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让我没想到的是,那小子居然连博望楼都看不上,野心倒是不小,试问又怎会在意一青楼女子卖身于谁。兰兰,你我对他已经是仁至义尽,是福是祸皆是他咎由自取,无须再纠结……”
对女儿从头到尾的安抚没提一句担心还不了钱的事,对她来说,这点小钱远不如她之前的愿意帮忙。
回到库房的老东重重松了口气。
尾随而至的大石头低声道:“我以为你会把卖身契在咱们手上的事说出来。”
师春此去不打算再回来了,至少短期内是不打算再回来了,为了兑现三天内还钱的承诺,把象蓝儿的卖身契放在了他们手上,有人过来送钱给他们的话,就把卖身契交给对方。
拿到的钱,其中五万金要给苗亦兰,没错,不是还四万,而是还五万。
苗亦兰说不要利息,那是人家的好意,师春却不会这样做,人家虽然看不上他某方面的什么,他却最不愿欠人家的,至情至性知者自知,不知者不求。
剩下的钱才是大石头他们两个的。
老东低声回:“那怎么可能,没了那份卖身契,损失的是咱们的钱。”
话虽这样说,其实之前差点就交代了出去,是看到苗亦兰有意制止那场交易,他才忍住了没说,交易失败真的会让他们损失一大笔钱的。
此时的两人一点都没有出卖了大当家的内疚感,就这种人,苗亦兰居然指望上了他们的道德水准……
天苍苍,原始山林莽莽无边际,一山还有一山高,又处处是低谷,时有红黄白紫色,常见飞瀑轰鸣,潺潺溪流不胜数。
一行四人足不落地,树冠上飞掠起落不停,一路惊的鸟飞兽遁。
吴斤两的大刀扛在了边惟康的肩头,后者主动帮忙的。
也是没办法,吴斤两和师春的修为本就低,再扛个大刀的话,速度更慢。
修行界有更快和更便捷的通行方式,法宝、灵禽皆可,却不是谁都配用的,只能靠自己双腿的他们这种是大多数。
一行已经远离了照天城。
前方树冠上缠着的一道打了两个结的布条,引起了师春和吴斤两的注意,两人眼色互碰了一下。
这是跟岑福通约定的信号,一旦跟上了,就派人绕到他们前面去留下这个记号,证明已经准备好了。有他们两个速度慢的累赘在,足够岑福通那边做这个手脚。
见到信号,吴斤两忽然朝前面的男女嚷道:“跑了好远了,你们累不累呀?”
边惟康回头看了眼,还没开口,他边上的象蓝儿好心道:“郎君,恩公他们可能累了,歇一下吧。”
这就要歇了?边惟康感觉并未跑太久,听她这样说了,还是停在了树梢上,回应道:“好,那就先歇一歇吧。”
他感觉可能是自己修为高,忽视了低修为的感受。
为减少象蓝儿的奔波之苦,他本想拉着象蓝儿的手助力的,可象蓝儿拒绝了,理由是两位恩公同行,不好厚此薄彼。
几人陆续落在了地面,找了处有裸露山石的空地落脚暂歇。
师春两个眼色交流后,打量四周,正欲找个借口引开边惟康,谁知象蓝儿突然开口道:“久居楼台,多年未曾尝过山中野果的滋味,两位恩公可愿尝尝,我去采些来。”
好啊,那真是求之不得,相视一眼的师春二人正要一口应下,边惟康却赶紧站起道:“蓝儿,我不累,你们歇着,我速度快,我去找找。”
那真是对佳人呵护备至,丝毫不愿佳人受半点委屈。
师春二人又是目光一碰,这也行,一个点头,一个客气,“那就有劳了。”
象蓝儿亦绵柔道:“有劳郎君。”
于是边惟康一个闪身而去,钻入了山林深处探寻。
现场突然变得寂静,师春和吴斤两的目光则变得不同寻常。
青苔上的枯叶在象蓝儿的脚步下发出沙沙声,她缓缓踱步走开,抬手间露出一截皓臂,掀开了斗篷帽子,露出了花容月貌。
师春几乎也在同时抬了手,拔掉了发髻上的发簪,长发顿松开砸肩,这是他与岑福通约定好的动手信号。
很快,山林中闪过几道人影,直扑这边。
四个锦衣蒙面人齐刷刷落在了象蓝儿的跟前。
见状,师春和吴斤两脸上一起浮现出诡笑,然很快便笑不出来了,感觉到了不对,面对突兀而至的蒙面人,象蓝儿竟没有丝毫的慌乱。
不但不见慌乱,还不失优雅地在四个蒙面人跟前款款转身背对,一脸淡定地瞅着师春二人,脸上哪还有那楚楚可人的娇媚,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高冷,眼神中似有看两个死人的轻蔑。
这一刻的她,气质与之前判若两人,高高在上的意味彰显。
四个蒙面人整齐一排在她身后。
那画面很显然,傻子都能看出,四个蒙面人是她的人。
师春二人瞬间意识到自己掉进了坑里。
吴斤两大刀挥起应战,师春也唰一声从他背后抽出了自己的刀。
四个蒙面人骤然闪身而出,两三个人一起出手,几乎同时捅在了象蓝儿的身上,当场连点数穴。
“啥?”手挥大刀的吴斤两眼珠子差点蹦出来,嗓子眼里嘎出奇怪的声音。
“……”师春也有点懵。
事态的发展是如此的突兀,是那么的让人措手不及。
别说他们两个,象蓝儿那一脸的惊愕也明摆着,显然也搞不懂是为什么。
四人中的一个蒙面人闪身到了师春二人跟前,见两人还拿刀戒备自己,当即拉下了自己的蒙面,露出了真容。
是岑福通,他左右拨开两人对着自己的刀锋,“是我,别演了,已经拿下了。”
扭头又指了指倒在同伙臂弯里的象蓝儿,“这娘们什么情况,遇上打劫的丝毫不慌,居然还把后背大喇喇亮给匪徒,这是丽云楼伺候男人练出来的吗?差点把我们搞不会了,兄弟们没见过这场面呐。春兄,早知道这娘们这么好拿,也不用劳烦其他朋友,我一个人来就够了。”
倒在人臂弯里的象蓝儿终于搞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居然是师春这个“恩公”找了人来劫她。
劫自己干嘛?她认为自己用脚后跟都能想到,无非就是男女那点事,贪图她的美色。
说到贪图美色,搂着她的蒙面人呵呵道:“这娘们平常高傲的很,不是什么客都接,还什么卖艺不卖身,今天我得试试手感如何,看看有多金贵。”
声音听着耳熟,师春听出了是上次来过自己住所的其中一位,真不知该说岑福通什么好,算是看明白了,这就不是能共事的人。
调戏的话一出,另两个蒙面人也跟着嘿嘿奸笑。
象蓝儿顿目露杀机。
岑福通紧急告诫,“放屁,她不是你们能动的,都别动。”
开什么玩笑,这是要献给吕庄主的,现在给亵渎了,回头不好交代。
他话还没落,师春已经一个闪身而过,一把将象蓝儿揪在了手中,手中刀更是第一时间架在了象蓝儿的脖子上,高度警惕着四周。
第45章 挟持
刀锋在象蓝儿的白皙脖子上勒的很紧,已经压出了血痕,手上稍微失控把持不住就能将那白皙颈项给开出个大裂口。
另一只手是拦胸紧抱的,将象蓝儿抱的很紧,这是典型的挟持人质。
于是象蓝儿的后背与他正面紧贴在了一起,彼此的体温和身体曲线都能清晰感觉到,师春现在才没心思去感受她的体温和曲线,他现在感受到的是危险逼近。
象蓝儿脸上却浮现出了恼羞成怒,她虽出身青楼,却是个卖艺不卖身的,也从未被男人这般紧搂过。
哪怕是边惟康冲动下的搂抱,也会被她迅速化解。
最让她难堪的是,这狗贼的胳膊把她胸口两团勒的好紧,把她羞愤的脸都红了,她认为师春是故意的,劫自己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男女之事么。
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莫名其妙被擒了。
真要光明正大交手,她敢保证,这些人加一起也不是她的对手,可她硬是被这些人给轻易擒住了。
偏偏这些人为了防止她出声,还把她哑穴给点了,想警告都没办法出声,只能是任由轻薄,一口气怄的她难受,差点气得吐血。
一伙人也被师春的反应给搞迷糊了,不知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干嘛。
众人看了看四周,没看出任何名堂,岑福通不解道:“春兄,怎么了?”
师春紧急嚷了声,“斤两。”
两人那是多少年刀口上舔血的老搭档,吴斤两迅速会意,快速蹿到了他身边靠背,同样高度戒备四周。
此时师春才提醒其他人道:“大家小心,这娘们可能有帮手。”
之所以如此说,纯因象蓝儿刚才的反应过于异常,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猜错了,也不知可能出现的人实力如何。
不管有没有,也不管实力强弱,反正第一时间先把人质给挟持在手护身就没错。
闻听此言,象蓝儿多少有些意外,眼珠子左右动了动,看不到身后的人,胸口被紧勒的感觉依旧,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待会儿怎么让这贼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伙蒙面人也警惕四顾了一阵,然四周安静的能听到虫子爬,也能看到小鸟站在枝头梳理羽毛,就是看不到有人的迹象。
岑福通也没敢太大意,招呼道:“哥几个,四周看看去。”
他那三名蒙面同伙一声呼哨,纷纷闪身跳上了大树枝丫,散开了仔细排查四周,很快便消失在了师春等人的视线中。
岑福通左顾右盼着问道:“春兄,你是不是想多了,这娘们来帮手干嘛,算到了我们要来,对付我们?”
话刚落,不远处山腰上的一棵大树的树冠整个猛然簌簌了一下,却没什么其他声音,惹得师春几越发警惕。
忽然,一条人影猛然从林中蹿出,腾空而过时,惊慌着嚷了声,“快跑!”
正是之前的蒙面人之一。
岑福通忙喊道:“怎么回事?”
呼呼,两道急剧破风声划空而过。
一道细长的影子闪过,快的让人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当空击杀出血雨,还有“啊”的一声惨叫,叫声就来自刚腾空而过那位蒙面人。
几人还没看清怎么回事,紧跟而去的细长影子又在那蒙面人身上溅开了一蓬血雨,然后一棵大树剧烈摇晃了一下,那蒙面人贴在了树干上不落地,抽搐着身体,鲜血在脚下滴滴答答。
一根儿臂粗的树枝将其给钉在了树干上,此时几人才知刚才一闪而过的细长影子是什么,竟是树枝。
他胸口上还有一个窟窿,是前一道细长影子贯穿的。
岑福通明显吓了一哆嗦,颤声道:“春兄,我这兄弟高武修为已至上成境界,你这惹的到底是什么人?”
言下之意明摆着,一个高武上成境界的,竟连还手之力都没有,那暗中出手的人,修为起码已达高武大成境界,就算没到人仙境界,离成为人中仙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师春哪知道是什么人,“我没惹什么人,不用怕,我们有人质在手,大不了同归于尽。”
嗓门挺大,是说给暗中人听的,表示这里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他内心里也在催促自己,快紧张起来,快紧张起来,他希望紧张后右眼的神奇能力再次爆发,好锁定暗中的人在哪。
见鬼的是,他越在意识里提醒自己紧张,反而越紧张不起来。
被挟持的象蓝儿脸上也浮现出了讥讽意味,身后家伙嘴上说着不怕,下意识将自己胸口勒的更紧的动作却无法掩饰其内心的恐惧,勒的她呼吸都有点困难了。
提刀在手的吴斤两喉结在耸动不已,不怕才怪了,在流放之地还从未和高武境界的高手交过手,更何况是大成境界的,他足足差了三个境界。执徐城的那些守卫倒是高武起步的,可他也没资格和人家交手。
岑福通转身就要往师春那蹦,想抱团取暖,呼,一声破风,咣,脚下乱石爆炸,一根树枝插在了他脚下,警告他不要乱动的意思很明显。
岑福通当即吓呆在了那,嚷声道:“误会,朋友,咱们肯定有什么误会,我舅舅是照天城的曹朴清,不知尊驾认不认识?”
显然想套关系保命。
师春自我壮胆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动静真要闹大了不好,你们也不想让边惟康看到吧?”
事发前,象蓝儿要吃野果子,结果顺了他们的意,恰好把边惟康给支走了,如果现在还认为当时是“恰好”的话,那他脑子就进水了。很显然,那是象蓝儿故意把人给支走的,原因自然跟他们一样,不想让边惟康看到。
奈何话刚落,便有一道人影从林中飘了出来,是一个黑衣蒙面人,看那衣衫下若有的凹凸身段,明显是个女人,轻飘飘落地,手上还拎了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师春口中刚才说的边惟康。
此时的边惟康已四肢瘫软摇摇晃晃,似乎正处于昏迷中。
蒙面人顺手将人扔在了地上,发出了女人声音,“还用担心他听到、看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