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斩道:“老爷子好端端地怎会走火入魔?”
管家露出无奈笑容:“说来也无奈,我家老太爷年纪大了,并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在园子里种些灵草赏心悦目,不料今晨忽然发现灵草园被洗劫一空,老人家勃然大怒,气急攻心导致真上涌。”
陆斩嘴角一抽,幽幽问道:“这么珍贵的园子,没人看守吗?”
“嗨,不是什么珍贵的灵草,是老爷子用来打发时间的。”管家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况且,谁能想到有毛贼敢来秦家偷东西呢…老爷子喜静,不喜欢有人在他院子里伺候,再加上昨日老爷子过寿,大家都在前院忙活。”
懂了…陆斩露出微笑。
一般人确实不敢去偷东西,可架不住哪天有只鸟儿落在园中…顺手就摸走了一些。
陆斩摸了摸自己的灵戒…还好戒指能隐藏气息,否则事情有点难办。
云雀大王前脚偷,他后脚就被请过去。
缘,果真是妙不可言。
…
秦家坐落在茫茫山岭里,宅院像是镶嵌在山野之中的明珠,雕梁画栋云雾缭绕,十分气派。
此地距离金陵城甚远,周遭灵气纯粹浓厚,丝毫没有任何邪气,像是隐于山野的仙门。
“先生,请进。”
马车缓缓落地,停在一处大门前,大门雄伟壮观,气势恢宏地写著“秦府”二字。
陆斩心知此行必然不同寻常,他稳住心思迈步进去。
如天上宫阙般的大宅里,佣人却少得可怜,穿过重重廊桥,所见丫鬟不足十个。
怪不得云雀大王能轻松偷走人家的灵草,这前院跟后院相差十几里地…无人看守的情况下,确实很容易被偷。
“陆大人,我家老爷子就在里面,您自己进去就成。”
行至一处院墙外,管家便驻足不前。
陆斩没有多言,顺著脚下的青石子路,赏著周围葳蕤盛放的花丛,一路行至院内。
…
院内别有洞天,溪水潺潺,水榭楼台,周遭兰花盛放清香宜人,穿过重叠九曲回廊,来到处宽敞的庭院。
院内坐著一位老者,著天青色织锦绣鹤长袍,手里拿著一棵刺苔,正慢条斯理的剥掉外面外皮,将其送入口中。那双眼睛微微眯著,花白的发须微动,慈祥地像是位凡俗老人。
见陆斩走过来,那老者抬起头,双目炯炯有神地看过来。
目光锐利无比,像是能将人的身体洞穿,若非陆斩有两尊元神,在这道目光下,怕是很难支撑。
“在下镇妖司陆斩,是来为秦老爷子看病的。”
陆斩扬起微笑,礼貌谦和地抬手一拜,这瞬间已看穿对方境界。
玄妙境巅峰的道修,只可惜寿元即将走到尽头,若不能及时突破至造化境,怕是没几年好活。
“原是陆医师,请坐。”
秦老爷子眼神变得柔和起来,他拿出手绢擦掉刺苔留在手上的草青,声音沧桑平静:“早就听闻金陵出了位天赋极佳的镇妖师,年纪虽轻,一身道行却十分惊人,为金陵除了不少害虫,早就想见识见识,只是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老先生谬赞。”陆斩也不客气,顺势坐在他的面前,心底却有几分疑惑。
他原本以为对方称病只是借口,见他应该另有其事。可现在一看才知道,对方真紊乱,确实有走火入魔之相。
陆斩反倒是觉得更奇怪了。
能修到玄妙境巅峰的道修,又是秦家分支的家主,他一生见过的腥风血雨,恐怕比他陆斩吃的饭都多,怎会因灵草被盗这种小事,而骤然生病?
“还请医师为老朽瞧瞧。”秦老爷子态度和蔼,将手腕伸了过来。
陆斩微微颔首,为其把脉。
脉象虚浮不稳,体内真一边如火海奔腾咆哮,一边如冰山寒冷凛然。
症状记忆没什么特殊,毕竟不是外物所致,而是老爷子自身有问题,看到的症状记忆也只是其走火入魔时的痛苦。
“秦老先生体内有两股不同的真碰撞,恰恰是这两股真致使走火入魔。”
陆斩将手收回,他现在明白为何会因为那些灵草而气急攻心了。
如此紊乱相冲的两股真,但凡有些情绪波动都容易走火入魔。
精心养护的灵草被祸害干净,自是心有波澜,两股相冲的真则更加凌厉,致使走火入魔。
“陆医师可有办法解决?”
秦老先生挥了挥手,面前便多了一壶热气腾腾的清茶,清茶自紫砂壶中流出,自动流至陆斩的杯盏,清香四溢。
“两股真皆十分雄厚,看起来并非一朝一夕,老先生这么多年都没解决的问题,在下亦很难除根。”陆斩实话实说:“除非将功力散尽。”
夜医固然厉害,却不是万能。
这两股真属性完全不同,如一水一火互相对峙,人不可能修出两种对峙的真,这更像是白嫖他人得来的。
修者功法千千万,道修功法占一半。
许多道修剑走偏锋,吸取其他修者的力量为己所用,这样虽然修炼很快,可若是无法将这些力量真正炼化,便会出现眼前这种情况。
若想根除,只能全身功法散尽重修。
秦老爷子并不觉得意外,他端起茶盏饮了口,慢悠悠地道:“这么多年我找了许多夜医,他们给出的方案都是这个,可我就是不甘心…”
“别说老爷子,就算是让我现在散尽功力,我也会不甘心,更何况老先生苦修时日远高于我。”陆斩微笑著道:“如今老先生气急攻心,两股真不平衡,在丹田内横冲直撞,必是痛苦万分,只能先施针平衡。”
“有劳医师。”秦老爷子倒也没多说,盘腿坐直了身子。
陆斩拿出自己的医疗箱,里面摆放著银针,他手指弹出真,真犹如一道道细线,瞬间跟银针相连。
陆斩猛地挥手,银针便没入秦老爷子几处大穴之中。
银针入穴后微微旋转,将夜医独有的治疗力量,顺著穴道灌入其中。
“陆医师虽然看著年轻,但手法却很利落。”
秦老爷子闭著眼,清晰感受著银针扎穴,悠悠地赞道。
陆斩谦虚道:“不敢当。”
“你不必谦虚,这些年我找过不少夜医,夜医之间亦有差距,我心中有数。”秦老爷子叹息一声,忽然问道:“你如今是褪凡境巅峰?”
“正是。”
“几岁了?”
“刚满17。”
“据说文采不错,是读过书?”
“读过几年。”
虽然是文抄公,但也是靠自己读书读来的……陆斩说著说著,忽然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聊著聊著风向变了,看来楚仙子的长辈开始查户口了,可这些事情并非秘密,要想调查并不难。
陆斩不动声色,只当作没听出来。
“没有世家支撑,没有仙门眷顾,不仅文采斐然,仅凭自身修炼至如此地步,实为不易。”秦老爷子似乎舒坦许多,半眯著眼睛道:“你认识听岚吧?”
终于步入正题,陆斩并不觉得意外,这在他意料之中。
夜医虽然稀少,可却是相对而言,普通人或许无缘被夜医诊治,可世家绝不会缺少夜医。
对方特地将他从镇妖司喊来,不可能只是为了看病,他虽是夜医,却不是以医术出名,算起来是有些不务正业,不足以令人因医术慕名。
陆斩施针得手稳如老狗,波澜不惊道:“有幸跟大小姐一起去过秘境,自是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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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爷子并不意外他平淡的态度,若是喜怒皆形于色的人,又怎会年纪轻轻便扬名金陵。
坦白而言,对于陆斩的实力,秦老爷子很认可,能越级斩杀强者,就算是如今他们秦家的掌上明珠楚大小姐,也无法与之比肩。
他若不夭折,照此持续发展,倒不失为一桩良配,虽无家族势力,却也无家族烦恼,将来定一心襄助楚秦二家。
可偏偏桃色绯闻太多,风评极差。
“说起来啊,那算我的侄孙女,虽然我们不是秦家嫡系,但也是秦家分支。”
秦老爷子慢悠悠地,像是在闲谈家常事。
“原来如此。”
陆斩早就听诸葛沉说起过,眼下倒不觉奇怪,只是秦老爷子主动提起,事情便有些变味儿。
因为跟魏钊的比武,致使他跟楚晚棠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就算秦家也无法遏制这些谣言传播。
正因如此,秦家开始警惕他这位风评不佳的浪子,接下来是否要拿出铜臭砸他的脸面,让他离小楚远一些?
秦老爷子依旧是笑呵呵的,只是语气已经有几分淡漠:“我那侄女天之骄女,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可惜嫁错了人误了终生,听岚是她唯一的骨血,又是秦家这一辈天赋最好的孩子,秦家不会允许她重蹈覆辙的,陆医师觉得呢?”
陆斩施针的动作微微一顿,但很快又恢复平常。
秦老爷子这话已经非常明显。
不管谣言是真是假,只要他想跟楚晚棠在一起,必须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是像楚怀正那样乱来,辜负了大小姐的心意,秦家定然不饶。
若是无法做到这点,以后就距离小楚远点。
陆斩想著,忽然笑了笑,觉得此事虽然滑稽,可又能理解。
秦老爷子听到他的笑声,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等著他的回应。
陆斩继续低头施针,语气倒也平静:“前辈多虑了,我跟大小姐虽然交集不多,可我能看出大小姐心志坚定,不似为感情所困之人。”
不管他对小楚有没有想法,都没必要同外人谈,哪怕此人是小楚长辈,可不是他的长辈,大家根本不熟。
既然对方打太极似地询问,他自然以太极回之。
“秦老爷子淡淡道:“哦?你跟听岚不熟吗?”
“何为熟悉或不熟悉?君子之交从无逾矩,倒是大小姐宅心仁厚,见我天赋尚可,给过我几本功法秘籍,我待大小姐也是以礼待之,并没有因为她的身世而有半分企图。”陆斩笑著道:“只是金陵谣言传得实在离谱,就连我的心上人也因此跟我闹了几次。”
“心上人?”秦老爷子眯起眼睛:“是哪位冰清玉洁的月仙子,还是火暴脾气的姜仙子?”
果然是特地打探过的…陆斩笑容不变:“自然是凝霜。”
“据说凝霜仙子是秀音坊杰出弟子,她自然也是极好的。”秦老爷子缓缓呼出一口气,意味深长地道:“作为男人,哪个都想齐人之福,这在大周更不是稀罕事,可我秦家不成,秦家走到如今历经数千年沉淀,若再发生我侄女那种事,那我们秦家真是白活了。”
陆斩依旧保持笑容。
毕竟是活了数百年的老爷子,也是从年轻过来的,大家都是男人,对于他的心思不可能看不透。
不过此时陆斩却没有承认,只是问道:“那若是大小姐心甘情愿呢?”
“想让秦家认可,那需是实力盖世者,若到时听岚真的执意如此,秦家也只能接受。”秦老爷子没有说虚伪的寒暄,直截了当:“可若是异想天开,那秦家自是不能的。”
陆斩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