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木的枝叶横生,几乎遮蔽了大半个比试场地。
胡小宝一声轻喝,巨树枝叶如同一根根触手朝着对方激射而去。
对面男子身形飞退,双手结印,周身散发出阵阵黑气,凝聚出一柄巨大的黑色长矛。
长矛缭绕着浓厚的黑色雾气,击向漫天触手般的木枝,长矛尚未接触到木枝,黑色雾气就已将木枝纷纷腐蚀。
所有接近长矛的巨树枝叶肉眼可见的腐烂,眼见此景,胡小宝双拳紧握,周身长出一根根木条,很快,整个身体便被纵横交错的木枝所包裹,变成了一个木人模样。
他双手往地下一拍,苍劲的巨木散发出淡淡红光,其上枝叶纷纷坠落,接着一朵朵红色娇艳的花瓣从其上生长出来,只眨眼间,就已长满巨树。
下一刻,红叶从巨木上脱出,相互缠绕,形成了一股红色龙卷风般,席卷向男子,与那散发浓厚黑雾的长矛相击。
只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响,红色花瓣纷纷爆裂而开,霎时间,涌起巨大的火光,长矛上的黑雾在火光中被融化。
红色花海龙卷之势不减,男子见此,直接果断的开口认输。
随着场间裁判宣布胜负,阁楼上的宋贤也露出了微笑。
这场比试结束,意味着胡小宝已取得御兽宗山门筑基名额。
比试结束后,一行人回到珞珈山,宋贤方回府宅,齐鸣便迎了上来,双手奉上一个玉简,向他行礼道:“禀掌教,御兽宗弟子来过,言是奉了庞统前辈之命。”
宋贤接过玉简,神识入内一探,随即点了点头。
…………
岐元山,宽敞明亮的厅室内,宋贤侯了多时,终于见到庞统自外而入。
“庞主事,不知召我来有何吩咐。”
庞统面无表情的行至主位落座,目光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你们送来的账册中为何没有石头岭赌城和坊市的记录?”
听他此言,宋贤非但没有任何惊讶,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
江峰离开边西城已有两个月了,而早在其离开之际,宋贤就将天山所有的账目都给庞统送来了,也一直在等着其询问石头岭赌城和坊市之事,可却迟迟不见其消息。
这反让他有些担心其是暗怀恨心,憋着使坏报复,就像当年天山送了假的账册给江峰一样。
江峰一直隐忍不发,其实是心中已下决定除掉天山派。
浑元宗实力当然非天山派可比,且如今形势与当年亦可谓云泥之别,御兽宗也没有当年的霸气和统治力,这是他的底气所在。
现见庞统神态冷峻,一副质问口吻,他倒宽心了,有些事情如果摆到台面上,会很严重。
但有些事情,摆到明面上说出来就不是问题了。
就像朋友间闹矛盾,若都不说,记在心里,关系必然疏远。
庞统此时提出,证明其并不是憋着使坏,而是一直没有发现,应该是最近才察觉到问题。
这并不奇怪,江峰既然嘱咐宋贤将赌城和坊市收入瞒下,其必然也已使了一些手段,将过往这方面账目给销毁了。
不过这仍可看出,庞统于事务不精,换了一个精明的人,不出几天就能发现此事,而他却过了两月才知晓。
“这…”宋贤装出一副为难,欲言又止的样子。
庞统目光闪过寒芒,声音冷的像刀子:“宋道友莫非是欺我初来乍到,觉得我好糊弄不成?”
“在下绝无此心。既然庞主事相问,在下只好以实言相告,此事乃是江峰主事所交代。”
“江师兄?庞统目光盯着宋贤,他其实也已猜到是江峰在做手脚:“他交代你什么?”
“这个,在下不能说。除非庞主事答应不向外透漏,尤其是江主事。”
“你尽管说。我答应你便是。”
“江主事交代,赌城和坊市本不需给贵宗供税,因此不必向庞主事汇报。”
“江师兄在里面占了多少?”
“赌城里有三成收益,坊市里有四成收益,皆归江主事所有。江主事让敝宗今后照常把这笔灵石给他送去。”
庞统目光微闪,江峰如今已升任内阁成员,而且将来有可能晋金丹境,他若是强行扣下,必得罪江峰。但若置之不理,他又有些不甘心,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道:“江师兄要的,我只要一半。”
第347章 筑基五层
“敝宗已拿不出这么多灵石了。”宋贤不卑不亢回道。
庞统面色霎时阴沉了下来:“这是什么意思?江师兄拿赌城三成收入,坊市四成收入,你们都照给。我只要一半,你们却说拿不出。是觉得我不够格?还是认为江师兄能一直庇护着你们?”
宋贤坦然和他四目相对:“话可不是这么说,石头岭赌城和坊市本来就没多少利润,敝宗又投入了那么多人手,除了江主事外,落云宗也占着分成。如果再拿一半给庞主事,那敝宗那么多弟子吃什么喝什么?总不能敝宗办了个赌城和坊市,还要往里贴灵石。”
“我听说你们这座坊市未经本宗允准就私自建了。要是宗门知晓会怎么样?”
庞统见强的不行,便开始了威胁,这也看出此人城府心机不深。
“庞主事非这么做不可,敝宗只有听候贵宗处置。不过在下另有一个建议,庞主事可与江主事商议,从他所得中拿出一半分成,只要江主事点头,在下立马奉上。”
“当然了,庞道友若觉得江主事不应拿这一份,要求敝宗把这个收入今后全转交给您,敝宗也会照做。可若一定要敝宗再从赌城和坊市中抽成,请恕在下无能为力。”
庞统面色阴沉的像要滴出水来一般:“难怪人都说,你们是江师兄一手提拔的,只听他的吩咐,看来所言不虚。”
“江主事确实于敝宗有大恩,这点敝宗永远铭记在心,不敢有忘。但敝宗却并非唯江主事之令是从,而是听从贵宗之命。在下已经说了,如果庞主事要求敝宗把赌城三成收入,坊市四成收入今后全转交给您,在下也会照做。但您非要为难敝宗,从赌城和坊市另外抽成,敝宗实在没法继续干下去。”
宋贤还是尽量放低姿态,不想与他发生正面矛盾。
厅殿内一时陷入了沉默,庞统没有做声,宋贤于是给了个台阶:“如果庞主事不方便,不如在下派人和江主事说一声,让他从中拿出一半收入,今后赌城他占一成半,您占一成半。坊市一人占两成,如何?”
“不用。”庞统冷冷说了一句:“此事我自会处理。”
“庞主事若无其他吩咐,在下先告辞了。”
宋贤转身而去。
………
此后,庞统没有再召他询问此事,然而过了一个多月,西疆县的张宁远传来了消息,言御兽宗已经接到庞统汇报的石头岭坊市一事。
庞统会做出这样选择,宋贤并不意外,首先他和江峰之间并没深厚交情,而他能坐上这个位子,背后必定也是有人支持的。
虽然江峰升任了内阁成员,但不属于他直接上级,此事又做的过分,属于在他口中夺食。
以庞统刚直的性子,大概率是选择反击。
他如果直接把赌城和坊市收入截下,那也是一种反击方式,不过这么做,就和江峰结下梁子了。
而向宗门正式汇报,是他职权范围内之事,合情合理,这种反击也相对温和一些。
御兽宗如果做出批示,不同意天山建坊市,要其关闭,江峰自然没了分成。
而御兽宗同意,那这分成就要上交宗门了。
而最终结果也没让宋贤失望,在张宁远筹划奔走之下,御兽宗负责此事的弟子都被收买,御兽宗不仅承认了坊市正式地位,还派了商铺入驻石头岭。
………
光阴似箭,如约如梭,一晃又是数年。
珞珈山,昏暗的修炼室内,宋贤闭目端坐,体内灵力如潮水般从灵海穴中涌出,沿着体内经脉游走,霎时间,一种难言的舒适温暖之感笼罩全身。
他睁开双目,轻吐出了浊气,面上现出一丝喜色。
就在方才,他修为突破筑基第五层之境,在真察之眼内视之下,体内灵力量达到1300点。
修为进入到筑基阶段后,虽然可能会遇上瓶颈,但大多都出现在小境界的门槛前,譬如筑基初期到筑基中期。
筑基中期到筑基后期。
筑基后期到筑基圆满。
寻常情况下,一般不会遇到瓶颈,像这种筑基第四层到第五层亦或到第六层,基本都是一个水到渠成的过程。
早就一年前,他就已预估到今年之内要突破第五层境,因此也没有多少激动,但心头喜悦仍是难免。
修士只有在遇到叹息劫的情况下,才可能日常修炼中遭遇修行瓶颈。
所为叹息劫,修行界普通认为,这是一种心魔。
修士在长年累月枯燥的修行中,容易产生麻木,对修行渐生倦怠等负面情绪,慢慢积累后,便造就了叹息劫。
叹息劫是令修士最谈之色变的一种修行瓶颈,因其出现毫无预兆,也不知因何而起,亦无药可治。
普通的修行瓶颈好歹有专门针对突破瓶颈的丹药可用,包括历经生死战也有机率突破。
可叹息劫却不同,它是一种心魔,只能靠自身打破。
而心魔这东西,向来神秘,很是玄奥,没有人知道该如何解。
每个人身份、经历不同,所经历的叹息劫都不同,没有成功案本可以复制。
这就让人无从下手,而且叹息劫还有一个特点,修为越高就越容易遇到,修为低反而遇不到。
炼气阶段的修士基本碰不到这种瓶颈,反是金丹、元婴遇上的几率要高的多。
古往今来,不知多少天才倒在这一关卡。
一些天纵奇才,一辈子修行一帆风顺,晋至金丹、元婴后,就因为这叹息劫,苦熬数百年,终生修为不得寸进,郁郁而终的例子不胜枚举。
不过这些还不是如今宋贤要考虑的事,此刻的他沉浸在修为突破的喜悦中,享受着这种灵气在体内自动沿着经脉游走的舒适之感,待到喷薄而出的灵气全都流回灵海穴。
他收回心神,又闭上了双目,进入到入定状态,炼化涌入体内的灵气。
入夜,结束了一日修行,宋贤回归府宅,方入里间,一名随从弟子便迎了上去,向他行礼:“掌教,余廉师兄来了,说是钟长老旧疾复发,卧病在床,情况很严重,据说快要不行了。”
听闻此言,宋贤眉头立马皱了起来,心下有些沉重,最近几年钟文远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旧疾频发,显然是大限将近了,这次天山专门派人传话,肯定是情况已经非常不容乐观,不然的话,不会专门为此事汇报。
“召他过来。”
“是。”那弟子应声而去,很快,余廉便来到了府宅厅殿内。
“拜见掌教。”
“文远师兄情况怎么样?”
余廉神色沉重:“三日前,钟师兄突然昏迷,吃过护心丹后转醒,之后连连呕血,身体灵力已经控制不住的四逸了。我奉林师兄之命,前来禀报掌教。”
宋贤无言的点了点头,身体灵力不受控的四逸,这已是修士即将坐化前兆了。
…………
入夜,月如圆墨,昏暗的修炼室内,林子祥仍闭目端坐,吸收炼化着体内灵气。
虽突破筑基境,但他对修行始终如一,从未丝毫懈怠,一天至少修炼八九个时辰。
此时,外间咚咚敲门声响起,他睁开双目,一挥手,石门转开。
“禀林长老,钟长老苏醒了,说要见您。”
听闻此言,林子祥立马起身向外而去,很快,便来到了钟文远府宅,进入了屋室内。
钟文远已是面如白纸,见他到来,缓缓的转过了头。
“钟师兄,你醒了。”林子祥快步行到他跟前。
‘咳咳。’钟文远刚想开口,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口中溢出丝丝血液。
“先将此服下。”林子祥手中翻出一粒丹药,递入他口中。
钟文远摆了摆手,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几下:“没用了,我命不久矣!不用自欺欺人,谁人无死,从筑基失败那一刻就已注定了今天。”
林子祥沉默无语,只是一脸沉重的看着他:“钟师兄,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