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斩眯起眼睛仔细看,依稀辨认出那团乱糟糟的线条墨染,像是花丛,那条奇怪生物,像是……狗?
这幅画作实在难以评价,陆斩搜肠刮肚找出跟花朵与动物有关的知识点,试探性地拍马屁道:“莫非这是猛虎嗅蔷薇?”
“嗯?”大司主猛地抬头,她瞥了陆斩一眼:“你什么眼神?这不是狗吃屎吗?境界都玄妙境巅峰了,眼力还这么差?”
“……”
“……”
青阳楼下,气氛不算融洽。
狗吃屎,很好。
望著面前理直气壮的女上司,陆斩努力保持微笑,心里头咬牙切齿。
好好好,还好你是我的上司,不然现在你的下场有多惨,我简直不敢想。
陆斩笑容愈发和煦。
大司主低头欣赏自己的画,继续道:“我很少亲自作画,不过两天后是谢国公八十大寿,谢国公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实在是栋梁之臣,我这才破例亲手为他作画。”
“我准备将这幅大作赠他当贺礼,但目前缺少合适填词,听闻你文采卓著,过来帮我提首诗。”
“您想要什么类型的?”陆斩微笑询问。
谢国公乃朝廷重臣,曾经立过不少功劳,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谢国公也在朝堂参奏大司主,并且有小道消息称,谢国公是这次谏议大司主的主力军。
大司主在寿宴送对方这种画卷,其心何意,不言而喻。
大司主将狼毫放下,慵懒地坐在椅子上思索:“嗯……看了让人高兴,但又不高兴的那种。”
“……”
您一天到晚要求是真多,高兴又不高兴,什么谜语人……陆斩低头沉思,目光便能看到她沉甸甸的硕果。
这个角度能将硕果挤压的缝隙都看得清清楚楚。
陆斩眼皮子一跳,不敢继续观摩上司规模,否则很容易从手下爱将沦为手下剁酱,不动声色移开视线,弯腰提笔磨墨写字。
大司主就坐在椅子上,原本跟陆斩是保持安全距离,可陆斩甫一弯腰,两人距离就稍微拉近不少,乍一看就像陆斩将大司主圈在怀里写字儿,实际上还有段距离。
可这个姿态一出现,大司主那双妩媚的眼睛就看了过来。
珠圆玉润的女上司不似小楚对感情懵懂,也不似月月傲娇,更不似姜姜憨憨,她的目光很直接,先看脸又看胸膛,再看腰身,然后双眸里便浮现许多意味深长之色,甚至想到在火云山时,陆斩抱著小楚,腰身都很挺拔的模样。
熟透了的女人就是不一样,这直接的眼神儿,令陆斩这个老司机都有些不自在,他飞快写好,便直起腰:“写好了。”
大司主这才移开视线,懒洋洋地看了眼:“心有猛虎,细嗅蔷薇?词确实是好词,可若是搭配这幅画,便有趣儿了,我相信谢国公看到会喜欢的。”
陆斩微笑:“大司主高见。”
对于自己女上司,陆斩并未使用过心机,就随心跟她相处,因为她能坐到这个位子,又将镇妖司打理得井井有条,绝非仅仅是用拳头。
她是有脑子的,只是不怎么喜欢用。
在她面前耍心机,实则并不是上选。
大司主很满意陆斩的题字,她捧出自己沉甸甸的官印,在上面盖了章后,又似无意间问道:“你昨个从镇妖司调兵了?”
陆斩神色一动,并未隐瞒,全盘托出:
“卑职意外发现盗圣在汴京出没,略施小计想引他现身,奈何昨夜盗圣没来,反倒是误打误撞破了另一桩妖孽作祟案。”
大司主将官印收好,笑吟吟道:“细说。”
陆斩并没意外女上司知道他调兵的事,甚至连他调兵做什么,恐怕都早就知道,现在无非是想听他自己交代。
思至此,陆斩道:“昨夜有鬼告状,言称被妖挖心而亡,卑职顺藤摸瓜,果然抓住一只狐妖,而狐妖背后有野神撑腰,野神背后……”
陆斩将槐树精跟朝堂中人合作的事情交代出,他本身也是为此事而来。
大司主听到这里,略显意外,站起身道:“那妖物有没有交代是谁?”
陆斩遗憾道:“没有,她们说对方戴著面具,看不清脸,不过身材倒是交代了,若再次碰到,我应该能认出来。”
大司主舔了舔红艳艳的嘴唇儿,似乎有些兴致:“你有没有头绪?”
陆斩如实道:“暂无。”
大司主不语,只是低头看了眼桌上的画作,片刻后,才笑盈盈道:“两日后,谢国公大寿,随我一起去道贺。”
像大司主这样的身份,带著下属去道贺实属正常,只是平时大司主带著的,都是最宠信的下属。
陆斩听懂女上司暗示,他微微颔首:
“卑职明白,卑职也打算追查这件事。大周律法严苛,不允许依靠害人邪法修炼,就连黑水宗邪修明面都不敢如此,若真有官员公然挑衅朝廷法度,罪不容诛。”
大司主没说话,只是迈步走下台阶。
紫色的长裙逶迤在地,宛若绽放在冬日的紫藤,娇艳中带著清贵风骨。
陆斩跟在后面,顺手提起她的裙摆,等待下文。
好半晌,女上司才悠悠开口:“若真是朝堂公卿跟妖孽合作,妖孽昨晚被你杀死,那公卿可能已知杀妖者是谁。就算你不追查,恐怕你也不安全……”
言罢,大司主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递过来。
“这是我的传信玉佩,若是你碰到无法解决的危险,捏碎玉佩,我会尽快赶到。”大司主语气和蔼,不像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殿下,倒像是个关怀下属的长辈。
陆斩忙地接过:“多谢大司主!”
大司主提起公事,眉宇间有几分疲惫:
“两日后若仍旧没有线索,或许谢国公寿宴是个机会,届时朝堂大大小小官员都会前往贺寿,就算平日的政敌,也会装作表面祥和,前去意思意思,届时你或许能有所收获,若真能凭借身材认出,也能继续追查。”
陆斩颔首,他早就明白上司意思。
事情聊完了,大司主却没有让他退下的意思,陆斩跟著大司主行至青阳楼栏杆处。
大司主眺望京城美景,幽幽叹气:
“本宫真怀念年幼时光,无拘无束纵情恣意,哪像是现在,被困在朝堂之中,跟一群老匹夫唇枪舌剑……唉。”
外面不知有多少人,羡慕皇族权利与富贵,可只有身在其中,才知索然无味。
大司主也是闷得紧了,觉得哪哪都无趣,这才没话找话。
陆斩斟酌开口:“人生在世哪能事事如意?您拥有恒长的寿命、显贵的家世,在世人眼底便已是难以渴求之事。”
“朝堂诸公固然辛苦,可也享受著普通百姓享受不到的特权生活,须知许多人连果腹都难,生活举步维艰,世间诸事,无非是等价交换,有所得必将有所失。”
大司主回眸看了他一眼:“你倒是敢说。”
“卑职不敢,只是殿下与卑职有此感慨,想必是想听卑职说些不一样的,卑职这才斗胆罢了。”陆斩微笑著道:“对了,当初卑职路过云水宗时,云水宗的掌教真人,托卑职向您问好。”
大司主微微思索,而后恍然:“哦,你说他啊……那个老东西还好吗?”
老东西……陆斩觉得有点不对,便道:“挺好的,他说他当年是您大哥。”
“?”
气氛忽然凝固,大司主缓缓转身,绝美的脸上带著几分杀气:“他说什么?”
陆斩如实说道:“他说您当初年少轻狂,曾经喊他大哥。”
“……”
大司主杀气愈发浓烈:“行,我知道了,你先退下。”
……
陆斩离开青阳楼后,便察觉到一股极其霸道的真波动。
他稍微一抬头,就看到自家女上司,宛若紫色烈焰一般,霸道无匹,急速朝著东方而去。
“……”
陆斩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有些为云水掌教担心,可转念想想……他也没有添油加醋啊。
这些话确实是云水宗掌教说的,跟他陆某人无关。
也不知道小楚出关没有……陆斩心底乱糟糟的,他忽然发觉,今天女上司没提起小楚,从前女上司见到他,总会明里暗里暗示,让他给小楚多亲近。
今天倒是奇怪。
陆斩回司里看了会公文,又担心盗圣白天出没,准备回家看看,刚刚走出镇妖司大门,便看到小白急匆匆跑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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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主人,你脱凝霜姐裤子做什么?
小白看见陆斩就喊:
“主人,凝霜姐被大师姐喊走了,她走之前跟我约定,如果一刻钟未归,就让我来告诉你……”
陆斩连忙抓住小白胳膊:“怎么回事?”
小白急忙道:“今天你离开后,凝霜姐的大师姐便来了……”
原是大师姐来找姜凝霜谈事,但考虑到盗圣出没,姜凝霜留了个心眼儿,便跟小白有了这个约定。
眼看著两刻钟都要过去了,小白急了。
“别慌张,这是汴京城内,出不了大问题。”陆斩让小白冷静下来,手掌猛地向前推出,金色真犹如大江大河,瞬间凝聚成龙影,朝著前方而去。
这是道修的寻人小手段,只要知道对方气机,就能找到对方位置。
陆斩没学儒修点名术,但道家的这点小手段,他倒是学了不少。
龙影在半空盘旋,最终落在白虎街的街角,陆斩刚过去,就看到姜凝霜脚步踉跄地从街边走来。
气机寻人不会出错,易容术再高明,也不能代替对方气机。
“怎么回事?”陆斩看出她受了伤,忙地扶住她胳膊。
姜凝霜将唇角殷红的血液擦干净,冷哼道:“哼,有人冒充我大师姐喊我出去,想对我不利,但是没关系,我很快就将她识破,并且偷袭了她的腰部,不过她身法太快,我才受了点小伤。闹市中她不敢跟我缠斗,见欺骗未果,就跑了。”
“你怎么识破她的?”陆斩说话间横抱起姜凝霜,施展逸尘虚步朝著家中赶。
小白也急匆匆御风跟在后边,只是等走到街边时,小白忽然停下脚步,似有所感地望了眼繁华如斯的白虎街。
……
到家中后,陆斩将姜凝霜放下,姜凝霜才开口:
“最初我只是有点儿谨慎,却也没真的怀疑,可当大师姐进入白虎街后,我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我们这些同辈弟子,谁不知道大师姐喜欢悄悄思春,每每上街,眼睛都盯著男人不放……”
“偏偏大师姐今天清心寡欲,连说话都少了股怨妇味儿,我就觉得不对劲,然后就主动偷袭她,可惜她身法太好,虽然被我偷袭成功,却还是跑了。”
“不过,她的易容简直天衣无缝……定是盗圣无疑,旁人很难做到。”
“……”
陆斩听著姜姜分析,也觉得是盗圣,只是没想到姜姜认出盗圣的法子,竟然是这个。
大师姐很思春吗?
陆斩若有所思:“难道盗圣是想骗你到无人处,将你控制住,然后要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