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水火妙法，神光争锋
这次龙女闭关，依照火真经、地阙金章法门，耗费一番苦功，终于调和阴阳，达到修炼烛龙水法的门槛。
“你修为有进，可喜可贺，我在北海时，炼了一炉九转百炼灵丹，吃了能脱胎换骨，大道颇有裨益。
如今你既初步调和阴阳，且先服一粒，专修几日地阙金章，一鼓作气炼就烛龙水法，也好助我祭炼护身至宝。”
碧云回到静室，见龙女周身几无火流溢，暗暗点头，又从袖中取了一个玉瓶，怕她拒绝，一把攥住那纤细皓腕，摊开掌心，倒出一粒水云色、流溢清香的丹药。
彼时借天工炉玄妙，炼出三十六粒，合天罡之数，吃了一粒，再吃便和小还丹效用差不多。
本来在东海重逢时，碧云就想赠龙女一粒，但她那时修行出了差池，吃了反而有碍，便拖到了今日。
敖离感受着手腕处的灼热，嫣然一笑，点头称好，接着便服下那粒百炼灵丹，盘坐炼化药力。
她也渐知碧云心志，更知大劫凶险，若想永结同心，必须先炼就上乘功果，心境通透，便舍了先前那般痴缠姿态，专心修行。
碧云见状，更是欣慰，继续回到曲水前打坐，顺带祭炼法宝。
如此又是三日，龙女再度醒转，这一回的气象，称得上惊人。
敖离缓缓睁开眼眸，轻轻吐气，便是一片氤氲赤霞映照静室，烟罗也被映成赤色，缓缓吸气，又是一道雪白气机，似雾非雾，将床榻、桌案、地板连同门窗齐齐冻结。
“好造化…终究是真龙之属，修行烛龙传承似有神助，气象也与我大有不同，少了生机，多了肃杀。”
碧云察觉异动，将室内半团烟罗收了回来，喷了口阴气，融入水中罗网，一齐接受洗炼。
嘎吱。
敖离推开门户，恰见道人起身，眸中忽然发出一赤、一白两道神光。
呼。
碧云轻挥衣袖，发出一片靛蓝色光华，分化亿万神砂，竟没能将神光抵住，又将烟罗收来祭起，分化五道彩色云烟，很快便将龙女身形裹挟。
东海荒岛上，碧云没有提防，便被那瞳术定住了刹那，之后便一直提防，甚至想着炼固元灵胶，稳固元神，自然不会再中同样的招数。
烛龙瞳术，有两种用处，一种是震慑神魂，一种则是发真火、奇寒御敌。
龙女方才用的，是第一种，东海施展时，威力寻常，调和阴阳，又吃了百炼灵丹，再度精进，才能破了三转的天蓝神砂。
不过，那团太乙五烟罗，经太阳道士真火炙烤，炼了七八成，十日内，经烛龙水法祭炼，水到渠成般成就六转，看着轻飘，但金光烈火剑都难斩动，也就五转的冰魄云光剑能将之破开。
炼形炼质，每三次便上一个台阶，太乙五烟罗又是专门用来抵挡飞剑、法宝、法术的护身至宝，六转之后，品质与水火锋、雌雄剑、阴阳剑相差仿佛，待到九转，抵挡九龙神火罩、莫邪宝剑之类镇洞之宝，不在话下。
龙女修为精进，便想与碧云切磋一二，看看彼此之间差距，破了神砂，便见烟罗从四面八方涌来，也不慌乱。
她知晓自己水法尚不纯熟，刹那变了呼吸，眸中赤光璀璨，忽然绽开，化作无数真火赤线，灼蚀烟罗。
这一招，却是误打误撞，撞到了太乙五烟罗仅剩的薄弱处。
世人常言水火不相容，按五行来看，水能克火，但水、火也有参差。
烛龙火法，几近于道，也就陆压之法能与之比拟，纵然龙女修为还浅，催发的火焰也远超三昧、地煞等等真火。
若论质量，也就五火七禽扇催发之火能与之相提并论，火龙岛罗宣、天君白礼的真火都差了几分。
自然，斗法之时，不止看法术高低，还要看道行。
龙女炼就龙珠一年半载，修为稍差，遇上白礼，兴许还能斗上几合，撞上罗宣，就只有逃命的分了。
不过此时，敖离对上的，是成仙没多久的碧云，论修为，二人极其接近，算是最纯粹的斗法切磋了。
只见无数火线将烟罗灼散一层，便要继续肆虐，碧云也任她施为，继续聚拢烟罗，借那至阳火焰锻炼，似是怕龙女收手，又祭起冰魄云光剑。
这回真是针尖对麦芒，无数火光对亿万寒光，冰魄透亮，寒气靛蓝，转瞬又变作七彩，与那无数条火线交织、缠绕。
冰魄云光剑，算是蜀山旁门第一流的飞剑，蕴含元磁、奇寒之气，分化亿万，经玄门心法祭炼后，神妙更甚。
碧云又暗运剑术，剑光缠、绕、转、卸，冰魄云光剑又不惧损耗，刹那占据上风，将火线尽数泯灭。
“不打了、不打了，一年前，我修为高你许多，怎没多久就形势颠倒。
本以为烛龙水火法兼修，能压住你，谁成想还是斗不过，莫非一生都要被你压在身下？”
敖离瞳术被破，也消了斗法心思，看着气定神闲，连脚步都没挪动的道人，无奈摇了摇头。
这时，龙女才发觉，碧云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布下禁制，罩住静室、园中草木，才没被那场临时起意的斗法毁坏，心中更是惊异。
她是龙君之女，从小就对神仙两道有颇多了解，自忖一身神通，能与玄门之仙媲美，谁知碧云竟在斗法时，分神布禁制，足见其神通玄妙。
碧云见龙女愣神，收了冰魄云光剑，出言劝慰。
“你得了烛龙法门，炼就水火，但火候尚浅，又无名师传授，未能将神通发挥出十成威势。
好在，渡过此劫，你便能入太阳前辈门下，那才是真正的大机缘。”
敖离点了点头，没再言语，却在心中暗下决心，定要反超回去。
“好了，你既将烛龙水火法都炼入门，也该帮我祭炼法宝了…嗯…我算算…五烟罗、金光烈火剑、都天烈火阵旗、天遁镜、天工炉…还有你的烈火雷音剑…花不了多少功夫。”
碧云看着龙女，掰着指头盘算，嘴角缓缓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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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老龙疯魔，钉龙神桩
泾河连绵近十万里，加之支流众多，流域极其广阔，润泽大片耕地，养活无数百姓，大商西边的诸侯，常常祭祀内中水神。
这条河，发源于九州之西的边荒，贯穿整个雍州，最终与西岐倚重的渭河交汇。
泾河渭河，一清一浊，一急一缓，融在一处，风浪甚是凶险，又有道道暗流漩涡。
谁能想到，在那浑浊湍急河水之下，竟建着一座庞大龙宫，楼阁重重，千门万户，又有禁制隔绝泥沙，宫殿雄伟，却并不华丽，依稀传来金铁交击之声，那是虾兵蟹将在锻打兵刃。
老龙以真身盘踞在主殿梁柱之上，龙身千丈长，通体墨色，鳞片上遍布深浅不一的印痕，左边眼窝留下一道狭长伤疤，纵然过去多年，血肉依旧没有合拢。
大殿之下，立着个油头粉面，气质阴柔，一袭紫袍的青年，仰起头，朝老龙施礼。
这便是求亲敖离的那条泾河次子小骊龙敖泓，此龙先天不足，喜好淫乐采补，多年前去往朝歌游玩，途径轩辕坟，稀里糊涂失了真元，肉身日益亏空，纵然倾尽龙宫珍宝，也难堵疏漏。
为此，泾河龙君才差人去洞庭求亲，就是要借敖离之元阴补足次子真元，借离补坎，以邪法炼就龙珠。
“父王，大哥去东海，足足十余日，怎还没见归来，莫不是出了什么差池，丢了性命？”
敖泓咧开嘴角，笑容人畜无害，言语之间，却显露出阴狠本色。
“你大哥就算死了，泾河宝座，也落不到你的头上。”
老龙轻哼一声，便发霹雳，从房梁落下，砸在小骊龙身前，噼里啪啦绽开。
“这是自然，父王寿数无疆，又得天帝看重，掌管泾河千年、万年，世代享受香火…儿子根骨粗劣，不敢肖想……”
敖泓被溅落电光打的浑身发麻，却强撑着笑容，继续出言。
“老子没多少年好活了，还寿数无疆…有屁快放。”
老龙眼眸忽然瞪大，龙须也摆动起来，黑色鳞片张开，甚是威严。
“父亲，您真要与那位截教仙人联手，去洞庭湖逞威风？”
敖泓闻言，也收敛了神色，认真地问道。
“我早就算过了，江河湖海龙女之中，就属洞庭湖那丫头气数最盛。
你素爱亵玩美女，传闻那条小龙生的国色天香，莫非改了性子，要将到嘴肥肉让出去？”
老龙眼眸微凝，低下头，沉声言道。
“大哥那般莽撞货色，却被差去东海，果不其然惹了祸事，截教固然势大，一旦联合，必犯天帝忌讳。
若是再大张旗鼓兵发洞庭，咱们泾河龙宫，怕是瞬间就会成为众矢之的…父王，您是聪明人，怎的接连使了昏招？”
敖泓蹙起眉头，甚是不解。
“你以为，泾河龙宫的威风是怎么来的？老子从一条水蛇，一步步修炼，蜕变成龙，经历无数凶险，才打下一片基业。
汝舅父看不起我，却知我善战，又得天帝看重，捏着鼻子将胞妹嫁来…呵呵，接连生下你们九个，她便元气亏空死了，也算报应不爽。”
老龙说着说着，渐起真火，泥丸宫昏昏沉沉，竟将从未与人言说的辛秘抖了出来。
敖泓闻言，瞳孔猛地一缩，正要出言询问，对上老龙那对冷冰冰的眼眸，又生生咽了回去。
“本来还有机会更进一步，掌管雍州八水，再不受四海龙宫钳制，偏偏出了个钱塘火龙，斗法一场，损了吾之龙珠。
好在，老天有眼，那厮碰上了无支祁，还闯下祸事，被囚洞庭，再无法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若洞庭湖那丫头老老实实嫁来，我也算是扳回一城，偏偏逃了出去，还炼就坎离龙珠，得了烛龙传承，未来定成大患。”
老龙说着，似觉胸中憋闷，猛地喷了口气。
这道白气发出、溢散，竟有一抹奇异幽香。
“父亲喜好兵戈之事，将香薰之类视作女子之物，又喜欢生食血肉，怎的口中还有香气？”
敖泓抽了抽鼻子，心中愈发疑惑。
老龙吐了口气，继续言语。
“我至多还能再活千余年，那时，就算寿数没尽，也要遭劫。
天帝看重我，却并不信任我，泾河龙宫…不过是分化龙族的一颗棋子……
封神大劫将至，劫后，神道必然大兴，水部正神归位，龙族权柄就要被削减四五成。
若继续等下去，至多也就是混个八水正神职位，你们兄弟，也难得实权。
如此，不如豁出去，先报了昔年大仇，占了洞庭龙宫，毁了那洞庭龙女，再与截教一道，瓜分九州江河，那时，人间行云布雨之香火，俱在吾父子身上。
莫说四海龙王，天帝也要敬我三分，哪怕水部兴起，依旧要看吾等眼色行事。
这样的地位，才是老子应该得到的…辛辛苦苦走到今日，向天帝俯首称臣也就罢了，竟还要向敖光、敖顺、敖明、敖吉那等废物低头，我怎能服气？”
老龙说着，忽然蜿蜒前行，偌大龙首兀得蹿到敖泓身前，金色眼眸之内，尽是癫狂之色。
“父王…若是……”
敖泓看着老龙眼眶那道狭长焦黑，翻出血肉的伤痕，咽了口唾沫。
老龙性情暴戾，但从前还有理智可言，今日却似疯魔一般，越看越觉骇人。
敖泓确有智计，但修为还是太浅，看不出老龙心窍藏着的幽绿邪气，以及泥丸宫内的阴惨白雾。
“若是什么？”
老龙垂下眼皮，静静地盯着身前小龙。
“若是失败了……”
敖泓硬着头皮，艰难挤出那几个字眼。
“你空有谋略，却无半点胆魄，绝非雄主之姿…敖震被囚，敖潋不擅斗法，就算那丫头得了烛龙传承，能练出几分火候？
何况，我已托截教高人，炼那钉龙神桩，只待一百零八日后，法宝炼成，定能将洞庭龙宫一网打尽！”
老龙说完，怒气渐消，忽然仰起头来，哈哈大笑。
这一笑，竟招徕云雾，忽然生出雷霆，方圆千里，刹那变得黑沉沉，暴雨骤然落下，千万雨滴落在河面上，惊不起半点浪花，涟漪也被漩涡搅去，卷入河底。
真龙于寻常炼气士而言，的确是神异、凶悍的象征，但对玄门弟子来说，龙族大半都是庸碌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