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楼之主身处脉楼,乃是在自家主场,神识一扫,便轻松看破「无颜面」遮掩。
南奕蜕反之时,面貌从于心相,化心相为本相,略有变化,约莫有三分像是其前世。
裘长生继承南奕原身,也就是南一的相貌,与南奕如今面貌可谓极其相似。
脉楼之主纵是不知两人实乃一人,看不出裘长生乃是南奕分身,亦知两人关系匪浅,于心里猜测,觉得裘长生应是南奕胞弟。
虽说裘长生一直连赢,宛如敞开口袋,大摇大摆地从脉楼手中抢钱,明摆着是在用作弊手段,一度让收到消息的脉楼之主生出恼意,特意来看究竟是谁这般放肆,竟敢在他的地盘上不讲规矩。
但仔细一看,察觉裘长生与南奕关系匪浅,且南奕知道分寸,脉楼之主登时意识到:南奕醉翁之意不在酒,乃是在故意引起他的注意。
第367章 乍然富
裘长生虽然连赢,但因着南奕在另一头猛输,也就不算是用作弊手段故意挑衅脉楼,并非想着不讲规矩地从脉楼卷钱跑路。
此外,在天夏居,每场「王斗」,裘长生都只以一块筹码作为初始筹码,不断投注。
每赢一组,他便将赢来的筹码全数押注下一组。
随着筹码越积越多,脉楼先是为裘长生更换大额筹码,最后干脆改为将裘长生筹码余数记在木牌上,让裘长生直接投注木牌,免去天夏居中筹码堆积,难以快速投注之麻烦。
等到每场「王斗」结束后,裘长生只保留最小额的一块筹码,然后将剩余筹码兑为金元,收入乾坤戒中。
如此这般,虽是敞着口袋从脉楼手中抢钱,但赢得颇为克制,也没有让脉楼反过来亏钱。
因为裘长生再是连胜,初始筹码太少,在前半场并不会太过突出。
要到后半场时,随着裘长生筹码体量激增,才会将其他赌客的钱财,接近于尽数收入囊中,不给坐庄的脉楼分钱。
而且,因为有时候苏光会投注明显强势的一方,导致博戏频繁爆冷,让庄家得以血洗赌客。
所以脉楼其实不会亏,只是没有像南奕没来的前三日那般赚钱。
再加上南奕在另一头猛输,裘长生与南奕,总体上虽然有赚一些,但也不算过于夸张。
脉楼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由得南奕跟裘长生折腾,只当是把每场「王斗」的彩头,即最终的王,送给裘长生,结个善缘。
脉楼的「王斗」,一天计有八场。
最终,裘长生是在脉楼连赌三日余,总共以全胜场次赢下二十六条王后,才在第二十七场「王斗」时,梭哈失败,输掉了第二十七场中的筹码。
不过,裘长生梭哈失败,也就意味着苏光,终于押对了一次。
在那一瞬间,天华阁中的苏光与南奕,皆是一怔。
两人原本早就习惯了连赌连输,输完后继续丢新的筹码。
结果,投注桌突然吐出了筹码,让两人见到了回头钱。
原本情绪陷入死寂的苏光,在看见回头钱后,终于在微微一怔中,回过了神来,长舒一口气,仿佛卸掉了天大的负担。
“可算是把钱输够了……”苏光喃喃自语,“只是破财消灾的耗时,竟比预先估计多了一日?”
此时的苏光,还没反应过来南奕在旁,直接自言自语说出了声。
南奕一听,心中琢磨:似是因自个从中作梗,借机小赚一笔,导致苏光在通过破财消灾化解霉运时,打了折扣,凭空多输了一日,才彻底化去霉运。
不过,就算是多输了一日,苏光也一直能源源不断地取出银元兑换筹码。
由此可见,苏光身家之富,远超南奕想象。
这时,苏光也意识过来南奕的存在。
她虽忘了自己是否同意南奕进天华阁,也不清楚南奕来意究竟是啥,但既然南奕愿意陪着她连输三日,以此方式打招呼,结下一份一起输钱的情谊,苏光自然也不会忽视南奕。
不过她状态确实极差,只得歉然道:“还请道友见谅,我从灵境之中狼狈逃回,身染恐怖霉运,时刻不敢松懈,全靠破财消灾才堪堪化去霉运。”
“此时心神疲乏,恐难与道友相谈。不若道友先去别处候上一候,容我休憩半日,再来会上道友?”
“好说好说。”南奕和善笑道,“我就在这脉楼中候上半日,等苏道友恢复心神之力后,找脉楼之人叫上我即可。”
“多谢道友体谅。还请道友留个名姓,我届时好来寻你。”
“在下南奕,无相弟子。”南奕言简意赅地报了姓名,随后便暂时告辞,从天华阁中离开,等待苏光恢复状态。
苏光前些日子身染恐怖霉运,当真是喝凉水都塞牙,根本不敢有丝毫松懈,连睡都不敢睡,提心吊胆地赶回离京城脉楼,第一时间借助破财消灾的形式化解霉运。
强撑数日下,其心神困乏至极,很难再与人正常相谈。
面对苏光表示她欲休憩半日,南奕自然识趣告退。
不过出了天华阁后,南奕不加掩饰,直接便赶去了天夏居。
打从裘长生不得不取出洛家金色令牌才能登上五楼的那一刻起,即便没有人看清裘长生面貌,其与南奕关系,便注定会暴露因为南奕没有遮掩面貌,而洛家近日也是在摆明车马地相助南奕,主动约束文部官员。
所以持有对应洛家之金色令牌的裘长生,肯定是南奕同伙。
南奕眼下得了空闲,知道裘长生身份瞒不过脉楼,自然是光明正大地到了天夏居,与裘长生汇合。
在将筹码兑换回钱财后,南奕身家和数日前相比,仍旧膨胀了十余倍,抵至一千八百三十六金元,称得上乍然暴富。
法财侣地中,修行资财,一直是南奕薄弱环节。
靠着售卖九花玉露丸,南奕近半年来倒也成了所谓的万银户。可折算下来,其实也就是一百金元多点。
这点钱,买一件黄阶上品诡器,或许还算是绰绰有余。但要想买两件黄阶上品诡器,却是想都别想。
考虑到这只是南奕白手起家近半年收益,其实不算少。可南奕当下,早已是蜕凡修为,对应黄阶上品。
这点身家,就着实赶不上趟了。
固然有他道行精进太快,攒钱时间太短的缘故,但身家太少终是底气不足,真要遇到需求之物,根本买不下来。
所以知晓苏光身染霉运,连赌连输后,南奕心中动念,生出计较,一边让本体陪着苏光连输,混个脸熟;一边让分身反向投注,在保持克制的情况下,小赚一笔。
同时,也藉此故意引起脉楼之主的注意。
待南奕在天夏居盘清收获后,过了片刻,有雅间侍女进来表示,脉楼之主有请。
接着,南奕便在侍女引领下,来到脉楼七楼。
到了七楼,没了诸多琉璃灯饰,看起来倒是有几分返璞归真的感觉,像是寻常楼阁,而非赛博片场。
但其实,在脉楼中待了四天三夜后,依靠「洞真」天赋的被动解析之力,南奕已然知晓:整个脉楼,本身便是一件道器。
第368章 红尘幻境
所谓道器,多是指本命道器,或与自身道途息息相关,通过种种手段,将诡器之流炼作道器,保留其正面神效的同时,尽可能地化去负面效果。
比如脉楼。脉楼立于京城,开设赌坊,实则就是脉楼之主在借此手段蕴养道器。
脉楼高七层,且越往上面积越小,实是一座七层宝塔。
此塔名唤「红尘万象塔」,自成一界,能收万物,内蕴红尘浊气,可以红尘浊气衍化种种玄妙,比如生成幻境,亦或是以红尘浊气污人道心。
再者,还有脉楼雅间隔绝神识之效,南奕初时以为是布设法阵之功。结果后面才发现,似也是「红尘万象塔」红尘浊气之运用。
南奕待在脉楼之中,实则就是待在「红尘万象塔」内部。
正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加之南奕因「洞真」天赋故,直感敏锐,其实有些隐约的不适感。
虽然「红尘万象塔」未必能轻易镇压南奕,可真要突然发难,叫南奕落得满身狼狈,却是再轻松不过。
所以,脉楼虽是离京城出了名的赌坊加情报组织,甚至给离京各大世家家主都赠过金色令牌,洛家洛苏,却是一直没有来过脉楼。
当然,洛苏本就不必亲自动身。他若需要什么情报,自可叫手下操办。
南奕恍然想通洛苏为何一直不曾来过脉楼的原因时,也在心里暗道:如非必要,还是不来脉楼为好。
思索间,南奕被侍女引至脉楼之主所居的七楼房间外。
侍女恭谨退下的同时,南奕则是信步走入房中。
房间似是静室,未加装饰,几无一物,只在房门对面墙上挂了一副画。
画作颇类《清明上河图》,绘制离京城主街沿街的种种繁荣景象,既有数量庞大的各色人物乃至牲畜,也有各式各样的楼屋建筑及车轿。
而且,画作并非静止之画,诸多小人仿佛生活在画中世界一般,不断游走行动。
然后,脉楼之主双手负后,背对南奕、面朝画作地立在屋中。
其锦衣华服、器宇轩昂,单是立着,便能让人感觉到一股昂扬肆意的气焰,乃至于有种“手握日月摘星辰,世间无我这般人”的气场。
直到南奕进屋,脉楼之主才转过身来,含蓄笑道:“脉楼之主东凌天,见过南奕道友。”
南奕做了个时揖:“无相南奕,见过楼主。”
东凌天只是旁门修士,并非仙门弟子。但他既然能在离京城中站稳脚跟,又早已蜕凡圆满修为,持有道器「红尘万象塔」,南奕自不敢怠慢、小觑于他。
这时,东凌天随手一挥,屋内便出现了两个蒲团,供两人坐下。
在「红尘万象塔」中,东凌天相当于是名副其实的东道主,传送挪物,并无难度。
南奕客随主便,遂在蒲团上坐下。
他让裘长生反向投注,除去小赚一笔外,也是在故意引起脉楼之主东凌天的注意。
不过,说是引东凌天的注意,但南奕本身,并无特殊的诉求。
他纯粹是对自己身份有信心。
南奕如今,相当于在与九部百官道争,其一举一动,都有可能搅动离京局势。
他的身份,不说是特别重要,也算得上是非常敏感。
而脉楼,实乃情报组织。
南奕相信,脉楼肯定会对自己颇为关注。
他近日所为,可以说是在引起东凌天的注意,但在某种意义上,也相当于是在向东凌天打招呼,给东凌天递了个接触自己的由头。
只要东凌天有心近距离接触南奕,就可以顺着这个由头,与南奕相结识。
比如眼下。
东凌天瞥了南奕乾坤戒一眼,笑道:“道友倒是好手段,竟能在我脉楼抢钱。”
“因缘际会,不值一提。”南奕亦是含笑开口,并不觉得东凌天会在乎此事。
一千八百金,对南奕来说属于一笔巨款,堪称乍然暴富。但要拿来和脉楼流水比,却是排不上号。
再者,借苏光连赌连输之势反向投注,非是常态,难以长久为之,东凌天自然不以为意。
但正如南奕所料,事虽小事,却不妨碍东凌天借这个由头,找上南奕。
“听闻开辟教派者,或可汇聚信徒灵犀,于虚无之中衍化灵犀界,又称虚灵境。”
“而我脉楼,采人心愿力、红尘浊气,聚拢灵犀,同样衍化了一方红尘幻境。”
“只是此法剑走偏锋,所衍幻境或有瑕疵,尚需印证。原本以为,凡世应该出不了熟悉灵犀界者。却不想,道友竟以黄阶之身,开辟教派。”
“是以,我有一不情之请,想请道友入我画中,印证修行。”
东凌天说着,微微侧身,指了指背后墙上悬挂的画作。
此画,正是东凌天所衍灵犀界,红尘幻境之显化。
「红尘万象塔」,既是东凌天道器,自与其道途息息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