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妖童在此刻仿佛化为了五颗跳动的心脏，与灵气海深处的灵气遥相呼应起来。
哗啦啦
杜康听到了海浪呼啸的声音，顺着声音扭头一看，一股不存在物质世界的滔天灵气大浪竟然朝他打来。
这浪头是如此高大，不知有几千几万丈高，明显远远超过地窍的高度，但偏偏就是被这个小巧的地窍所容纳。
杜康的三百丈龙躯在巨浪面前更是显得如此渺小，在这种极为矛盾的视觉差异中，他的身体轻易就被巨浪吞没其中。
杂乱的灵气猛烈冲刷着杜康的身体，龙躯坚固的物质结构开始被灵气海转化，变化为性质更接近灵气的精灵妖怪结构。
等这个浩大的浪头结束后，五行光芒也从杜康身上褪去，昏暗的地窍内只剩一只散发着金黄色灵光的半透明妖龙。
在五行妖童的加持下，杜康的身体组织全部都变成了半透明的金色琉璃态，透过清澈的皮肤和血肉，能清晰地看清身体内部所有的内脏结构。
除五脏各呈五色，分别被五行妖童占据之外，因甲龙为大地之龙，龙躯自然被灵气海从原先的物质结构转化为了大地精灵，其余部位全都呈淡金色。
杜康在地气中游动几圈，适应了一下新的身体，就再次向地窍泉眼一头扎去。
惊鸿一瞥中，有那么一个瞬间，杜康似乎看到了一片色彩斑斓的黑色汪洋。
极致的深邃中隐藏着无上的奥秘和惊人的恐怖，好像有无数的知识和力量在引诱着自己深入其中，又好像有无数只的眼睛在瞬间看向自己。
那是灵气海，杜康早在修行之初就知道的世界根源奥秘所在之处，也是他一直不敢涉足之处。
在进入地窍泉眼，途经灵气海浅层的这一刻，杜康偶然间直视到了灵气海深处，恐惧本能地占据了他所有的意识。
他连忙关闭了灵眼，遵循着先前的感知，向印象中泉眼的位置飞去。
这次极为顺利，仿佛穿过了一层清凉的水面，原本如同镜中花、水中月的地窍泉眼，就被轻易洞穿进入。
飘散的灵光在聚集成具体的形体，杜康重新拥有了对物质世界的感知。
地窍泉眼的进入似乎是一层极为粗糙的筛选过滤机制，大地精灵的妖躯在通过进入泉眼的同时，被打散成微小的灵气粒子，在进入后又丝毫不差地进行了一次重组，一点都没有影响到杜康身体机能的运转机制。
之所以说这个机制粗糙，是因为它似乎无法准确分辨进入者的携带物，除了杜康随身的装备外，还将被吞入杜康腹中的谈画和她新收的子蛇们也带了进来。
杜康以如此巨大的身姿降临在泉眼的胎盘中，立刻引起了胎液的动荡。
在这些本质由精纯地气构成的清亮之色胎液中，杜康的精灵之躯，开始本能地吸收起这些同属性的高品质灵气。
但杜康心中却没有升起丝毫的喜悦，他沉默了片刻后，沟通五行妖童和谈画问道。
“就在刚才，你们有看到什么东西吗？”
五行妖童顿时叽叽喳喳叫了起来。
“有啊，有啊，爸爸，我们长这么大，还是进了一次灵气海呢，里面的浪好大好大哦……”
“是啊，我们已经长大了，可以出门游泳了，但爸爸老是不让我们出去。”
“我在灵气海里，看到了好多的灵气精灵呢，它们跟我说，自己从小就生活在灵气海，还叫我去和它们一起玩呢！”
“那你怎么不去，我是没有看见它们，要不然，早就和它们去玩了。”
“我觉得，爸爸也是为了我们好，我感觉外面好恐怖的。”
从五行妖童嘴里听到的有效信息不多，唯一可以确信的一点就是，它们看到的东西似乎都不一样。
杜康在自己体内凝结出一只气血之手，赏了说想要跑出去玩的赤面童子屁股两巴掌后，才听起谈画的回答。
“谈画只看到了一条不知蔓延多长，每一块鳞片上都生长出众多蛇妖的漆黑巨蛇，在对我吐露蛇芯。
同时内心突然涌现一种无法抑制，想进入灵气海的冲动，似乎只要在灵气海中找到那条巨蛇，我将能获得无上的力量和荣光。
之后谈画还想再细细体会，结果就被公子带进了这里，中断了那种感受。”
“嗯，我知道了。”
简短的回答之后，杜康就单方面地中断了与他们的通话，心中思绪飘散。
“虽然短短进入灵气海只有一瞬间，但那时，我有一种被众多强大存在窥视的感觉。
结合五行妖童听到的呼唤，谈画听到的诱惑，还有我在各种典籍中看到的，劝谏轻易不要进入灵气海的各种记录。
我似乎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了。”
想到自己短期内没有前往灵气海深处的计划，距离自己太远的事情不必深思，杜康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将注意力收回到了地窍泉眼里来。
体长是泉眼里最大精灵的三倍，体型是其十几倍的杜康，居高临下地俯瞰，在孕育中无法醒来的众多幼体精灵，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狞笑。
“还未完全成熟的精灵可是大补之物啊，今天合该让我美餐一顿。”
俯首将一只地渊蝎子叼在口中，龙牙轻松地将蝎子体表还未硬化的甲壳研磨破碎，里面的嫩肉暴露在口腔中，酥脆的甲壳和鲜嫩的蝎肉结合，口感有些像骨肉相连。
咀嚼几下咽下，胃液在消化的过程中，将这只精灵体内的灵气尽数吸收，竟然让杜康的这具龙王之躯有一点微弱的增强感。
“能让妖王感觉滋补的东西，横断山脉万里群山滋养出的地窍，果然是一个宝地啊。”
低头飞入还没有孕育出意识的精灵之间，杜康一口一个，就像参加一场自助美餐一样，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
等几十只普通的精灵吃尽，他便将目光转向了体长足有百丈大小的那只地渊蜘蛛。
“看这个蜘蛛的大小，地窍应该至少孕育了它千年火候，这是想要直接孕育出一只精灵王啊。
像这种一出世就是的妖王的强大存在，一般需要在出世前历经诸多劫难，才能媲美其余妖族一路历经艰辛，度过艰难仪式成就妖王的伟业，拥有一丝直接成为妖王的可能。
如今看来，我就是你生命中的最后一劫。
这一死，你今天是躲不过去了。”
杜康将龙头凑到了蜘蛛的八只复眼之前，就要一口咬下，却冷不丁地看到一个，呈南斗六星状的符文在它头上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杜康龙眉一挑，若有所思的说道。
“我刚才还奇怪呢，这具强度已介于妖王和大妖之间的妖躯，肉身强大却没有灵智。
我之前还以为，是还未孕育完成的缘故，现在看来，原来是有人提前将你收入囊中了。
想想也是，临渊城落入朝廷掌控已经几百年，他们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地窍里最大的珍宝呢……”
杜康仔细观察这枚南斗六星符，发现其看似只有头上一点，实则已经遍布地渊蜘蛛身体的每一处血肉，只等地渊蜘蛛完全被滋养成为妖王之躯后，再入驻一份高阶修士的阴神，就能获得一具强大的妖王分身。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漫天星辰中，北斗七星主死，南斗六星主生，在海州中以南斗六星为标致的修士，杜康能想到的，就只有以《太上说南斗六司延寿度人妙经》进阶高阶的海州牧福如海大人。
“既然是福如海预留的分身，我若是现在将它吃了，只会直接惊动福如海这个坐地虎，扰乱我的蜕变计划。
倒不如等震岳道人在这里，睚眦道人在刑天洞天一起晋升妖王，实力强大之后，再做计较。”
杜康又仔细观摩了一番南斗六星符，在其中悄然添加了一些屏蔽主人对这边感知的符，与篡取这具身体控制权的符后，才放下心来。
放出五行妖童和谈画的子蛇守卫在自己周围，将息壤塞进口中，打开面板，选择在此处蜕变晋升。
【姓名】：杜康（甲龙妖/震岳道人）
【寿命】：393年147天/1000年
等级：大妖（蜕变3/3）
技能：龙王之躯（一重）
骨锤（六重）、龙甲（六重）、引力（三重）、斥力（三重）、三身之一（无等级）
蜕变条件：已选定进食息壤，并在横断山脉地窍中吸收地气进行蜕变。
检测到已拥有部分妖王特性，已进食息壤，已处于地窍泉眼中，满足蜕变条件，可花费100年寿命开启蜕变。
是否开启？
【是】
杜康在选择之后，意识就陷入了半睡半醒的昏沉之中……
第313章 临渊城中，当街送花（求订阅）
在几千丈深的地下，杜康一共花了四个时辰的时间才进入地窍泉眼，开启分身的蜕变。
而地面上的故事也同样在进行着，让我们将故事时间调回到四个时辰之前，杜康初入城之时。
杜康是坐着马车进入临渊城的。
人坐在车箱内，不需用眼去看，只深深吸一口气，城内烧柴烧炭的烟火气，路边摊位和民宅中的食物香气，整条街行人各自不一的体味，与修士修炼不同法术携带的妖怪味道，就全部飘散进入鼻腔中。
进城后路过的左手边第一家店铺是做布匹生意的，因为店里不停地飘出浓郁的红花、紫草、蓝靛等常用染料味道……
店铺里，店小二嘴里玉米面和大葱的味道到现在还不散，他中午吃的应该是杂粮煎饼卷大葱……
店铺掌柜昨晚曾经彻夜狎妓，因为他的裆部处有足足六个女人的浓重体液气息，更关键的是中间还夹杂着十几道微弱的男人气息。
作为一个勾栏常客，杜康太熟悉这种味道了，如果不是夜御六个窑姐，难道还能是布店掌柜昨晚参与了二十几人共聚，不分男女的欢银乐事不成？
第二家则是做胭脂生意的，店里浓郁的红蓝花和女人味有些呛鼻，杜康能清晰地嗅出店内女人们的上次月事是几时走的，最近几天和多少人亲密接触过……
马车旁路过的一个高壮修士，看似身材魁梧，实则主修的是一种以身形灵敏为强项的兔妖类法术……
在一起相约逛街的两对情侣，四人的气味两两纠缠不清，相互之间似乎拥有更亲密复杂的关系。
路边卖枣糕的小贩，明显用的是前年的陈米，和藏了一冬的新枣，做出的仍然米香四溢，软糯香甜……
空中飘荡的柴烟，有的是焚烧几十年生老树生的，有的则是一年生的草木和秸秆，有自然老死的枯枝，有被砍伐的活木……
人生百态，人间烟火，让杜康久与修士们来往，变得有些飘飘荡荡的心沉静下来，身上似乎都沾染了一些人气。
明明只是第一次来这座城市，但杜康就跟在这里生活多年一样，了解到了所见之人的部分信息，甚至是不为人知的隐秘。
这就是高阶修士的恐怖之处，他们拥有的不只有毁天灭地的力量，还有悠长的寿元，强大的感官，种种诡异莫测的能力。
凡人和普通的中低阶修士，在他们眼中不仅脆弱得可怜，甚至根本无法保守一丝秘密。
他们已经是完全不同的高等生物体，就和一些自称为神的高阶修士心中所想一样，对所有高阶以下的生命来说，他们就是神灵。
六识法修成的清净琉璃罗汉法身，除舌灿莲花相外，没有任何攻击能力，只能以彻底蜕变的六识收集到一些常人感官难以察觉的信息。
和同阶修士那些战力强大的法身相比，清静琉璃罗汉法身看起来有些弱小。
但在拥有六识之后，杜康才开始深切地感受到，信息的获取能力，本身就应该是一种真实不虚的强大力量。
虽然和简单直接的暴力相比，这种力量的用运更需要自身智慧的参与。
【闻声相】能相隔十几里听到别人小声地交谈，能当面听到别人心声，
【肉眼洞彻相】能看穿物质组成的微观结构。
【神觉相】使阴神衍生出了神识，可代替五感感知外界事物，也可作为无形的肢体触摸外物。
【身光相】不仅能增强肉身强度，还能发出蛊惑人心的佛光。
【善嗅相】可嗅世间万味。
【百味妙舌相】可识食物药性，也可将无法下咽的土石瓦块化作珍馐美食咽下。
如此强大的信息收集能力，让原本就不笨的杜康，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
看一眼凡人饱经沧桑的肉体，就能知道它成长过程的营养摄取、身体发育和伤病经历，侧耳一听能听到他人心中的阴暗心思，今天到过什么地方一嗅便知，普通人在他眼中根本没有秘密。
这便是修行者拥有的大智慧。这份能力，才是杜康敢独自来到临渊城的底气所在。
他掀开窗帘，注视着这座繁华的城市。
辉煌的灯火，将天空的云层照得发红泛灰，与现世不处于一个世界层面的红尘气运，闪耀着更耀眼的光芒，与官印共同交织出一片禁空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