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日头落下,屋室渐渐变得昏暗,宋贤不时望向窗外,心头也不禁有了几分不妙预感。
这么长时间了,不仅落云宗弟子没再来了解情况,江子辰也没有消息传来。
而屋外却有数名落云宗弟子严阵以待,显然,他这已是被软禁状态了。
按常理,江子辰该来汇报情况的,可是也没来。大概率是被落云宗禁止接触了,这说明事态变得严重了。
这种被隔离的感觉实在不好,容易让人变得患得患失。
好在有苏芷柔陪着,虽没有安慰的话语,却一直用柔和举动抚慰他有些焦躁的内心。
夜色越来越暗,月亮缓缓升起,月色照耀之下,越发显得这屋室空荡冷清。
苏芷柔像只猫儿一样安安静静的伏在他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外间脚步声响起,随即房门被咯吱推开。
一名须发皆白老汉走了进来,来人正是严绪。
“见过严前辈。”两人起身行礼。
“御兽宗弟子要求将你们带回山门审理,以袭击其宗门弟子之罪处罚。”严绪面无表情说道。
宋贤一惊,没想到事情会有这么严重。
他原本觉得对方在坊市设伏,是没打算把他置于死地的。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应该在可控范围,可若是被带到了西疆县御兽宗山门就麻烦了,到了那里,可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赶忙解释:“严前辈,此事并非晚辈过错,是那御兽宗弟子调戏内妻在前,这是他们故意设置的陷阱,还请前辈明察。”
“你们跟我来吧!”严绪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宋贤没有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跟在其后。
别说他现在是在人家地盘上,就算他在天山,也没法与落云宗抗衡。
这时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一路之上,他脑海思绪电转。
若是严绪将自己交给御兽宗那些人该怎么办?难道真跟他们回西疆县?
真到了御兽宗山门,别说无处伸冤,就是小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在御兽宗眼里,浑元宗掌教算个什么东西,再心狠一点,在半道把自己干掉,也不过一件屁大点的事。
但是反抗的话,事态也很严重,且不说自己是不是对手,一旦反抗,对方就能名正言顺的动手杀了自己。
就算就逃回天山,御兽宗缉捕令一下来,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除非自己远离西疆县,逃掉御兽宗势力之外。
走廊过道里哒哒的脚步声回响,犹如宋贤此刻心情,十分的沉重。
事情怎么演变会到这种地步?
仔细想来,从迁徙坊市计划进行之后,就诸事不顺。
先是陶晋元狮子大开口,令坊市计划受阻。
接着又是炼丹殿弟子秦风遇刺,玉香丹配方泄露。
现在又有御兽宗弟子设计伏击自己,要把自己抓去西疆县御兽宗山门。
这三件事情要说没一点关联,怎么也说不过去。
但若说三件事情都是同一人在背后操纵,好像也不对劲。
别的不说,陶晋元狮子大开口就绝非是御兽宗授意。
秦风遇刺,玉香丹泄露,有可能和背后指使那些御兽宗弟子之人有关,但也不是那么肯定。
如果是御兽宗要置自己于死地,完全用不着搞这一套。
御兽宗大人物要碾死自己,那不就跟碾死个蚂蚁一样吗?
这次事件有可能是杨金璋授意,为了对付江峰,所以用这个借口把自己弄到西疆县,为的是查明天山事件始末,以这个为突破口拉下江峰。
如果是这个目的,那他们就不是玉香丹泄露的主使者,盖因这两件事完全不挨边。
所以大概率杀害秦风,泄露玉香丹的另有其人。
短短时间内,这几件事撞到了一起,让宋贤也是心力交瘁。
当真是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想当初谋取天山之际,那是何等顺利畅快。
整个局势都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向进行,就连天山派内部好像都在帮着自己一样。
如今却处处受掣,连敌人都看不见。
在严绪带领下,两人来到一间灯火通明的厅殿,内里端坐着两人,乃是徐浩和江子辰。
见到他们,宋贤目光一亮。徐浩既然出面了,证明事情有转机。
“多谢严前辈。”徐浩起身不卑不亢的向严绪点了点头。
“徐道友,人交给你。莫道友那里,你们自己交涉,老朽就不掺和了。”严绪没有托大,和颜悦色的回应了一句,语罢便开了这里。
“掌教。落云宗的人守着,不让我进去。我听说他们想要把你带到御兽宗山门去,于是连忙去找徐浩道友求助。”江子辰迎了上来,开口解释。
想是他第一次找徐浩时,对方并没有表态,他返回坊市,从落云宗处打听得知到此消息,于是又连忙赶去岐元山,求其出面。
“你的事情,我已经转告家师了,你暂时还不能离开,先跟我去岐元山避避风头。”
“多谢徐道友。”听他此言,宋贤稍稍宽心。
刚才严绪的话已经表明,那几名御兽宗弟子身后有一名姓莫的修士指使,应该就是此人给了严绪压力,要求把自己带回御兽宗山门。
而严绪把自己交给徐浩是瞒着那姓莫之人,因此才会说让他们自己交涉。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三人离了此间,出了坊市,便往御兽宗山门而去。
“徐道友,此次冲突乃是贵宗那名谢朗的弟子故意挑衅,出言羞辱内妻,在下才忍不住出手,而对方早已埋伏了人在旁边商铺。”宋贤先是略微解释了一番:“在下听说,这些人是从西疆县过来的,并非贵部修士,不知都是什么来头?”
“他们只是小角色,不值一提。”
“方才严前辈提到的莫道友不知什么人?看样子似乎连严前辈对他都颇为忌惮。”
“他是本门的一名师叔,此次来边西城是检阅坊市事宜的。”徐浩没有隐瞒,宋贤这个当事人迟早得知道这些基本信息。
“在下始终想不明白,在下一个无名之辈,他们为何要设计在下?”
“莫师叔和杨金璋师叔关系亲密,至于为什么针对你,有可能只是为了出口气,给个警告。毕竟你夺了杨金璋师叔一手扶持的天山派,肯定有人不高兴。当然也可能有更深的谋划,这些事情你了解个大概就行了,不必寻根问底。宗门内的很多事情我也不方便告诉你。”
宋贤试探的问道:“严绪前辈说,他们想要将在下带回贵宗山门审判。在下料想,凭区区在下应该不至于他们如此大费周章,此举莫不是为了扳倒江前辈?或是想从在下口中得知天山始末,以此为借口攻讦江前辈。”
“谁知道呢?”徐浩没有正面回答,目光虚望着前方。
宋贤见他如此摸样,也不再言语,料想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这伙人就是为了针对江峰。
与此同时,他心里又有些惴惴不安,江峰这个人可是心狠手辣的,如果他顶不住这些人的压力,要把自己交出去,会不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自己灭口?以消除隐患。
这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啊!
就是因为他夺取了天山,踩进了御兽宗内部势力争权夺利的漩涡,才惹来了如此麻烦。
其实从第一天占领天山开始,宋贤就料到可能有今日。
对于御兽宗这个庞然大物来说,他渺小的就像一个虾米,现在他处于两只大鱼的争斗中,能否安然无恙,根本不是自己说了算。
…………
“莫师叔,坊市管理处刚刚派人来,说那个宋贤已经被徐浩给带走了,他们把人交给了边西城办事处。”清风坊,昏暗屋室内,谢朗推门而入,朝内里端坐的莫寒躬身行了一礼。
“知道了。”莫寒只是点了点头。
江峰作为边西城主事,无论资历、威望都要远高于他,更何况其还管着边西城的事务。
清风坊管理人员肯定更向着江峰,这是毋庸置疑的,他虽然能借助御兽宗之名给严绪压力,让其把人交出来,但和江峰相比,他的分量明显不够。
此时去找严绪要说法也没有任何意义,对方可以光明正大的说,人已经交给了御兽宗,让他去向江峰讨要。
“师叔,此事难道就这么算了吗?那个宋贤确确实实出手攻击了弟子,江师叔纵有心包庇,也得给一个明确说法。且江师叔也未必愿意死保此人。”那谢朗似乎还有些不甘心。
他去挑衅宋贤,引其出手,然后将其抓获,本是受命行事。
但看到苏芷柔那一刻,心里却是荡起了涟漪,那些羞辱的话语倒不全是刻意为之,一部分也是心中所想。
他是常年流连风月场的人,虽是花丛老手,御女颇多,可从也没遇过这般尤物,和此女一比,那些女子可不就是庸脂俗粉,这使得他色心打动。
若能将两人带回西疆县,到山门定罪,此女还不是任由他摆布。
一想到苏芷柔摸样身段,他就蠢蠢欲动,小腹无名火涨起,恨不得立刻将其压在身下狠狠蹂躏。
第243章 炼气十层
莫寒瞥了其一眼,他原本计划是引诱宋贤出手,打伤谢朗,然后再将宋贤带回山门处置。
谁知这些人如此不中用,连这点小事都没有办好,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倒搞的他不占理了。
现在人又被江峰给带了去,想要从江峰手中把人带走,凭他的分量还不够。
若是计划顺利,宋贤将人打伤,那他就可以名正言顺把人带回山门,纵使江峰不放人,他也可以回山门后,将此事禀报给刑罚峰主事,让其派人来逮捕。
打伤宗门弟子是大罪,江峰也很难顶得住宗门压力。
他设计宋贤,原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并不是精心安排,不然也用不着在坊市动手,直接在荒郊野岭无人之处,随便安个罪名把人带走便是。
此次来边下城查阅坊市事务,本是一次例行会查,只因临行之前,杨金璋和他说,有机会的话,打听一下天山派事情始末。
因其怀疑,此事乃江峰一手策划,如果能抓到把柄,或许可以把江峰给拉下来。
所以他来到边西城之后,立马打听了天山派的情况,得知宋贤在里面扮演了关键角色,想着或许能从此人身上打开些突破口。
但又因宋贤远在天山,总不能跑到人家门派去,把人给抓走,故此事暂时就放下了。
就在昨日,他听得消息,那宋贤竟然到了清风坊,这可是踏破铁屑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是以指示底下弟子上演了这出戏码,谁知没有演好,这坊市管理人员又一直在虚与委蛇,导致人被江峰给带走了。
虽然计划没有顺利完成,但这也侧面证实了,天山派事情确实是有猫腻,不然,江峰也不会这么着急就把人给截走。
其实这事儿还真怪不得谢朗,盖因宋贤彼时是动了真怒,已经完全被他羞辱的话语冲昏了头脑,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一出手就是要他的命,他如果任由那玄光尺斩下,必然小命保不住,所以只能出手挡下其玄光尺一击。
…………
岐元山,宋贤被领至一间灯火通明的厅室等候,好一会儿,江峰才姗姗而来。
“晚辈拜见江前辈。”
江峰径直走到主位落座,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遍,声音平淡:“见到莫寒师弟了吗?他有没有问你什么?”
“晚辈与贵宗那名为谢朗的弟子发生冲突后,就被坊市卫队带到了一处房间,此后就再没见过贵宗的人。晚辈斗胆敢问前辈,这莫寒前辈是何许人?”
“你不需要知道他们是谁。只要闭好你的嘴就行了。”
“是,晚辈明白。”
“你明白?那你可知他们为何要找你的麻烦?”
“晚辈有一个猜测,但不敢妄言。”事情到这一步,宋贤唯一可信赖的就是江峰,只好他才能保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