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那些妖官根本不把我们当人!”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啊,我听我二叔说,他邻居家的孩子就差点被吃,吓得孩子现在高烧都没退。这小娘子敢说话,我就佩服她!”
“呸!不就是胎停了,想来索要赔偿?就算她真的是仗义执言,也不妨碍她不知羞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只是谈论的重点,一会在“妖官过分不过分”上,一会在“当转运珠羞耻不羞耻”上。
秦明日听得太阳穴一阵突突,他是真的不理解,鸿胪寺逮捕秦延瑛的时候,明明遣散了路人,后续不可能没有捂嘴的手段,可结果还是闹了个人尽皆知。
这说明什么?
说明一定有人在暗中鼓动。
偌大一个京城,谁会愿意给秦延瑛出头?
除了秦牧野那个没脑子的世子,他实在想不到别的人。
姑侄俩,两个惹祸精!
这般作为,的确能争一口气,也有可能免除相当一部分罪责。
但对大局的损害却是极大的!
秦明日扫了一眼击鼓的青条,愈发觉得秦牧野蠢不可及,真以为发动一些舆情,再找一个贱女人过来敲鼓,就能把案子立下了?
尽管敲!
京兆府尹看你一眼就输了!
“咚!”
“咚!”
“咚!”
青条一槌一槌敲着,每一击都用尽了全力。
鼓声很大。
可再大的鼓声,都压不住身后的闲言碎语。
她面色苍白,浑身颤抖,有种失声痛哭的冲动。
她知道,经此一夜,整个京城的人都会知道自己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她不知道以后自己一家要怎么活下去。
但她知道,如果自己不救秦将军,那就真的没人能救了!
敲着敲着,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杂音。
转头一看,发现两队凶神恶煞的衙役已经赶了过来。
“是谁扰乱官衙!”
“赶紧给我滚!”
“不然对你不客气!”
说着,就准备朝青条胳膊抓去。
可就在这时,一个儒袍老者挡在了青条面前,冲着衙役怒斥道:“你们这些娃娃好生无礼,人家女娃在这里鸣冤,你们怎地还赶人走?难道你们身上的吏服,就是让你们欺压百姓的?”
儒袍老者虽鸡皮鹤发,身材也有些佝偻,但声音清朗洪亮,清楚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一瞬间,他就得到了围观众人的回应。
“是啊!穿着官服,就是为了欺负我们的?”
“升堂!升堂!”
“必须升堂!”
“你们这些刁……”
衙役怒不可遏,但在老者的怒视下,气势还是弱了下来。
这年头,家里没点实力,谁能活这么大的岁数?
而且眼前老者气度非凡,一颦一顾都带着说不出的威严,京都里卧虎藏龙,说不定有啥背景呢!
他只能赔笑道:“老先生,现在天色都这么晚了,哪有大半夜升堂的?而且这个案件涉及妖官,也不在京兆府的职权范围内对吧?”
那个案件民间捂嘴,但各官衙早已人尽皆知。
鸿胪寺已经明确表示,这个案件必须由他们来办。
就连锦衣卫和刑部都不敢插手,府尹更是躲都来不及。
他们几条命啊,敢替府尹揽活?
老者似很通情达理,转头看向青条:“这位姑娘,涉及妖官的案子,的确不由京兆府管,你看……”
青条深吸一口气道:“老先生!民女当时受了惊吓,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不太记得胎停是因为秦将军还是妖官,若是妖官没办法来,还请将秦将军传唤过来,帮民女恢复恢复记忆便可,若不是秦将军,民女再想别的办法。”
衙役:“???”
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什么,这编的合理么?
他正准备说什么。
儒袍老者便点头道:“这位姑娘说的对啊,衙役小哥,赶紧把你们府尹大人叫过来吧!”
衙役明白了,这老者就是跟这转运珠一伙的,他强压怒气:“老先生,现在都戌时了,府尹大人也要休息啊,您能不能劝一下这女子,让她明天再来?”
他有些摸不清这老者的底细,还真有些怕踢到铁板上,只能暂时安抚,趁夜好好查一查。
要真惹不起,再让府尹来拿对策。
不料。
儒袍老者一点都没有给他面子,满是皱纹的脸上怒容尽显:“混账!天色晚了,就可以不办案?这就是一方父母官的态度?你去问问邹玉龙,他的老师就是这样教他的?”
这语气居高临下,就像是在驯狗。
衙役终于忍不住了:“我们京兆府行事,那轮得着你指指点点?你是何人?哪来的胆子直呼府尹大人名讳,又哪来的脸面借大人的老师狐假虎威?”
儒袍老者冷哼一声,负手说道:“老夫叶松亭!正是你们府尹大人的老师!你,现在,让邹玉龙立刻滚过来!”
衙役:“!!!”
叶松亭!?
大乾学宫第十四代掌宫夫子!
虽然赋闲二十年有余,但学生遍布朝堂。
这尊大神怎么来了!?
围观众人也哄然炸开,没想到这位行将就木的老人,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叶松亭。
秦明日也懵了。
他又急又恨!
秦牧野这没脑子的货,哪来的人手搞舆情?
又哪来的能量把叶松亭都请过来了?
第51章 十里长街,少年仗剑!
京兆府前,汇聚的百姓越来越多。
这些天,有关于妖官吃小孩,伤孕妇的事情在暗流之中疯狂传播。
凡是听到的平民,无不为之气愤。
虽说不是所有人都受过妖官压迫,可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都遇不到?
他们本来觉得,这件事会像以往听闻的那些案件一样,随着时光被所有人遗忘。
结果没想到,居然真有人敢敲响鸣冤鼓。
就连德高望重的叶松亭都愿意出来撑腰!
这个热闹,凭什么不看?
京都的夜市很繁华不假,可这繁华跟他们的关系并不大。
他们也想看看,是否连秦家将军,在得罪妖官之后也没有好下场。
看着越来越多人过来围观。
一众衙役急得要死,只想立刻把这些人赶走,可每次都是刚有动作,就被叶松亭给训斥一顿,无奈之下,只好作罢。
良久。
“老师!”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一路小跑赶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在叶松亭面前站定,赔笑道:“老师!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中年人便是邹玉龙,京兆府尹,乃朝廷从四品大员。
叶松亭冷笑一声:“这句话应当老夫来问,区区小案,竟值得邹大人亲自来审,刚才老夫还以为今日见不到邹大人的尊容了!”
邹玉龙连连告饶:“老师,您就别折煞学生了!您的教诲,学生一直都记得。这个案子学生也想审,可审案总得能拿到人吧?秦将军现在在鸿胪寺扣着,这本就是鸿胪寺的案子,那边比学生官大的一抓一大把,学生想拿人,也是有心无力啊!”
叶松亭脖子一梗:“那我不管!见不到人,我这老头子就不走了!”
邹玉龙:“……”
叶松亭回头扫了一眼,高声问道:“是不是啊?”
围观群众纷纷相应:“老先生不走,那我们也不走!”
邹玉龙:“……”
眼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冷汗从他额头上簌簌冒出。
老爷子一把年纪,万一等一晚上等出好歹怎么办?
熬死老师的罪名朝脑袋上一扣,自己还活不活了?
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耍无赖啊?
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人群中。
秦明日心里忽然一咯噔,好像想到了他们的应对之策,他暗叫一声不好,飞快挤出人群上了马车:“走!快回镇南府!”
……
这些天明明没有下雨,天空连片云彩都没有。
白玉玑却从来没有感觉天气这么阴沉过。
秦牧野就住在隔壁。
她却好几天都没有见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