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
大夫很快就松开了她的手腕,郑重道:“禀大人,青条姑娘的确已经胎停。”
“辛苦薛神医,请到旁听席饮茶歇息!”
邹玉龙目送大夫离开,再次看向楚青条:“楚青条,你可还记得当日都有谁出现?”
楚青条咬了咬嘴唇:“回大人,民女记得秦延瑛秦将军出现过。”
“传秦延瑛!”
“来了来了!”
秦延瑛今天心情明显不错,呲着个大牙就站在了堂前。
今日她只是被传来问询,甚至算不上有嫌疑在身,所以一点限制行动的措施都没有。
而且还有这么多百姓围观。
她的状态,比凯旋之后阅兵还要亢奋。
邹玉龙揉了揉太阳穴:“秦延瑛,你可还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延瑛挺了挺胸,直接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大声道:“回邹大人,当日我正带着禁军在安津县巡逻,忽然察觉到了扈焕夫妇的气息,比起报备的时间提前了许久,这不合规矩,所以我就带兵去查。
结果发现,扈焕夫妇正准备害人性命,因为受害者都是孕妇和孩童,所以我直接斩杀了邪妖,可能是扈焕夫妇对青条姑娘做了什么,也可能是我们斗法太过激烈,惊扰到了她。”
零帧起手。
直接开大。
该说不该说的全说了,只是瞬间就引发庭院一阵骚动。
之前他们听到的都是流言,虽然大致知道是个什么事,但其实心里也不确定。
现在从秦延瑛嘴里听到原始版本,还是忍不住一股愤怒涌上心头。
扈焕听得太阳穴直跳。
斗法太激烈?
你一招擒住我妻子。
一招打碎我还未成型的孩子。
又一招拧下我妻蛇头。
哪里激烈了?
邹玉龙微微点头:“楚青条,你好好回想一下,她说的属实么?”
青条做回忆状,过了一会儿,才笃定地说道:“回大人,民女都想起来了!秦将军说的句句属实,确实是两条大蛇,想要拿我们采补,才把民女吓到的!”
话音刚落。
便有一个人站起身:“你二人说话,简直漏洞百出!”
邹玉龙微微皱眉:“崔大人,案发之时,你可在现场?”
这人正是刚才表达对平民入庭院不满的人。
崔瀚,虽然只是户部从八品小官,但出身博陵崔氏,所以地位算不得低。
崔瀚看了一眼庭院密密麻麻的人,额头有些冒汗,但还是咬了咬牙,直接走到堂前:“回邹大人,本官当日不在现场,但此二人言谈之间,尽皆错漏,便是不在现场之人,也能听出猫腻。本官为人向来刚正,所以才出言质疑。”
邹玉龙显得很开明公正,温和道:“那崔大人说说错漏在哪?”
“首先就是这民妇!”
崔瀚转身,看向楚青条的目光无比锐利:“你之前口口声声说,自己因为受到了惊吓,所以记忆模糊,结果这么多天都恢复不了的记忆,才刚刚到堂下就恢复了,你不觉得荒唐么。”
青条只是一个平民,平时都鲜有跟官说话的机会。
今日被一个官员这么怒瞪质问,心中实在害怕得紧。
她身体有些颤抖,却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按照神秘人教她的说道:“回崔大人的话,民女记忆从来没有模糊过,只是因为案件涉及到妖官,若一开始就提及妖官,民女怕活不到立案,所以才谎称记忆模糊。”
“勉强算说得过去!”
崔瀚知道再继续扯,就扯到扈焕身上了,便飞快问出了第二个问题:“方才你说误入安津县,却对原因避而不谈!要知道安津距离京都百余里,你是如何误入的?”
“我……”
青条声音有些发颤。
崔瀚嗤笑一声:“着实不巧,本官家中下人,经常去青条姑娘家附近采买蔬果,他可是听说,青条姑娘明明有孕在身,行为却十分不检点,时常穿着放浪,出入富贵之家。
想必这次去安津,也是为了钱财虚荣。
如此不知廉耻,便是比起最下贱的娼妓都远远不如。
都不用说你品性如何,良家女通奸可是要浸猪笼的!
从你嘴里说出的话,哪还有半点可信?”
听到这话。
庭院外顿时响起了私语之声。
青条脸色煞白,嘴唇不停颤抖,几乎要哭出来了。
一旁。
秦牧野紧皱眉头,讲道理之前先把对方拉到道德低位,人身攻击可比辩论容易多了。
这都是无赖惯用的手法。
这个叫崔瀚的,着实没品。
第62章 他猛的像个战神
大堂内外,窃窃私语声不断。
就跟密密麻麻的蚊蝇,不断钻入青条的耳朵里,让她头痛欲裂。
虽然那天晚上,那个神秘人早就告诉她,这是她想要出庭作证必须要承受的,让她提前做好准备。
她做了很多准备。
可真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还是有些扛不住。
邹玉龙微微皱眉:“楚青条,崔大人说的可属实?”
青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道:“大人!民女的确不知廉耻,但民女只是想活下去,迫不得已只能接受这些。”
邹玉龙若有所思:“你可是有什么难处?”
青条声音悲痛道:“回大人!民女家境贫寒,丈夫当脚夫养家,再加民女织布贴补家用,才能勉强度日。可恨遇到了小衙内贪图民女姿色,打断了民女丈夫的腿,一家人生活无以为继,这才被黑心人引诱卖了身!
大人!
小女子虽放下了廉耻,但在这个案子上句句属实!
还请大人明鉴!”
“哦?”
崔瀚看到她崩溃的模样,顿时露出一丝得色,居高临下地质问道:“你说小衙内打断你丈夫的腿,可有证据?”
青条:“……”
那是趁夜拖到后巷打的,哪里来的证据?
若不是小衙内事后还耀武扬威,就连她都不知道动手的人是谁。
崔瀚继续问道:“你说是黑心人引诱你卖的身,你可有证据,可知道黑心人是谁?”
青条:“我……”
那黑心人向来神秘,自己也只见过她一次,就连在哪里有生意,都是她通过法术告知的自己,如何才能证明这个人存在过?
“呵!”
崔瀚冷笑一声:“什么都不知道,还敢说自己句句属实?”
他摇了摇头,再次转向邹玉龙:“邹大人,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这个女子谎话连篇,并不可信!还有!她口口声声说,她胎停是因为妖官,那我就要问薛神医了,这女子除了胎停,还有没有受到别的伤害?比如说……妖力残留?”
薛神医放下茶杯,神色有些迟疑,但还是说道:“并没有!”
崔瀚笑容愈甚:“贱妇,你可有任何证据,证明两位妖官是想要用你们采补?”
青条语塞:“……”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神秘人只教到了这里。
她甚至有些害怕,害怕神秘人打着救秦将军的旗号,实际是让自己做反证。
若是这样的话,自己罪过可就大了。
崔瀚神情愈发自信,笑着看向秦延瑛:“秦将军,你可认识这贱妇,她为何要给你做伪证啊?”
秦延瑛气得不轻,一句“我淦你娘”差点夺口而出。
但过往的经验告诉她,跟这些除了耍嘴皮子什么都不会的文官吵架,你情绪越激动,就越容易陷入被动。
“秦将军莫要心急,慢慢想,总能圆的回来!”
崔瀚轻蔑一笑,直接冲邹玉龙拱手道:“邹大人!此贱妇说,她胎停皆因妖官扈焕而起,正好扈焕也在,不如请出来询问一番?”
听到这话,扈焕有些不安。
因为京兆府的案子对外公开,对他有些不利,所以他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出来。
但看崔瀚这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把在场一众人都问得哑口无言,猛得像个战神。
他觉得这把稳了。
于是不等邹玉龙叫他,便坐着开口道:“邹大人,我一族血脉天妒,后代稀少易夭折。听闻多接触人族孩童和孕妇,能够沾沾喜气,有利于子女康健,所以特意请他们来府上做客。
结果这秦延瑛,仗着身后有秦家便目中无人,连问都不问,便直接对我夫人出手。
可怜我夫人身怀六甲,孩子尚未成型,便被这妇人当着我的面斩杀。
还请邹大人念在同朝为官的情分上,务必为我做主啊!”
他语气中,充满了悲愤。
仿佛他才是受害者一样。
当然。
在他的视角里面,他本来就是受害者。
听到这话。
秦牧野眉头也皱了起来,这个案件最麻烦的节点到了。
他相信白玉玑让何细凤拖住扈焕时没有想那么多,应该只是不想伤人性命。
这操作大概率是出于好心,但扈焕的罪证也因此几乎没有留下,让案件变得极其棘手。
“牧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