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没有说再见,可却心知肚明,今夜一别,再见不知何年何月。
陆斩此番赴京,暂无归期。
也许他轻轻松松在汴京站稳脚跟,等到逢年过节时回金陵看看老友。
亦或许他在汴京夜以继日禹禹独行,等站在高处时,时光已匆匆上百载,等到他衣锦还乡之时,今日跟他侃侃而谈,说著浑话的诸葛青崖,早已归于尘土之间。
正因万事不确定,所以没有刻意说离别,成年人的分别就是如此。
陆斩乘兴而去乘兴而归,回到家后,他掏出来一枚精致的铃铛。
铃铛是他在黑市买的,是个平平无奇的小法器,很多女子喜欢挂在窗边,风一吹便叮当作响。
陆斩提笔写了个纸条,将纸条塞在铃铛里,等到雀雀归来后,就能通过这封信知道他身在何处。
“雀雀不会迷路吧……”
陆斩忽然想到这个重要问题,当初雀雀留在这里,便是因为跟著大家迁徙时贪玩,错过大部队,自己找不到回家的路。
如果她找不到来金陵的路……
“不可能,经过这件事她肯定补足本源,到时就不是蠢鸟了,会变成一只伶俐的小凤凰……”
再者,就算真的找不到回来的路,她也能朝著其他人打探。
陆斩觉得自己担心是多余的,他将铃铛系在银杏树上,又在上面施展了法术,能保证铃铛数百年不坏,只要雀雀回来,定能看到。
做完这一切,陆斩却无睡意,他点了红烛来到院子里,望著挂满枝头的红柿子,心情说不出的恣意。
若是此时能下一场雪,柿子会更加漂亮。
白雪皑皑将柿子树堆的沉甸甸的,只露出圆圆的红果儿,像是藏在雪里的小灯笼,想想就觉舒坦,可惜他看不到此景了。
陆斩掌灯细细观赏,思维却不住发散,当初从江宁来金陵总部时,他并未有太多离别情绪,因为金陵还是金陵,他并没有离开,想回随时可回。
汴京却是汴京,他固然能回来,可山高路远,就算修者御剑,也需半月有余才能到达。
陆斩想到前世背井离乡,出去读书、出去工作、出去考公,科技蓬勃发展下,将所有地方的距离都“拉近”许多,回乡的路并不远,可难求的是时间。
对陆斩而言,寿元绵长,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可难挡岁月变迁,难挡沧海桑田,难挡物是人非。
深秋的夜有些冷,红烛照出一小片亮光,在漆黑的夜里很微弱,却很温暖,周围百花凋零,这满树柿子便愈发让陆斩觉得安逸。
陆斩摘了两颗,洗洗干净吃了,至于剩下的满树柿子,就留给天边的雀鸟。
也许再有只迷路的雀雀路过此地,这些柿子就是最好的食物。
长夜漫漫,陆斩坐在书房中,既然无心睡眠,那便碾墨写信。
“姜姜吾爱:
见字如晤,展信欢颜。
知卿闭关多日未出,望卿珍重自身,另有一事,需告卿知。承蒙眷顾,今朝离乡,赴京任职……”
……
十一月一日,天气晴朗。
任职书已到金陵,陆斩需启程赴京,他耐心收拾行囊,将常用的东西全都收进灵戒中。
“笔墨纸砚跟锅碗瓢盆,汴京都有,你无须带著。”
小楚孑然一身,看陆斩收拾的仔细,出言提醒。
陆斩自顾自收拾,回道:“你以为这是到汴京用的吗?这是我在路上用的,前往汴京就算全力御剑,也需半月有余,总是要吃点东西的。”
“也对!”小楚听到吃的,立刻便不反对了,主动帮著陆斩去收拾厨房,将那些瓶瓶罐罐全都收拾到储物戒指中,留到野炊时用。
陆斩看她撅著屁股收拾,毫不顾忌形象,颇有种仙子下凡的感觉,若是换做凌皎月,定会冷冰冰的说自己辟谷,无须如此麻烦。
这是小楚跟月月不同的地方,小楚在外人眼底,是高高在上的,可在私下她却十分亲切,甚至接地气,对外人生人勿进,对自己人善良有趣。
全都收拾好后,陆斩锁好房门,同楚晚棠一起离开。
两人刚刚行至城门处,便见几位同僚已在等候。
“观棋!”春哥一把抱住陆斩,一边说一边拍打:“任职书才刚刚下来,你多留一天又何妨?我还想给你设宴送行呢!”
“咳咳咳……”陆斩被谢春严锤得咳了两声,一把将他推开:“春哥你下手没轻没重的,还好我比较硬,不然真被你拍坏了。”
“这不是舍不得你吗!”
“你放心,等我在汴京站稳脚跟,我第一个将你调去。”
谢春严顿时不吭声了,刚刚的不舍之情也没了,他看了看楚晚棠,然后将陆斩拉到一旁,小声道:“你如果在汴京没能混上一官半职,千万别把我调去。”
“为什么?”
“哎呀,汴京水深,再加上上司是女人。你还年轻,不知道女人多难缠……大司主一大把年纪了,估计更不好相处,你要是没点权利,那我过去了也是受罪。”
“一大把年纪?她不是四十吗?”陆斩惊讶,四十对修者而言,年龄不算大。
“你装什么糊涂!”谢春严骂道:“从大周成立开始,她就是长公主,你自己想想她几岁了?”
陆斩:“……”
陆斩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当初他刚刚听说大司主年纪40时,属于刚刚穿过来,对一切都不了解。
后来就算经常听到大司主,他也没注意过对方年龄,众所周知,女上司的年龄是绝密,不该问的少问。
可现在听谢春严提起来,陆斩神色顿时肃然:“那这么说,要是能抱上大司主大腿,岂不是当场送我仙丹…再过个一千年,就能直接给我位列仙班了…”
“闭嘴。”谢春严捂住陆斩嘴巴:“狗胆还不小!老女人都不好相处,你说话注意点!”
陆斩扒拉开他的手:“放心吧,我心底有数,等我在汴京升职加薪打下地盘,我就调你去当狗腿子。”
谢春严还想说什么,忽然一声轻咳传来。
楚晚棠目光冷冷的看著谢春严,像是寒冬腊月的刀子,刮得春哥有些胆寒。
“对不起大小姐,是我嘴贱,我错了。”谢春严果断认错:“祝大小姐一路顺风!”
楚晚棠这才收起凛冽眼神。
魏钊站在一旁,神色干巴巴的,他想给予妹妹关怀,可又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好半晌才挤出来句:“你们万事小心。”
楚晚棠神色淡淡,自动屏蔽魏钊关怀。
陆斩接话道:“感谢魏兄,希望魏兄官运亨通,万事顺遂。”
魏钊微微颔首,似乎知道自己不讨喜,他道别后便离开了。
薛峰比较直接,坦荡荡跟陆斩抱了抱,言称江湖再见,并没有太娘们唧唧。
诸葛沉则是有些小心思,他抱了抱陆斩,却没有松开,低声道:“那天晚上的事情,你千万要保密啊!”
“我又不是春哥。”
“嗯?喊我干嘛?”谢春严凑了过来:“那天晚上什么事情?”
诸葛沉脸立刻黑了:“陆兄珍重,他日再会!”
相较于诸葛青崖那等普通人,镇妖司的同僚都是修者,就算修为难以寸近,寿元还是很长的,总有相见之日,大家便没有太伤情。
谢春严追问道:“别走啊,观棋,那天晚上什么事?诸葛沉你跑什么,那天晚上什么事……”
*
PS:晚安!早点睡觉,身体才能棒棒!明天白天更新时间调到六点,因为我发现我来不及在十二点ao ao ao
252.第252章 你可知楚小姐?倒追陆大人的!
第252章 你可知楚小姐?倒追陆大人的!
清阳曜灵,群山青翠。
昨夜挂霜,经阳光一照,薄霜化作露珠,山林中水汽氤氲。
跟大家伙告别后,楚晚棠拿出竹哨吹了吹,婉转悠扬的声音在山林回荡,周围忽然轻颤,似有庞然大物迈步而来。
“咴咴咴”
洪亮的嘶鸣声自远处传来,只见一匹威风凛凛的龙马,拉著辆白玉马车奔腾而来。
龙马通体火红色,却散发著蓝色幽光,四蹄下似有火光缭绕,每走一步便有数里,蕴含深奥法则,转眼便至面前。
陆斩只在书上见过龙马,眼下亲眼看到,觉得甚是稀奇,他定睛一看,这匹龙马修为已至玄妙境,不由感慨,连头马都比诸葛沉的修为高。
不过龙马乃是瑞兽,天生便有种族优势,修炼速度快些也属正常。
“这是你的马车?”陆斩羡慕不已,龙马在大周地位尊崇,按照常理只有皇族才能使用。
楚晚棠风轻云淡道:“乌托部落来朝时,陛下赏赐我的。”
陆斩顿时明了,她说得轻松,实则其中缘由颇多。
当初乌托部落有备而来,在朝奉时挑战大周,连挫大周几位高手,最终被楚晚棠一剑扫杀,为大周赢得荣光,陛下才将赏赐楚晚棠龙马座驾。
龙马虽是皇族标配座驾,却不是直系标配,像长公主跟皇帝的座驾,要比龙马更加尊贵,用龙马赏赐楚晚棠这等世家贵女,既有体面也显得大方。
马车空间很大,两人面对面而坐,中间摆著小桌煮茶。
山路崎岖,龙马却走得相当稳健,在车里感觉不到速度,可每次看向外面,风景都是不同。
孤男寡女闲著没事,陆斩决定做些刺激的事。
他朝小楚打探大司主的真实年龄:“岚岚,此番我在云水宗听到不少大司主年少事迹,心底甚觉澎湃…大司主芳龄几何?”
楚晚棠神色立刻严肃起来:“你这个想法很危险。”
“哈?”陆斩不解。
“据我所知,师尊最厌恶别人问她年龄。”
“我只是关心上司,别无他意。”
“可关于年龄这件事,你还是少关心。”看陆斩面露不解,楚晚棠正襟危坐,解释道:“据说当初师尊隐姓埋名游历人间时,有位世家大族的公子哥对师尊一见钟情,回家就嚷嚷著让爷爷做主,要给师尊提亲,猜猜后来怎么著?”
“怎么著?”
“公子哥的爷爷看到师尊后,第一时间就跪在地上,喊了声姑奶奶。”楚晚棠喟叹一声:“原来师尊是老爷子母亲的闺蜜…当初老爷子十几岁时,师尊还救过老爷子一命,以至于每次见面,老爷子都行大礼。”
“据我所知,当时那老爷子一千五百岁了。”
“你知道这件事,对那位公子哥的打击有多大吗?他爷爷当场把他的腿打断了,说他厚颜无耻调戏长辈。”
陆斩:“……”
果然跟我猜得差不多,再过个几百年,大司主能直接给我“位列仙班”…陆斩倒吸了口凉气:“那到底谁谣传的大司主四十?”
楚晚棠揉了揉脑袋:“是师尊自己…她原本对外声称自己十八,可想想太夸张了,毕竟当今陛下都好几十了…她想了想,定了自己四十。”
跟大司主相比,当今陛下还很年幼。
嗯…大司主种种作为,真是个俏皮的…小姑娘?
陆斩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楚晚棠继续道:“反正自从公子哥那件事后,师尊对年龄格外在意,她被那一声“姑奶奶”叫伤心了,上一个打听她年龄的人,坟头草都三米高了,你与其好奇这桩危险事,不如问点有用的。”
确实…现在在陆斩的心底,大司主就是百变小樱,实在难以捉摸…陆斩果断转移话题,问点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