是各路盐道、茶道需要上供的进度，下官怕是得拖延一下。”
“这个你也放心，各路道台本官已经给沟通过了，会给柳州足够的时间去处理疏通。”
“还有就是人手的事……”陈卿趁热打铁道：“下官去过柳州府衙，那里如今也是空无一人，要办差的吏员下官实在不好找，而且总兵空缺，守城的官兵也没有一个，还请大人帮忙调度一下。”
“这……”龚启年顿时为难，对方要钱好办，要人就有些麻烦了。
如今柳州自己要能派得去人，也不至于让柳州成现在这个样子呀……
“实不相瞒呀……”龚启年犹豫了一下，还是坦白道：“调人手这件事如今颇为难办，柳州的事儿太过惊悚，陈大人也是耕读出身，想必也清楚，普通百姓对所谓的妖鬼事件接受能力并不强，毕竟当年都是被封了记忆的，突然遇到这种事，很难有人接受得了，所以现在大家对去柳州呀，很是抵触，本官也很难办呀……”
“封了记忆？”陈卿顿时一愣。
“陈大人不知道？”龚启年疑惑，对方术士出身，不至于这个都不知道吧？
“下官还真不知道。”陈卿很老实道。
他就说，自己在这个世界活了二十年，愣是没听哪个长辈提起过什么妖魔之事，根据王野所说，天下太平根本就没多久，按年限来算，就是自己刚出生那段时间才太平的。
自己爹娘还有更早一点的那些长辈，怎么可能对妖魔之事一无所知？
朝廷能禁前朝的书，难道还能禁乡野之人的嘴不成？
“这样呀……”龚启年点头，心想这人的术士师傅居然连这个都没对他说？
于是也不隐瞒，直接将那事说了出来，毕竟在官场内部，这件事并不算秘密。
“当年，某个不可言的存在，提出了妖魔共存的设想，而想要妖魔共存，就得让人们先忘记对妖魔的恐惧，所以启用了一个大范围的术式，整个大晋朝的普通百姓，都忘记了对妖魔的记忆！”
“哈？”
陈卿直接呆了……
还有这种牛逼的术式？覆盖整个大晋朝？
他也读过地志，大晋地域辽阔，差不多是前世华夏十倍，大晋朝人口统计二十万万户，尼玛，什么术式这么吊？
改二十亿户人家的记忆？就算是改普通人的记忆这也夸张过头了吧？
“大人可知…..那术式何名？”陈卿好奇的问道。
“听某些大人提过。”龚启年连忙道：“好像是叫月读…..”
陈卿：“…….”
神特么月读，劳资还地爆天星呢…..
这秦王不会是漫画宅吧？
在看了刘裕的书信后，他已经基本确定秦王就是穿越的前辈了，只不过对方的身份他还不是很确定，毕竟秦王的事迹很多都是禁忌，不好打听。
如今听到这个传闻，他还是很感兴趣的，心中不禁在想对方怎么做到的？
在自己设定里，能改记忆的便只有千面狐，但千面狐即便进化到了最终形态，也做不到一下子改二十亿人的记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