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他没有说。
但是曾安民也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玄轮山庄的人在我们进入西流以后,便把赈灾的位置让了出来。”
“他们支撑了这么久,也撑不住了。”
“本以为粮食今日就能到,没想到他们的粮食还被水贼给劫了。”
说到这里,孙传芳期盼的看向曾安民:
“不知道东方胜与司马南的人马,什么时候能进入西流?”
听到孙传芳的话。
曾安民手中轻轻把玩着一块璞玉,目光朝着前方观去:
“十天。”
“昨日他们飞鸽传书,第一批购买的粮食已经在路上了,由司马南亲自押送。”
“但要进入西流境内,最快也要十天。”
“十天?”
孙传庭面色轻轻一变,脸上有些阴沉:“十天之后,这些灾民怕是要饿死十之二三……”
“非常时期,那便用非常之法。”
曾安民缓缓起身,朝外而行。
“小曾大人您作甚去?”
孙传芳看到曾安民朝外而行,脸上轻轻一怔。
“孙大人只管看着便是。”
曾安民的声音缓缓消失。
孙传芳与一旁的西流路总督韩铊对视了一眼,均是皱下眉头。
“老韩,小曾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孙传芳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不知道。”韩铊摇了摇头,不明所以的看着曾安民的背影:
“跟上去瞧瞧。”
……
“小曾大人。”
正在煮粥的吏员们见到曾安民之后,皆是恭敬的朝着他行礼。
“嗯。”
曾安民淡淡的点头:“一日几粥?”
吏员们赶紧躬身:“回大人,两粥。”
“哦。”曾安民点了点头。
随后朝着粥棚外那些眼巴巴的灾民们看了过去,脸上浮现出一丝怜悯。
同时心中有些纠结。
很难受。
但没办法。
他知道,非常时期只能用非常办法。
他环抱着胳膊,淡淡的看着那正在煮粥的吏员。
那吏员见曾安民不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手拿起一个碗,舀起了一碗粥之后,将筷子插在上面。
“大人请看。”
吏员将碗呈给曾安民。
曾安民看着那浓稠的粥将筷子包裹,导致筷子直直的插进去而不倒的场面。
脸上似笑非笑:“做的好。”
“但下次可不能这么做了。”
“啊?”
吏员茫然抬头。
“以后改为一日一粥。”
“而且……”曾安民随手从地上拿起一把土,扔入粥锅之中。
“啪”
沙土落锅,在白花花的米粒上呈现出刺眼的黑色。
“沙子跟米混着煮。”
曾安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后便转身离去。
……
“曾安民!”
“你这是什么意思?!”
孙传芳瞪大眼睛,面色不善的看着面前的曾安民:
“筷子落,人头落,你不知道吗?”
“这西流城中,大大小小多少双眼睛看着我们,你不知道吗?”
曾安民缓缓抬头,目光直直的朝着孙传芳看去:
“孙大人何必着急?”
“不着急?本官如何能不着急?”
孙传芳死死的盯着曾那民,他来回踱步,随后止住身子,面色难看道:
“若是此事被传入京中,陛下会如何看我?”
“而且小曾大人,本官奉劝你一句,那些赈灾的粮食不止是吃的。”
“是那些万万灾民们的命!”
“贪污腐败,注定长久不了。”
“哪怕文清公是二品亚圣,本官也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
说到这里,他显然是有些气急:
“你若想要钱,赈灾回去之后,陛下自会有赏赐,何必误入歧途啊!”
他面上的失望再也掩饰不住,看着曾安民长长叹气:
“小曾大人,当初你单人立与法安寺前箭落道首法相双瞳的场面,至今还在本官心中历历在目。”
“这么廖廖数月,就变成至此?”
“说完了?”
曾安民笑呵呵的抬头看向孙传芳。
孙传芳将头撇向一旁。
“孙大人。”
曾安民的目光之中透着一抹精芒:
“一日两粥,变成一日一粥。”
“那能撑三日的粮食,便能翻倍,撑六日。”
“再加上往粥中掺沙子,让一些手中还有余粮的灾们放弃。”
“撒了沙子的粥,蹭吃的人走了,真正的灾民才会有一口吃的。”
“六日的粮,就能撑九日。”
“九日过后,司马南购的第一批粮食就能进入西流。”
“曾某如此做,恰恰是为了想要救他们的命。”
曾安民的声音很缓。
但每一个字都是经过深思熟虑。
孙传芳听到这些话,脸上轻轻一呆,随后面色平静的看向曾安民:
“如此做法,短时间内确实能解决一些问题,但本官……”
“放心吧,这几日撑过去,司马南那边的粮食一回来,我一定能做到……”
曾安民左右看了看,随后拿起桌上的一根毛笔,直直的插入地面松软的沙土之中,将毛笔立在地上:
“插筷不倒,巾裹不漏。”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说在他的口中,字如万钧。
“好!”孙传芳面上这才喜笑颜开。
“那便大胆一些。”
“多参些沙子,便能多撑一日。”孙传芳摸着下巴开始沉思:
“争取每日都让灾民有吃的。”
曾安民面色一呆。
活阎王吗这不是……
孙传芳郑重抬头看向曾安民:
“若是十日之后,司马提司的粮食进入西流,陛下那里的所有压力,皆由本官扛了。”
曾安民轻笑着点头。
眼睛之中透着一摸奇异的精芒:
“那便看司马那边了。”
…………
“直娘贼,这山路真特娘难行!”
崎岖的山路之间。
一队长长的运粮队伍一点点的前行着。
司马南呸了一声,一口浓痰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