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长老眸光明灭不定。
合欢派固然立了圣女，可实则圣女只是傀儡。真正掌握大权的，还是四大长老。
原以为圣女不懂派内事务，四大长老从没将其放在心上。可六月前，圣女却提出合欢派发展方针，可谓高瞻远瞩、未雨绸缪。
合欢派这些年人人喊打，就连邪修对她们都不屑一顾，四大长老都早就想改变现状，只是没找到合适契机。
圣女提出跟王族合作，收买人心，可谓恰到好处。四大长老因此对圣女多加改观，并且稍微放权，让圣女跟南疆王族合作。
令四长老没想到的是，圣女会在傀儡里下毒蛊，意图控制南疆圣女。
思至此，四长老将清若扶起，盘腿坐下为她疗伤，边道：
“话虽如此，可圣女此举甚是冒险，若是被阿依朵发现，你考虑过后果么？”
“……”
清若微微呼出一口气，面色苍白，眼神儿却有些发凉：
“她向来多疑，按照她的性子，在拿到傀儡后绝不会使用，因为她怕我们在里面下毒。”
“最好的方式，就是让我神识进入傀儡，向她证明傀儡没有任何问题，我将毒蛊下在神识里，是最好的方式。”
“傀儡无毒，我的神识有毒。”
事实证明，确实成功了。
“那也太冒险了。”四长老对清若有些改观了，从前没脑子的稚嫩女孩，似乎成长许多，她道：“按照你的境界，将毒蛊下在神识里，稍有不慎便是身殒道消。”
话虽如此，四长老心底却认可清若。
合欢派不需要稚嫩无辜的小白花，需要的便是这种狠辣的毒花。
清若没说话，待精气神恢复些许，她拿出一个白瓷瓶。
瓶中红光盈盈，似有虫子在蠕动。
清若苍白脸上掠过一丝笑意：
“长老，我来合欢派一遭，总是要为合欢派做点什么。就算身殒道消，我也不悔。毕竟，我本身便是个普通人，能走上修行之路，已是天道馈赠。”
“……”
四长老感慨不已，帮清若疗伤后，收功起身，道：
“南疆王族修炼的乃是万毒宝体，你虽然侥幸下蛊，可未必是长久之计。南疆圣女实力不错，恐怕很快便会发觉。”
“……”
清若把玩著白瓷瓶，笑意玩味：
“万毒宝体确实不惧蛊虫，可噬魂蛊并非一般蛊虫。它针对的是元神、神念，并非肉身，就算万毒宝体，碰到噬魂蛊，也很难发觉。”
更何况…姬梦璃不是阿依朵。
这个冒牌货根本没有万毒宝体，否则清若怎敢如此冒险，不过这话不能跟长老说。
四长老对清若愈发满意，修者有勇有谋才是正果，她道：
“不管怎么说，噬魂蛊很危险，将子蛊下给阿依朵，便要自己催动母蛊。可就算催动母体，元神也会受到污染。不到必要时刻，你不能动用。”
清若微微颔首，柔声道：“多谢长老指点，清若进帮这么久，全靠您照顾。”
四长老态度软和许多，她扶起来清若，粗嘎的声音里带著几分温柔笑意：
“圣女自幼受苦，如今既然回到合欢派，我们自然会好好照顾你。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别再让神识受创。”
“嗯。”清若抱住四长老，像孩子依赖母亲般亲昵，眼神却清澈冰凉。
四长老拍了拍她的后背，想到城外大战的事，又道：
“今日城外劫杀孔雀公主的人，不仅仅有离火帮。我在远处观察，发现了其他人的踪迹。其中一个是青丘狐狸，还有一个青年，那青年气息很陌生，认不出身份……”
“！”
清若身体微微僵硬，想到那天在客栈的惊鸿一瞥，当日她察觉到陆斩气息，可那气息太快，难以捉摸。
原以为是思念成疾，今日听到这话，清若心跳如擂鼓。
蜃魔秘境杀蜃魔、杀玄阙、杀章然、杀秃驴、又让姬梦璃吃了哑巴亏的人，莫非就是…陆郎？
若非陆郎，谁人能做到？
清若手攥成拳，克制住内心激动，问道：“青年？”
四长老发觉她的异样，意味深长道：
“圣女既然选择回到合欢派，前尘往事便该斩断。不管曾经跟对方有什么纠葛，都要舍弃，这不仅是为圣女好，也是为对方好。”
“……”
清若意识到自己失态，她并未反驳，只是点头：“我明白……”
………
群山巍峨，幽森山谷之间。
陆斩落于山涧溪流，山谷幽静，唯有细雨敲打山涧之音。
涂山世玉跟高无量等人站在旁边，前面摆著二十箱灵币，随著箱子打开，柔和的银色光辉将黑夜晕染明亮。
高无量是个聪明人，相对灵币而言，结识陆斩更为重要。
但陆斩既然决定分配，高无量也不矫情，直接拿走一箱灵币。
涂山世玉倒是不客气，她拿走四箱。
陆斩望著剩下的十五箱灵币，笑容淡淡，修仙界果真实力为尊，因为他实力够强，所以就算灵币摆在面前，大家也都是浅尝辄止，无人贪婪。
相比灵币而言，跟他结交更划算。
虽然没有细数，但凭借这些灵币，陆斩估摸著能登上南疆富豪榜，从此再不用“扣扣搜搜”。
“今晚合作很愉快，南阳离火阵威力无穷。”陆斩收起灵币，顺嘴夸赞了一句。
南阳离火阵确实有点东西。
此阵aoe伤害极强，适合应用在大规模战斗中。
高无量谦虚道：
“主要还是凤兄跟这位涂山女侠出力多，我们离火帮只是打个配合。”
陆斩摆了摆手：“都是大家通力合作的结果。”
高无量觉得陆斩很有高人风范，明明那么厉害，偏偏又如此谦虚，不由笑道：
“凤兄杀死圣漪，王都必定乱作一团。虽说南阳离火阵留有痕迹，可孔雀山的脑子不傻…你要不要找个地方避一避？”
四大长老皆在此地，高无量说得含蓄，没有提起玄阙的事，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提醒陆斩，孔雀山的人可能会怀疑到他头上。
陆斩知道高无量的意思，笑著道：
“无妨，无非是换个打扮的事。况且这件事你们离火帮首当其冲，你们才应该小心才对。”
离火帮大长老捋著花白胡须，道：
“少侠放心，咱们离火帮跟孔雀山对抗多年，有自己的躲藏手段。少侠不如跟我们前往离火帮，孔雀山就算手段通天，也找不到咱们老巢。”
陆斩婉拒道：“多谢长老好意，不过我想自己闯闯。若真是碰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再去拜访离火帮。”
大长老心知不能强求，拱了拱手：“既然如此，来日再见。”
陆斩微微颔首。
四大长老离开后，高无量放松许多，他摸著孔雀公主那条腿，兴奋道：
“我也走了，杀了母孔雀虽然不能加辈，但也足以让我爹给我鞠个躬…话说回来，凤兄一定小心，孔雀山这回得发疯不可。”
“……”
陆斩神色复杂。
忽然有些好奇高无量的父子关系，高无量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如此热衷倒反天罡？
“告辞！”高无量兴高采烈，他扛著孔雀腿，坐在黄猪背上，双腿一夹，黄猪便哼唧哼唧跑了。
“……”
姜凝霜扑哧笑道：“见过骑马骑虎的，头次见到骑猪的，离火帮的家伙真有些…不伦不类。”
…
离火帮的离开了，周围安静下来。
涂山世玉并没离去，而是走到陆斩跟前，道：
“圣石你拿到了？能不能给我看看？”
陆斩微笑：“圣石确实在我手中，你想看可以，但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
条件？
涂山世玉猝不及防，没想到陆斩会提条件，但想想按照陆斩的德行，提出条件倒也正常。
只是她有什么值得陆斩图谋的？
涂山世玉后退一步，眼神有些复杂，半晌才道：
“我虽然想看圣石，但只是想看看，你若是提出那样的条件，我会狠狠拒绝，并且跟你一刀两断。”
“………”
姜凝霜抱胸瞧著这幕，心道这狐狸精看著正经，只怕也是个小骚蹄子，这眼神跟表情，就好似巴不得陆斩提什么过分要求似的。
姜凝霜看向陆斩，眼神儿无声传递著警告。
“……”
陆斩瞥了眼涂山世玉一眼：“你不会以为我要对你提什么非分要求吧？想得倒是挺美。”
“？”
涂山世玉惨遭打脸，面无表情。
什么叫她想得挺美？
就算真跟这家伙发生什么，吃亏的也应该是她才对吧？
陆斩跟抱剑侍女颠鸾倒凤，一点也不洁身自好，她还觉得吃亏呢！
“你不会提最好。”涂山世玉有些尴尬，强行板著脸道：“陆小凤，我们两个也算朋友，我还帮你吸出过天玑枪的邪火，你让我看一眼总行吧？”
“……”
陆斩神色怪异：“你不提邪火还好，提起来我就觉得吃亏。”
“？！”
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