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防备!
…
…
应天城,一条小巷子。
冯芜一身男装打扮,怀里揣着刚买粉盒。三个头戴白巾的男子拦住了她的去路。
“冯小姐,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只见他们左手在前,右手在后,左手掌弯曲紧抱右手拳,两拇指并拢向前。
这种江湖抱拳的姿势称之为“吉拜”,寓意吉祥、友好和尊重。
显然他们将姿态放得极低。
冯芜却没有理会他们的友好,淡淡道:“我对你们的事没兴趣,让开。”
“香主吩咐了,一定要请你去一趟。这也涉及到师父碧眼狐狸的身后事。”
“人死了就是死了,哪有什么身后事。而且我师父早已脱离你们,我也不想再跟你们圣教扯上什么关系。”
“冯小姐,如果事实如此,你就不该找殷三娘帮忙。”
“何知府是我世伯,我找他家的姨娘帮忙又怎么了?”
“殷三娘也是我们圣教的人。”
“在我看来,这是两码事。”
“冯小姐,得罪了。”
说话的教徒,忽地像狼一样往冯芜的身体扑过去,一个手刀砍向冯芜的脖颈。这是人体的一个要害位置。
控制好力道,能轻易将人打晕。
冯芜头微微一偏,肩膀一缩,好似游龙一样,闪过眼前教徒的手刀,伸出一掌,宛如毒蛇吐信,扎向教徒的颈部大动脉。
如银瓶乍裂水浆迸。
只见鲜血喷洒到了旁边正杀过来的两个教徒的面门上。
冯芜如法炮制。
两人都是脖颈大动脉喷血,当场倒毙。
从始至终,冯芜都没沾到鲜血。
她轻轻一跃,上了旁边墙头,心想:“还好我和爹爹已经搬进了舅舅在应天府的宅子里,否则乡试之前,都难得安宁。”
她舅舅是周提学,作为一省学政,在应天府有官宅,那里有重兵把守,自然不会出事。
而院试的时候,提学是要到各府主持院试的,十分劳苦奔波。如今应天府的院试已经结束,周提学已经去了隔壁的江宁府,准备主持江宁府的院试。
主持院试到各府,也是为了顺便巡查各府的学风。
提学也算是钦差,属于皇帝派到地方上,悬在士林头顶的一把刀。
冯芜不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但肯定会涉及到她的背景关系。
闹出人命,正是为了断绝对方的妄想。
徐青那天也算是给她上了一课,外面的人心很险恶,出手时,能狠则狠。
“等乡试结束,再将这封信交给他。”冯芜摸了摸怀里的盒子,底部藏着一封信,正是八卦身法内容的后续。
如果徐青将来进京赶考,迢迢千里路程,没有打法傍身,万一发生意外,也是很危险的。
希望还能再见吧。
第37章 院试
院试的考场依旧在府学。这次考试的人,比府学考试的时候,少了一大半,因此每个考生都能分到能遮风避雨的考棚。
而且院试一般有四成左右的录取率,因此眼下的考生,大都神态比前面县试、府试轻松不少。
何况这次院试还是糊名制。
如今大家更是都知道了提学大人变法派的立场,总之破题时,围绕变法展开,肯定不会错的。
就连一些守旧派的士绅子弟,都得了长辈暗示,不管怎样,先取了秀才功名再说。
至于在朝堂的立场?
那也是以后的事。
没功名,连站队的资格都没有。
反对变法是口号,加入变法是生活,不冲突。
尤其是一些士绅更是酒后放出豪言,“到了地方,他们才是王法。”
这味道就对了。
朝堂是文官的朝堂,衙门是胥吏的衙门,天下是士绅豪强之天下。
“徐兄,这次院试案首的文章,听说提学打算传遍府学、县学,供人观瞻。”趁着提学还没来,严山和徐青闲聊。
徐青微笑:“严兄的意思我明白了,文章得失事,但有寸心知。我写我的,能不能中案首,那是天意。”
严山的意思是,提学是变法派,案首肯定是坚定的变法派文章。可是徐青已经在府试时,文章受到守旧派的何知府肯定。
要是院试一味吹捧变法,岂不是首鼠两端,为人不齿。
而且这是糊名制。
如果徐青全力发挥,写出一篇极好的变法文章,搞不好真被提学点为案首。
当然,其中也有严山不希望徐青得小三元的心思。
没办法,他希望徐青才华施展出来,也别太离谱啊。
不然难免晚上睡不好觉,拉着五岁的独子一起读书。
这对大人和孩子都不好!
没过多久,考场安静下来。身着四品绯红官服的周提学来了。
周提学神情严肃,不怒自威,宣读了考场纪律,又说了这次院试,只有今日一次正场考试,没有补录了。
所以这一次考试,就直接决定在场考生今次童生试的命运。
如果录取不上,下次童生试依旧要从县试考起。
原本有补录考试,也算给正试发挥不佳的考生,重来一次的机会。否则都艰难地过了县试、府试,院试只给一次机会,实在不通人情。
但周提学就是不通人情。
谁叫朝廷刚发下公文,从这次南直隶院试开始,试行糊名制呢。
等他回到朝堂,肯定会建议,从县试开始糊名。
没道理就砸他一个人的碗。
而且周提学认为,只给一次正试的机会,能写出好文章的考生,心理素质是过关的,这些人才能成为变法派可以吸收的新生力量。
不管考生怎么呜呼哀哉。
周提学直接颁布考题。
“在新民,在止于至善。”
这是《大学》开篇的一段话,徐青诵读不知多少次《大学》,当然熟的不能再熟。
而且“新民”的原文是“亲民”,却被当今首辅改为“新民”。
这是首辅亲自改过的教材文字,其他考生自然也揣摩过。
于是,大家都有破题的思路。
严山等有见识的士族子弟,更是将古往今来关于变法的内容往里面套。总之是鼓吹变法。
徐青见了此题之后,开启绝对专注状态,很快有了新的思路。
其实作为现代人,关于变法的政策,他脑海里着实不少。
可是徐青不打算从变法的政策着手。
这个赛道,就留给严山他们去卷吧。
“今次不言变法,只言新民。”
徐青心中有了破题的思路,很快落笔。
治国之要,在于培育新民。而新民之成,又在于追求至善之境。
新民欲成非一日之功,如君子自强不息。而新民当有载物之德……
徐青糅合易经的求新求变之理,文思泉涌,前世读过的名言典句也自然融入文章中,更添文采。
他文章的核心观点就是要治国,要新民,就得用少年人。
因为老年人思维已经固定了,而少年人是璞玉,可以任意雕琢。
而培育少年人,便得大兴教育。
治国之本,教育为先。
文章的格局,自然超出新法、旧法的门户之争。
偏偏治学是大虞朝的绝对政治正确。
而且徐青论述了,人亡政息。
人可亡也,思想不可亡也。
他句句不言新法旧法,句句击中变法派和守旧派的软肋,两派皆无明确的思想纲领。
旁人只知道变法,不知道变法的思想核心是什么。
守旧派自然也没有攻击目标,只能攻击人,攻击事。
其实徐青不提出这些观点,随着斗争升级,迟早会有书院悟出这个道理,进行更深度的利益捆绑,筛选出党派的中坚力量,逐渐占据朝廷的话语权。
这是大势。
很多事情,都是随着事物环境的改变,自然会诞生相应的理论。
实是时势使然。
徐青如果放在一百年前,写出这种文章,其实没有生存土壤。
现在是时势到了,自然有人愿意认可其中观点。
观点不在乎对错,在乎对自己一方是不是有利的。
徐青因为要论述的内容过于宏大,而且还得斟酌用词,所以没有很快完成文章。
初稿过后,再是认真誊写。
这一篇文章,足足用了三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