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林子祥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确定吗?”
“千真万确,人已经从星沙矿带回来了。”
林子祥目光微闪:“你先进来。”
两人入了里间,这里密议之际。另一边,监察殿的屋室内,黄贺和黄烨也在审问着星沙矿主事曹启源。
“曹师弟,你的情况我们已经掌握不少了,如果你老是交代的话,可从轻处分。”
“你们在说什么,我不知道。”曹启源铁青着脸。
“星沙矿的管事也都全带回来了,你不说,自然有人说。还有矿场里挖矿的雇工都已在接受讯问,你有没有贪墨,一问就清楚了。据我了解,星沙矿每年产量不在一千三百斤之下,你每年上报只不到一千斤。”
曹启源紧紧闭着嘴,一言不语。
黄贺身子微微靠近,压低声音:“我知道这么多灵石不是你一个人能吃得下的,你若能说出你背后之人,戴罪立功,我保证,你可减轻处罚。实话告诉你,此次监察殿带回并不止你一个人。”
“严宽师弟你应该很熟悉吧!他也被带到了这里,就在隔壁,我们也已经掌握他中饱私囊的证据,你要不肯说,他说了的话,你就被动了。”
一旁的黄烨看了他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曹启源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却仍是一言不语。
第279章 敲打警告
清晨,和煦的阳光洒进屋子,宋贤刚吃过早膳,正准备去修炼室,就听到禀报,言黄贺和黄烨有要事求见。
候客厅内,两人见他自外而入,起身恭敬行了一礼。
“掌教,据本部调查,星沙矿主事曹启源及飞蝗镇坊市商铺主事严宽自上任以来中饱私囊,造成大量宗门财产亏空。我和黄师弟已将命人将此二人带至宗门调查,并对其部属也展开了讯问。”黄贺手中翻出一叠卷宗。
“这是调查的进展,请掌教阅览。”
宋贤面不动声色的接过卷宗,翻阅了一遍。
一大早就被这样的事缠身,他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去,但却没有多么震惊。
自徐宁和程潜一事后,对这种宗门内部腐败他就已寻常心了。
因为他明白,要想宗门所有人廉洁奉公,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要做的就是划上红线,发现一起,处理一起。
尽量做到早发现,早杜绝。
曹启源和严宽这两人他知晓,一个是青云宗投奔而来的弟子,一个是宗门培养的嫡系。
“怎么没有曹启源和严宽的供词?”
“曹启源拒不交代所有问题,不管问什么都一言不答。严宽还在押赴而来的途中,尚未抵达宗门。”
“你们继续审问,不管涉及到谁,一查到底。人证物证齐全后,就交给刑罚殿定罪。”宋贤将卷宗收起,他之所以设立监察殿,就是为了监督宗门弟子,自然不会阻止黄贺调查,不管他是否另有目的,只要不出现冤假错案就行。
“是。我明白了。”
“你先去吧!”
黄贺应声而去。
“这是怎么回事?”待其离开后,宋贤望向了黄烨。
其兼着督查殿副主事职务,按理说,应该提前向他汇报此事。
“黄贺是密令资查峰主事冯杰暗中调查的两人,事先我也不知情。直至昨日正是抓捕前,他才告诉我实情。”
“秘密调查?他们之间有仇怨?”宋贤原以为是督察殿在平常审查中发现了问题,没想是专门针对性的秘密调查。
如果双方没有过节,肯定不会专门去调查某人。
黄烨不动声色道:“据我所知,这两人和林子祥关系较为密切,而在之前的一段时间,宗门进行的几项人事调整,把原本几名和黄贺关系亲密的原天山派修士边缘化了。所以黄贺才对此二人展开秘密调查。”
宋贤眉头微皱,又是宗门内斗,这是永远没法解决的事情,一个组织势力发展壮大后,必然就有各种各样的山头出现,为了争夺利益,就会产生党同伐异的明争暗斗,此人性使然。
作为宗门掌教,他当然希望宗门上心团结一心,齐心力,不想看到宗门内耗,但也知道这不可避免。
另一个让他糟心的是,怎么又跟林子祥扯上关系,上一个处理的田启,背后就是林子祥。
他上次已经就此事敲打过了,没想到这回又牵扯进来。
“此事跟子祥师兄有无关系?是他们自作主张,还是背后子祥师兄指使?”沉默了一会儿,宋贤开口道。
心中已经下了决定,如果真的查到林子祥指使二人中饱私囊,他也不打算姑息了,必须给与严厉惩戒,不然的话,宗门风气将不可收拾。
“目前还没有证据表明林子祥指使,曹启源没有说话,不过黄贺认为其背后定有主使。”
“你去吧!”
黄烨起身而去。
………
宽敞明亮的厅室内,钟文远听着弟子汇报,得知监察殿抓捕了曹启源和严宽,他的眉头立刻紧皱了起来。
此二人和林子祥的关系他自然是知晓的,但更让他忧虑的是,到目前为止,宋贤还没有将他召去商议,这无疑是一个不好的信号。
“去把林师弟请来。”
“是。”那弟子应声而去了。
好一会儿,林子祥自外而入,虽然其面上若无其事,一如往常,但多年的交情和了解,钟文远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他内心的焦虑。
“钟师兄,你找我来有什么事?”林子祥在他对面坐下,面色如常。
“督查殿抓捕了曹启源和严宽,林师弟,此事你知晓了吗?”钟文远深深的望了他一眼。
林子祥突然就有一种芒刺在背之感,不自觉的滚了下喉咙,他知晓钟文远目光的含义,努力的保持镇定神色:“我听说了,这明显是黄贺那老小子在搞鬼,咱们之前动了天山派几个人位置,他就想着以这种方式报复。”
“苍蝇不盯无缝的蛋,如果曹启源和严宽自身干净,他也无可奈何。”钟文远目光紧盯着他,面色异常的凝重。
林子祥只觉坐立不安,两人相交多年,他明白钟文远意思。
室内突然陷入了沉默,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短暂的沉默使得气氛变得很微妙,仿佛一点火星,屋室就会爆炸似的。
林子祥又吞了下口水,身体有些僵硬,左手微微握拳又松开。
好一会儿,他声音低沉的说道:“修行需要财力支持,尤其是筑基,更是需要大量灵石。没有人能保证自己一次筑基就能成功,可能需要两次三次甚至更多次,而每一次都需要大量灵石。”
“没有灵石,拿什么筑基?他们资质都不错,为了将来筑基,私下搞点灵石也是情理之中。咱们修行不都是为了修为的精进吗?”
室内再度陷入了沉默,钟文远当然知晓其这番话是表明自己心境,不过是为了留一点颜面才套用曹启源和严宽。
对于这番自白,钟文远并不意外和震惊,他虽然没有参与,但对这些事情早就看在了眼里,林子祥不说,他也猜到其为什么这么做,因此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眼。
而林子祥说完这番话,有些僵直的身体却是放松了下来,如释重负一般,他手中一翻,竟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壶灵酒,一杯一杯的自饮了起来。
“现在重要的是解决这件事情,不要让黄贺抓到把柄。”钟文远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他自顾自饮酒,微微叹了口气。
“你放心,黄贺想要借此事整我没那么容易。我从来没有指使过曹启源和严宽,他们最多牵涉出张坚师弟。”
钟文远知晓张坚是他一手提拔的心腹,明白他此话含义,曹启源、严宽与他之间,还存在一个张坚这么一个中间人负责上传下达。
“如果他们供出了张坚师弟,他也被监察殿抓了去呢?”
“他知道轻重。”
钟文远目光虚望向屋外:“掌教到现在还没有找我商谈此事。”
林子祥手中酒杯微微一顿,又一饮而尽:“一代新人胜旧人,他设立内阁,又搞出一个监察殿,让黄贺和黄烨担任主事和副主事,不就冲着我们的吗?”
“这件事我来处理。让下面人收收手,不要再搞出这样的事了。掌教性子你也清楚,真要是把事情摆到台面上,他是不会留情的。”
林子祥冷笑了一下:“没人愿意干这种事,谁不想有个好名声,如果曹启源、严宽能有掌教那么富有,每年能从宗门财政中分那么多灵石,他们怎么会那么干?何况掌教都已筑基成功,他自然不用为灵石犯愁。退一步说,他要真用府库中灵石也没有人能说什么,别人要借用,那就得看他脸色了。”
钟文远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没有再说什么。
………
督查殿,黑暗的石室内,曹启源坐卧不宁的来回走动着,这石室是特制的,四面密封,光线根本照不进来,连白天和黑夜都难以分辨,时间的流逝在这里仿佛停止。
这种与外界完全隔绝之感让本就心烦意乱的他更加焦躁。
“有人吗?我饿了,要吃饭,快送吃的来。”曹启源渡步转了好一会儿,来到前方石壁前,用力敲打着石壁,可任由他如何呼喊,也没有半点回应。
这石室只有从外部才能开启,当然,要武力打破也不是不行,但这样做毫无意义,还会加重刑罚。
现在他只能祈求督查殿没有找到确凿证据,或许张坚得知消息,能够动用关系把他给捞出来。
虽然林子祥从没有明确给他下过命令,但他也知晓,张坚所说的都是林子祥指使,这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曹启源发泄般的大吼了一通,又回到原地坐下,就在此时,只听轰隆一阵响,石门被转开,一名五官端正的年轻穆赫草原男子走了进来。
“我要吃饭喝酒,快给我拿来。”曹启源以为是方才的喊叫引来的守卫。
“嘘!”男子手指放在嘴边,示意他轻声:“曹师兄,我是受人之托,带个口信给你。”
曹启源霍然站起,目光一亮:“是张坚师兄让你来的吗?”
“你别管谁让我来的。这是令尊写给你的书信,你看看。”男子从怀中拿出一封信纸。
曹启源连忙打开,细细看起内容。
“曹师兄,你在这儿千万把口守紧了,你的家人不用担心,会有人照顾。他们会在外面想法子把你捞出去,就算你最终被判监禁,也会有人照顾你的。你是宗门弟子,他们不会用刑,只要你不攀扯出其他人,一切就还在掌握中。”
“我明白,请你转告张师兄,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我得走了,你自己保重,记得什么都别说,其他的不用担心。”男子收回书信,转身走了出去,厚重的石门又再度合上。
………
“掌教,你召我来不知有何事?”巍峨雄阔的议事殿内,林子祥自外而入,目光掠过坐在一旁的钟文远,向宋贤行了一礼。
“子祥师兄请坐,星沙矿主事曹启源和飞蝗镇坊市商铺主事严宽贪污财物,中饱私囊之事你应该听说了吧!监察殿已经抓捕了此二人,并已调查到了证据。”宋贤说道这里,顿了一顿,目光望向了他。
林子祥心虚的紧,不敢与他对视,连忙垂下目光。
“其二人也已招供,对所做之事供认不讳,这是此案卷宗,你看看吧!二人即将移交刑罚殿处置,你觉得该如何惩治?”宋贤手一挥,一叠卷宗便飘到了林子祥跟前桌上。
“掌教,根据宗门规章,以此两人贪污的财物,当处以四十年监禁处罚。但念此二人初犯,而且也曾有功于宗门,我建议从轻发落。”林子祥看了一遍卷宗,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按规章办事吧!功是功,过是过。有功当赏,有过当罚,任何人不管功劳多高,只要犯了宗门规章,就该以规惩治,谁也没有特权,哪怕是我也是如此。”
“好,我明白了。”
“宗门目前重心是发展石头岭赌城,听说近来赌城有些不安分,老是有输光灵石的泼皮无赖闹腾,搅得不安宁,需得治治才好。子祥师兄,此事就交给你吧!你明日就去赌城,负责维护那里的防卫秩序。”宋贤的语气虽平淡却含着不容置驳的强硬。
林子祥乃宗门长老,内阁次席,以宗门如今的规模,把他调到石头岭赌城单单负责安全彼处防卫完全是大材小用,说白了这就是一种变相的贬职,只是没有剥除他长老身份和次席地位。
林子祥也知晓这一点,他神色有些难看,大殿中气氛一下变得仿佛异常沉重。
钟文远皱了皱眉头,目光看了眼林子祥,又望向宋贤,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沉默了。
“好。”沉默了几息,林子祥终于生硬的吐出了个‘好’字。
“嗯。”宋贤面色仍是平淡,仿佛再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刑法殿的事务就暂时交给副主事亚多罕负责。”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孤子峰是咱们大本营,不能放弃了。自从咱们迁入天山后,那里剩下的人寥寥无几,听说都有些荒怠了,得重新组织起来。把张坚调到孤子峰,让他负责那里的事务。文远师兄,人事殿立刻写调令,让他今日就出发。”
“掌教要是没其他的事,我先告辞了。”林子祥霍然起身,脸色十分难看。
“行,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