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还有一名老人,已经身首分离,血流满地,那断开的头颅,双目圆睁,充满了愤怒悲怆之意。
儒雅老者一看就知道,方才他感受到的悲怆之意,正是老人临死前发出的。
而老人的身份,他也知道。
乃郑家的一名管家,一身内腑境的修为,相当不凡,在州府颇有些名气。
此老人向来对郑家忠心耿耿,将郑家的许多产业,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据说其大子也在郑府做护卫,却不曾想竟死在这里。
“老祖宗饶命啊,饶命啊!”
阵阵的哭喊,从人群中传来。
有人不断地对着台阶之上,郑家的那名老妇人磕头,直将额头磕破,把地上的青石板都给染出道道血渍。
但也有人,一声不吭,正以仇恨的目光,盯着那老妇人。
“饶命?”
老妇人神情冷漠,丝毫不为眼前的这幕动容。
“我饶了你们,那谁又饶过我的羽儿?
让你们当家的男人,保护羽儿,结果他们却玩忽职守,连累我的羽儿送了性命。
那几个废物,罪该万死,你们作为他们的妻儿族人,也罪无可恕,全部都要给我的羽儿陪葬!”
“不要,老祖宗不要,这不关我们的事,老祖宗饶命啊!饶命啊!”
底下被铁链锁着的众人,闻言更是惊恐无比,拼命地磕头求饶。
然而那老妇人对这一幕,完全不为所动。
只是挥了挥手:“把这些贱种全都带下去关起来,等到羽儿下葬之日,再送他们到地下服伺羽儿。”
“是!”
当即就有护卫上前,牵起铁链,要将所有人带走。
“我不走,我不走,老祖宗饶命,饶命!”
人群慌乱,有人不想走,却被孔武有力的护卫硬生生地拖走。
有想逃跑的,更是被鞭子抽打得皮开肉绽。
一下子,整个郑府大门前,惨叫连连,惨不忍睹。
终于,当所有人都被拖走时,郑府大门处,这才恢复平静。
附近的人家,不是没听到方才的惨叫,但慑于郑家的淫威,却无一人敢出来观看,更别说过问。
“老家伙,既然来了,那就别躲躲藏藏,出来吧。”
等到一切平静下来后,郑家老妇人忽然开口道。
儒雅老者面色有些难看地,显露出身形。
周围的郑家护卫,都身子一震。
在这老者现身之前,他们没有一人能够察觉其行迹。
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将气息身形隐藏得如此之好。
答案很明显。
这老者必定就是州府中,最不能招惹的那几位先天境存在之一。
“郑老太,你此番所为,是否太过了点?”儒雅老者脸色难看地道。
“哦,我不过教训一下我郑家的奴才而已,又哪里过了?”
郑家老妇人脸上露出一丝讥讽:“他们可都是有契书在我郑家的,就算我将他们全部打杀了,那也是我郑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老东西过问了?”
“你要教训下人,我自然无权过问,但如果你要进行生人活祭,那就与我有关了。”
儒雅老者郑重道。
“生人活祭,太过残忍,为天地所不容,也为圣山所不容,你要行此有违天地常伦之事,任何人都有责任阻止!”
“哈哈哈,天地不容,天地常伦?”
郑家老妇人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先是大笑几声。
随即脸上露出怨毒的神色:“如果天地真的有眼,那又怎么不保佑我家羽儿,我的羽儿那么乖巧,不过是出城玩一下而已,就让他遭遇那般不幸!
那几个废物身为奴才,却保护我的羽儿不力,难道他们不该死吗?
我就是要让他们所有人,都给我孙子陪葬!
谁敢阻拦我,我就跟谁拼命!”
说罢,强大的气息,自老妇人身上涌现。
她手中龙头拐杖重重地往下一拄,将脚下的青石板崩裂。
眼睛死死地盯着儒雅老者:“林老东西,你确定要拦我吗?”
感受到老妇人身上那蓄势待发的气势,以及她眼里的疯狂。
儒雅老者脸色一变,顿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第193章 诛心之计
和郑家老妇人对峙了一会后。
最终,儒雅老者还是暂时退却了。
一来,如今他们都在城内,如果他们两名先天境在此战斗起来,必定会波及附近的城民。
到时,违反圣山禁令,他们必定都要被圣山问责,甚至抓捕囚禁。
虽说他有足够的理由,但老太婆毕竟还没有真正进行生人活祭,真扯皮起来,最后怕还是各打五十大板,两人都有过错。
二来,老者从郑家老太婆的眼里,看到了疯狂和决绝。
他能感受到,如果他真的要阻止这老太婆,她真的会不顾一切地和他拼命。
这老太婆寿元无多,没几年好活了,所以什么都不在乎。
但老者可不想陪她这样疯,将自己搭进去。
所以他决定暂退一步。
不过离开之前,儒雅老者还是劝道:“郑老太,生人活祭太过残忍,有违天道,有损阴德,你这是在将郑家拖向万劫不复的境地,还请你多考虑一下。”
“哼!老东西,不敢打的话,就快点滚,别在这碍眼!
而且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进行生人活祭了,我不过是处置一些不听话下人奴才而已,就算是圣山来人,他们都管不到我郑家的事!”老妇人一脸冷漠道。
儒雅老者见此,知道这老太婆已经彻底魔怔,完全劝不动了。
他摇了摇头,只得转身离开。
看着老者离开的背影,老妇人眼里,露出不屑的神色。
城里这几个老家伙,当年她的大儿子被那外来先天境杀害之时,她曾登门恳求,让他们和她联手,帮忙报仇。
结果一个个都推三阻四地,不愿帮忙。
如果当年他们愿意帮忙,她又怎么会身受重伤,寿元大减。
现在倒好,她不过是处置一些奴才而已,就一个个跳出来阻止。
一帮伪君子,呸!
儒雅老者有些沉重地往家里走着,忽然间,神色一动,看向不远处一座塔楼顶上。
只见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和一名面如白玉的中年男子,正站在上面,面带微笑。
“你们也过来了?”
儒雅老者身形微动,几个跳跃,同样上了塔顶。
“你们两个的先天威压,都快弥漫小半个府城了,我们能不过来吗?”
鹤发童颜老者无奈道:“林兄,你又何苦要招惹那老太婆,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早就不是我们年轻时认识的那个人了。”
“可她要进行生人活祭,此法太过残忍,有伤天和,必定会惹来圣山的问罪的,到时,恐怕整个郑家都要遭难。”
“那就让她举行呗!”面如白玉男子满不在乎道,“这老太婆要拖着郑家死,难道前辈还能阻止不成。”
儒雅老者苦笑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鹤发童颜老者却是知道他的心思。
他们和郑家老太婆,以及那已死去的郑家老祖,几人年轻之时,乃至交好友,是有一份情谊在的。
只不过后来因为理念的分歧,以及一些人生际遇,这才渐行渐远,逐渐没有了来往。
但很明显,儒雅老者心中还惦记着这点情谊。
面如白玉男子是晚辈,对这些事才不了解。
“林兄,我知道你还记挂着我们年轻时那点承诺,但也应该明白,那老太婆早就变了,不再是当年与我们相识那白衣女侠。
如今的她,狠毒,偏执,疯狂,冷漠,早已是另一个人了。”
鹤发童颜老者苦口婆心地劝说。
儒雅老者沉默不语,过了一会,才叹息道:“这我当然知道,可纵使不管那老太婆,这事我也该阻止,你们方才没看到那些人的惨状,里面还有未满周岁的婴儿,让我于心何忍。”
“我觉得林前辈你是过虑,别忘了,还有城主府在呢。
我们的城主大人,可不是个软弱之人,如果那老太婆真的要行那生人活祭之事,城主府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否则的话,日后还如何在沧州服众?”
面如白玉男子道。
儒雅老者一滞,随即眼睛微亮,慢慢陷入沉思。
郑家老妇人与儒雅老者的冲突,虽然最后没有爆发,但他们两人的对话,终究还是落入了许多人的耳中。
于是,关于郑家老祖宗,要举行生人活祭,祭慰自己刚死去的孙子之事,开始在府城中悄然流传。
“元豪,我让你查那杀害了羽儿的贼人,查得怎么样了?”
郑府,那老妇人一脸冷漠地询问郑家主。
“娘亲。”郑家主有些为难道。
“孩儿已经动用了府中的一切力量去追查,却连一丝蜘丝马迹都查不到。
只知道杀害羽儿的那黑衣武者,应该是一位精通暗器和拳法的武道宗师。
关于他的身份,却怎么也查不到,此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整个沧州,都从来没有关于他的一丝一毫信息。”
“查不到?照你这样说,羽儿就是白死了?”老妇人看着二儿子道。
“孩儿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那人出现得实在神秘,以府中的力量,真的难以有所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