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有点太小了？”
沣水河伯与游鸣并排而坐，两个人看着在许愿池内翻滚玩耍的小白龙。
“不小了，我在像它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担任送子鲤灵了。”
游鸣语气颇为坚定。
河伯看了他一眼，虽然话是这么说没错，但真龙的生长周期是百年，鲤鱼是多久来着？
一年还是两年？
“哒哒哒。”
小白龙正在水中玩着一个漂浮的木球，看着游鸣的目光向它看来，便立刻兴奋地冲了过来。
游鸣直接抓起身边的飞盘，用力朝着山外投掷。
只见到小白龙嗖得冲了出去，一口叼住了飞盘，但因为一时间刹不住，便向着山下翻滚而去。
几个呼吸后，小白龙重新蹿了上来，讨好似的将飞盘送到了游鸣面前，还不断吐着信子。
见到这一幕，河伯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僵硬，但也令他的心中打定了主意。
“行，就这么办了，虽然我手下暂时还没有缺，但这种事情也就是我一句话的事情。”
河伯沉吟了一会儿，便点了点头。
“好，那就麻烦您老了，薪俸多少无所谓，现在孩子还小，您每个月把神力转给我就行，我替它存着。”
“就是这吃喝您得包了，听闻河伯水府也在练兵，也不差它这一口吃的。”
游鸣大喜，河伯可真是大救星啊。
对于自己来说，每月三百神力的支出压力太大，但人家河伯执掌一整条沣水，又是从七品神位，家大业大的自然不差这点消耗。
“这小……敖不悔既然与你比较亲近，那我就把羊角水河划分出来吧，正好距离元灵山也近。”
……
羊角水河乃是沣水若干支流中不太起眼的一个。
整条河也不过两三丈宽，整体蜿蜒曲折，仿佛羊角。这么小的一条河，自然是没有河神的。
毕竟神道还没有宽裕到连这么小的一条河都得派人驻守。
但如果神道想要开设这么一个岗位，对于上位神灵来说，那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游鸣的身形在水中显化而出，周身水雾蒙蒙，一条丈余的细长小白龙从水中一跃而起，有些兴奋地看着四周。
平日里它就在元灵山玩耍，还没机会跑这么远呢。
“呀呀呀。”
河边伫立的婴儿塔，每一个小小的窗孔内都有玄光绽放，无数道小小的身影在窗孔内爬上趴下，仿佛小精灵一般快乐嬉戏。
见到游鸣过来，这些小小的身影立刻蹦蹦跳跳了出来，把游鸣的身体当做树干，继续快乐地爬来爬去。
最调皮的小胎鬼甚至还跳到了小白龙的鼻子上，小白龙也有些奇怪地看着这个小东西，都看成斗鸡眼了。
“哧溜。”
它用舌头微微舔了一下，嗯，没什么味道，应该不好吃。
“敖不悔听封。”
就在小白龙伸出爪子，准备抓一只调皮小胎鬼的时候，游鸣却取出了一份文书。
小白龙愣了一下，它主要是没听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它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天地有灵，山川有主；支流分汊，亦应有司。长宁县东南之境，羊角水出自沣河，绕村穿野，润田泽地，常年不竭。然水行无主，灵脉无依，致阴阳未聚，愿力难承……
“今有白龙敖不悔，性本纯澄，通灵明志，潜德藏器，理可封正。”
“爰奉神道律令，循地之职，今特敕封：澄灵白龙河神。位列从九品，受地脉香火，掌水脉清浊，凡河中有灵，皆听其命，村民有祷，得随愿灵应。”
游鸣摇头晃脑，洋洋洒洒读了一大段敕封的神诰。
这玩意儿也不知道是谁写的，一个从九品的神灵敕封，写了这么长一段，不知道的还以为敕封城隍呢。
游鸣念完之后，伸手将那诏令一抛，只刹那间，便化作了一道光辉，落到了白龙的脑袋上，正好在其两个龙角之间，形成了一块玉牌。
小白龙对着水下的影子晃了晃脑袋，觉得这玉牌还挺好看，便立刻神气了起来。
而随着他的情绪变化，水面之上登时升起了蒙蒙的雾气，这些雾气转眼便化作了细雨，向着四处飘散而去。
如今正是一年中最燥热难耐的时候，在细雨飘飞之下，使得暑气顿时为之一散。
“真不愧是天生水行之主，哪怕是幼龙，都有润泽一方，调风止澜之能。若是长久下去，整个羊角水村也能因此受益。”
游鸣都有些羡慕了，人家这种才叫做真正的天道宠儿。
像他这样的，只能叫挂逼。
“呼。”
小白龙对于成神什么的没有太多的概念，它只是觉得自己仿佛和整条河化作了一体，它在水中游弋，有种非常快乐和温暖的感觉。
甚至它念头一动，整个羊角水河的河水都会翻涌起来，这让它觉得仿佛得到了一件有趣的玩具。
小胎鬼们一开始对于这个大家伙有些畏惧，但见到其性格似乎很温顺后，便也蹦蹦跳跳地在水上跑来跑去，甚至还想要用河水泼敖不悔。
但奈何它们的身体处于有形与无形之间，只有在孕妇和孩童面前才能显化出一些力量。
此刻面对这澄清的河水，它们的手掌直接便穿了过去。
“呼。”
小白龙瞪着大眼睛看着这些小东西，忽然间冲着一头小胎鬼吐了一口气，而后那小胎鬼竟然短暂地拥有了实体，小胖手在水上一鞠，便兜头把水泼在了小白龙的身上。
“呀呀呀。”
其他小胎鬼见状，也蹦蹦跳跳来到小白龙的面前。
而小白龙来者不拒，每人都是一口龙气。
于是乎，在这条小河上，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一会儿在水上跑来跑去，一会儿又沉入水里。
小白龙终于也因为找到了这么多玩伴，而撒欢似的跟着这些小胎鬼蹿来蹿去。
“总算是解决了这个饭桶的吃饭问题。”
游鸣也很开心，他坐在一旁的岸边，看着这群小家伙肆意撒欢。
这种让公家帮忙养孩子的生活真好呀。
“嗯？”
游鸣抬头看向天空，见到天上有一艘长着翅膀的木船缓缓飘飞了过来，甚至因为不断向地面靠近的缘故，连他顶上的阳光都被遮住。
第59章 都城隍的神诞日
“咚咚咚。”
“锵锵锵。”
小鲤鱼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耳边传来的有节奏的噪音，只让他觉得黑眼圈都快出来了。在他的不远处，梦火狸也瞪着眼睛，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从三天前开始，元灵山脚下的一片就成了建筑工地。
“都麻利一点儿！”
“今天不把活儿给干完儿，一个个都甭想吃饭！”
之前在游鸣面前客客气气的监工瓦吏，此刻却露出了暴躁的一面。
他叉着腰，站在一块卧牛石上，居高临下，指手画脚。
见到谁的动作慢了，他手里的绳索就会化作皮鞭，重重抽下。
有时候他尖锐的嗓音，甚至连工地的喧闹都能压下。
在工地的边缘，一个个身形仿佛如少女，但是身体外部包裹着两扇贝壳的蜃奴口中喷吐出轻柔的雾气，雾气之内有点点灵光闪耀，构筑成十数间如梦如幻的屋舍和连廊。
蜃奴据说乃是蜃龙的后裔，但年代久远，无法考据。
嗯，反正对于神道来说，它们的幻术最大的作用就是来设计建筑效果图。
那些身躯如磨盘般厚重、通体墨灰的石磐兽，则来回在山石之间踩踏，将崎岖的地面踏成平整的地基。
而披头散发的靛奴则扛着沉重的梁木，开始沿着蜃奴的设计好的楼阁，搭建整个学堂的框架。
匠作司出动了大半人马，用噪音谱写出一处令人抓狂的协奏曲。
听着外界的吵闹声音，游鸣再次打了个哈欠。
他有种周末在家，忽然间邻居开始装修的痛苦感觉，各种嘈杂的声音不停地往你脑袋里钻，你每次以为他要停下来的时候，便又是一阵电钻轰鸣。
“喵呜。”
梦火狸受不了了，这几天没睡好，毛发都开始干枯了，它在气愤叫了一声之后，便从角落里翻出了几根小鱼干和半只烧鸡，准备离家出走。
游鸣也动了心思，反正我是领导，就算翘班几天也没事……吧。
“喜胎使大人？”
“小神又来拜访啦。”
人还没有靠近，一道谄媚的声音已经传来，而后夜游神朱信便一阵风似的飘入了庙中。
游鸣有些怏怏，便摆了摆手，让他直接说正事儿。
“再过几日，便是都城隍他老人家的神诞日，按照旧例，咱们长宁县也得大庆三天。”
“尤其是今年的社火，临时添加了关于您的神戏，故而城隍爷让我来邀您前往赐福。”
朱信眼中是止不住的艳羡，能够让凡俗演练社火神戏，不仅仅代表了一种荣耀，也是地位的一种象征。
整个长宁县，其实也没几位神灵有这样的资格。
但没办法，如今这娘娘庙因为求子灵验，香火异常鼎盛，连带着供奉在偏庙的胎神也进入了大众视野。
游鸣本来还哈欠连天的，听到这里，眼睛里登时灼灼泛光。
这感情好，不仅能够好好休息几日，还能够离山脚下的工地远远的。
至于什么社火表演，他也没听懂是干嘛的，也懒得多问。
……
游鸣和朱信在穿过长宁县城门的瞬间，二人周身的神光微微闪烁，随着微微的阻力，下一刻，四周的场景豁然开朗。
一座与凡俗截然不同的恢弘城池出现在二人的眼前。
宽阔的街道上，行走着形貌各异的生灵，喧闹嘈杂的声音，构成了一个鲜活的城隍法界。
相比起往日，这几天的城隍法界更为热闹。
在整个犹如星空的天穹之上，夜色仿佛水一般的流淌，无数的莲花灯船缓缓飘过。
在都城隍神诞日这一天，不仅仅神灵们会去庆祝节日，人间的百姓们也会在这几日大肆庆贺，一些诚心的香众会在河边放出承载着心愿的莲花灯船。
相传这些灯船会一直流淌到神灵的世界，若是有幸被城隍爷看到写在其上的心愿，这些愿望就会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