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延瑛挤眉弄眼冲她笑了笑,便去了另外一间房。
白玉玑看着她背影消失的地方,过了许久才深吸一口气,轻手轻脚朝秦牧野住的屋走去。
“吱呀!”
小心翼翼打开门,她闻到了一股清雅的书香。
这里以前是存放京兆府文书的,现在用来给文书库官吏执勤用,还存放着一部分没来得及搬的旧文书,所以气味跟家里的书房很像。
以前秦牧野就经常在书房里看书,那如饥似渴的样子就跟刚来这个世界一样。
有时候看累了,就会在书房里睡觉。
所以早上她经常会去书房找他给他喂药。
不过这些天,喂药都是丫鬟代劳。
白玉玑轻叹了一口气,坐在小木床旁边,见他微皱着眉头似乎已经睡熟,也没有打扰他。
只是从怀中取出一颗丹药,捻在指尖,轻轻一搓,便将其搓成莹白色的气体。
气体随着秦牧野的呼吸钻入他的鼻腔,接着他的眉头就仿佛被熨平了一般,痛楚的神色也随之消失不见。
“呼……”
白玉玑这才确定他身体无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盯着秦牧野略微有些苍白的脸看了一会,她准备站起身离开。
却不料,刚挪动了一点,手腕就被一只有些冰凉的手握住。
“你醒了?”
“我就没睡!”
“那你睡吧!”
“我一个人睡不着,你陪我呗?”
“……”
白玉玑瞪了他一眼,时隔多日,她第一次见到他嬉皮笑脸的样子。
有些恍惚,又有些生气。
她甩手挣脱,但他抓得很紧。
秦牧野蛄蛹着坐起身:“那天有人阻止扈焕伤害那些孩童和孕妇,是你下的命令么?”
“是又如何?”
“嗯……刚才姑姑说,是她自己发现的扈焕,你拦她了没拦住。”
“我总要装一装,洗脱自己的嫌疑。”
白玉玑把头扭到另一边,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她声音有些冷漠:“这件事从定下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回头的余地,就算她没有这样,我也会把她引向绝路。你要相信我,我做得到!”
“假的!”
“怎么可能是假的,我们是仇人!”
“但你不是为了报仇不择手段的人。”
秦牧野也坐到了床沿上,看着她的侧脸轻笑道:“我觉得你应该直面自己的内心,不要用所谓国仇家恨折磨自己,逼自己去做那些根本做不到的事情。你明明很温柔,很善良……”
“不要说了!”
白玉玑有些生气:“一切都是我自己选的,我会按照我的计划走完我定下的每一步,谁也阻止不了我。”
“那你为什么要拦姑姑?”
“我说过了,我要洗脱自己的嫌疑。”
“那万一你成功把她拦下来呢?”
“……”
见她语塞的样子。
秦牧野哑然失笑,他其实早就发现了,当白玉玑真的想要玩套路耍心机,就会试着打温情牌,可当她发现自己都不坚定的时候,就会壮胆似的放一些狠话。
他笑着问道:“你发现了没有,你嘴硬的样子,看起来很委屈。”
“我没……唔?”
白玉玑只觉脑袋里面轰的一声。
他亲我?
今天又不治疗,他亲我做什么?
她觉得这样不对,自己应该把他推开。
却又鬼使神差的,没有任何反抗。
唇齿交缠。
鼻息温热。
她感觉好像喝醉了一样,晕晕乎乎地闭上了眼睛任他施为,无意识中还轻轻回应。
积压许多天的情绪,好像也在这一刻找到了倾泻的口子。
良久。
良久。
秦牧野忽得一声惊呼:“你属狗的啊,咬我做什么?你……怎么又哭了?”
第57章 宁愿做错,也不愿什么都不做
夜。
小榻。
年轻的男女面对着面。
女子面色绯红,羞怯慌乱,却又满脸泪痕。
男子嘴唇带血,看着女子的脸,有些气急败坏,眼神中却带着一丝怜惜。
这抹怜惜,让白玉玑本就急促的心跳变得如擂鼓一般。
回想方才的场景,她有些不敢直视秦牧野的眼睛。
秦牧野轻轻揩了揩她眼角的湿迹:“你还说你不委屈……”
“这不是因为委屈!”
“那是因为什么?”
“你又弄疼我了!”
“胡说!”
秦牧野指着她整齐的衣襟:“我这次规矩的很,根本没抓你!”
白玉玑:“……”
这下赖都没法赖了。
原以为这次亲得醉醺醺的,跟上次在马车上前半段很像,他会跟上次一样不老实。
谁能想到他这么规矩。
所以……我哭,真的是委屈?
可我怎么能因为他委屈?
但如果不是委屈,我又为什么咬他?
“秦牧野!”
“在呢。”
“那天拦你姑姑,我的确是一时间没忍心。”
“你承认了?”
“可是……”
白玉玑不想承认的,但她心里很怕,怕因为这件事情,会成为秦牧野心中对自己的芥蒂,每每想到,就会像前几天一样,冷冷地看着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害怕,明明两个人是仇人,自己对他只是利用而已。
可她一方面害怕,一方面又担心另外一件事情。
她侧过脸,不去跟秦牧野对视:“可两家的仇太深了,注定有一天我会真的对她下手,就如同我会对你爹下手一样,所以你不要这样。”
“我哪样?”
“就是……”
白玉玑语塞,不知道怎么解释。
秦牧野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是这样么?”
白玉玑:“!”
她只觉得唇上如同触电一般,飞快向后挪了挪道:“你再不经我允许轻薄于我,我就对你不客气!”
“你之前不都同意了么?”
“之前同意,不代表现在同意!”
白玉玑终究还是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平复了一会儿情绪才郑重道:“我迟早有一天会真的动手,到那时你会彻底把我当做仇人,就像是前几日一样,所以你不要入戏太深,不然只会多承受一次痛苦。”
“可我看,你好像比我还要痛苦。”
“我……”
“其实这场戏,我本可以走出来的,但就在之前的某一刻,我走不出来了。”
“哪一刻?”
“你拦下姑姑的那一刻。”
“你大可不必,我刚才说过了……”
“我刚才也说了!”
秦牧野握住她的手:“你不是那种无所不用其极只为报仇的人,也许你真的会有狠下心动手的那一天,但你相信我,这只会给你带来更大的痛苦,就像前几日一样。”
白玉玑:“……”
这是刚才她对秦牧野说的话。
确实很痛苦。
可……
她笑容有些嘲弄,不知是在讥讽秦牧野还是在自嘲:“灭族之仇,你觉得我能放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