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入宫之前,他还在跟伍建章、杨远商议着文帝祭那一日,文武百官的穿着服饰。
别小看这件事,这可是朝廷对外的门面,马虎不得。
“文帝祭的日子已经定下了吗?”杨广没有直入主题,转而问道。
“回陛下,已经定下,就在三天后。”杨玄感道。
杨广挑了下眉,这个时间还是挺紧的。
最让他在意的是,三天的时间,长安城内的诡谲能够平息吗?
这一点,就要看宇文成都的手段,以及长安府的实力了。
除此之外。
还有他之前随手落子,发往各地州府的密旨,以及洛阳城……会不会有什么风波?
杨广眸光闪烁了一下,沉吟片刻,道:“朕决定在文帝祭之后,宴请各方势力,杨卿觉得此事如何?”
话音落下!
杨玄感怔了下,眼中有一丝疑惑,迟疑着问道:“陛下指的是前来观礼文帝祭的那几家势力吗?”
如今,长安城中汇聚的各方势力,主要以那么几家为首。
江南之地的世家门阀,西域佛国的使节,东海的水族,从秦岭群山之中走出来的散修隐士,南方最大的道门势力茅山宗……等等!
这其中,还没有将蛮族、山族这些异族算进去,以及大隋国教天台寺。
太多了!
这些势力往日里就有摩擦和恩怨,把他们聚集在一起,很难想象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故。
“没错。”
杨广点了点头,眯起眼睛,幽幽道:“不知道杨卿对道门的茅山宗可有了解?”
茅山宗!
杨玄感心头一动,想到了那一道口信。
当时,内侍前来禀告的时候,他也在场,自然知道茅山宗派人入宫传了信。
那一道口信本就是一种隐隐的表态。
想到这,杨玄感稍作沉吟后,拱礼道:“陛下,臣对茅山宗确有几分了解。”
“事实上,臣还算是茅山宗的弟子。”
“只是不曾正式拜师,但从少年之时,臣就在茅山修行法术,一直到成年后才下山归家。”
杨玄感语出惊人,道出了自身修行传承的来历。
这让杨广有些意外,没想到杨玄感竟然还是个茅山弟子。
“那依你看,茅山宗对我大隋是什么看法?”杨广饶有兴致的问道。
“陛下,此事或许不该单单看茅山……而是整个天下所有如茅山宗一样的势力!”
杨玄感摇了摇头,缓缓道:“千百年来,九州的统治者换了无数!”
“但如茅山宗、江南世家这些势力,却始终扎根在这片大地上!”
“哪怕是历经异族铁蹄肆虐,这些势力也没有丝毫动摇。”
“陛下,与其说他们怎么看我大隋,不如说是大隋和陛下要怎么看他们。”
话音落下!
杨广微微眯起眼睛,忍不住笑了起来。
杨玄感这番话可谓是出自真心,毫不避讳,倒是少见。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简直就是在说,如茅山宗、天台寺等佛道势力,包括江南之地的士族们,根本不在乎大隋皇朝。
他们真正在乎的是九州这块地方!
谁成为九州的统治者,他们就臣服于谁,很简单的道理。
但若是这样的话……那还是臣服吗?
只不过是换了个低头弯腰的对象罢了。
“茅山宗派出来参与文帝祭的人是谁?”杨广忽然问道。
杨玄感怔住了,他倒是不知道此事。
这时,在殿内随侍的太监上前,恭敬道:“回陛下,茅山宗派来的人名为左道倾,乃是这一代的茅山宗道子。”
杨玄感挑了下眉,很是有些意外。
他曾经在茅山修行过法术,因此对茅山宗有些了解。
道子这个称呼,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这意味着茅山宗下一任宗主!
若是杨玄感没记错,茅山宗可是有很多年,没有定下过道子了。
这个名为左道倾的人……看来不简单啊!
“道子吗?”
“茅山宗倒是挺重视此次文帝祭的。”
杨广点了点头,神色平静,似乎并不在乎此人的来历。
但此时,在殿内的太监又补充道:“陛下,茅山宗这位道子被广为流传,称其是一位丝毫不逊色茅山宗祖师的修行者!”
“其天资之卓越,在南方已经颇有声名,有百姓传其为谪仙人转世!”
杨广眸光一凝,顿时来了兴趣。
谪仙人转世?
难道,这又是一位天上仙神的转世身?
就在这时
殿外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启禀陛下!”
“南阳县公伍云召,千牛卫大将军来护儿,山东府镇军将军杨赛花,山东府剿匪参将萧平求见!”
话音落下!
无论是杨广还是杨玄感,全都是怔住了。
一瞬间,杨广终于想起几乎被忽略的伍云召,脸上有一丝微妙的表情。
“宣!”
……
时间倒流回一刻钟之前。
伍云召和来护儿等人,在城门处出示了身份令牌后,立刻引起了一阵哗然。
随即,马上就有人去禀告了在长安城的文武大臣们。
也是这时,他们才纷纷想起自大业元年末尾,领兵离开洛阳城后,就一去不回的伍云召,一个个脸色都变得古怪起来。
“南阳县公这一趟领兵追凶,可真不容易,从大业元年追到了大业二年!”有人忍不住调侃道。
闻言,立刻有人笑出了声。
可不正是如此!
但更多人心中却是在想,伍云召一直在外面晃荡,不愿意回朝廷复命,是因为在雎阳城一战之中,放走了两个鬼王,导致雎阳城之战不圆满,心有不甘。
因此,伍云召才会一路追着俩鬼王在外,始终没有回朝廷复命。
那现在伍云召追到了长安城,是不是也意味着,他找到了逃走的徐偃王和宋襄公的下落?
有人想到了这段时间,长安城频频传出各种诡谲疑云,甚至帝陵都出现了诡异事件!
该不会……那俩鬼王逃到了长安城吧?
……
与此同时。
就在杨广和文武百官到了长安城后,各地州府也随之为文帝祭的展开准备祭典。
尤其是各地州府的官员,他们虽然不能前往长安城的帝陵,亲自为隋文帝祭祀。
但他们也在着手准备文帝祭典,准备在那一日,为文帝祭献上一份心意。
毕竟,于情于理来说,隋文帝也是开创了大隋皇朝的开国皇帝,值得九州人族尊重。
然而!
就在这一片祥和之下,黑暗之中,有人在蠢蠢欲动。
……
光州城。
府衙之中,光州刺史迟瑞端坐在椅子上,眯起眼睛看着手中的书卷,若有所思。
良久后,他放下手中书卷,看向了厅堂外,喃喃自语道:“过去了这么久,那些藏在暗处的家伙,应该也差不多按耐不住了……”
一念及此!
迟瑞从袖袍下取出了一份金色的旨意,手指在上面轻轻摩挲。
这是不久前,从洛阳城下发到各地州府,极少数人手上的密旨。
作为光州刺史,他有幸获得了一份密旨!
密旨上的内容并不多,也没有明确的名字,但却点出了许多人。
其中,就有两人乃是迟瑞的心腹!
他们同时也是光州府衙的官员。
“他们会动手吗?”迟瑞缓缓靠在了椅子上,眸子里有一抹精光闪烁。
能被朝廷委任为一州之府的刺史,坐镇一方,他显然也是有自己的手段!
或者应该这么说……所有能坐上这个位置的人,本身就极为不简单!
……
除了光州城,其他各地州府,也纷纷有人取出了密旨,开始布局。
一股难以言喻的氛围,悄然弥漫,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哪怕是毫不知情的普通人,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随着文帝祭临近,各地州府之间,似乎关系越发紧张。
一些扼守要道的州府,更是开始了戒严,只许进不许出!
消息传开,众人皆是有些风声鹤唳。